第三百七十五章吕大人的一天

将近黄昏。

        西边的天空上淡淡地染着一抹红霞，阳光还是金黄色的，但已经带着些许杂色，好像是这照耀了一天的太阳，也感到了疲倦。

        或许不是太阳倦了，而是辛勤耕作了一天的人累了，所以觉得这太阳光也带着倦意。

        石仲棠虽然不是辛勤耕作了一天的人，但他也很累，虽然他实际上不是特别累，可是他必须要表现的很累，因为一个肥的和猪一样的人，在走了一里多的山路之后，一定会很累的。

        本来他不是肥的像猪一样，也不会因为走了一点点山路就大汗淋漓，可是自从昨天他确定要做一个人之后。

        他就变了，他就变得和猪一样肥了，也变得和猪一样懒了，只是走了几步路，他就得装作累的虚脱了，只能坐在一颗大石头上休息着。

        而在石头旁边的绿草如茵的山坡上，铺着一条光滑的毡子，毡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鲜果与各种各样的西域葡萄酒，毡子旁站着两个俏丽的小姑娘，正是小桃与小蛮二婢。

        而吕文德那四个保镖，远远地坠在后边，与他相隔着最起码有十丈多的距离，这自然不是他们愿意的，而是十三姨太吩咐的，因为十三姨太觉得他们离得太近了，影响自己的秋游的心情。

        虽然他们心中不满，但不敢也不愿发火，只要是个男人，就不可能对十三姨太这样的女人发火，因为正如吕文德所说，这个叫楚楚的女子，的确是个天生的尤物。

        石仲棠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这个名字确实很适合她，因为她确实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她的眼睛里仿佛有种看不见的火焰，在燃烧着男人的欲望，让人不自禁的想要爱护她、拥有她，然后蹂躏她。

        不得不说，有权果然是可以为所欲为，像楚楚这样的女人，本来绝不可能嫁给像吕文德这样肥的像猪一般的人，可是现在她的确是嫁给对方了，而且表现的很开心。

        石仲棠不知道她是真的开心，还是假的开心，或许她是无能为力后的强颜欢笑，也或许是无能为力后的自甘堕落，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人觉得可怜、可悲、可叹。

        本来照他的想法，他应该是在吕文德专门为胡夫人准备的小院中，安安稳稳的窝到八月十五，然后光明正大的占据吕文德这襄阳招抚使的府邸。想法虽然不错，可是吕文德这个身份，让他不可能过的那么舒心。

        或者说，可以让他过的更加舒心，至少可以带着几个漂亮的夫人，沉浸于湖光山色之中，所以他就出了胡夫人的小院，出了吕府，而后又出了襄阳城。

        吕文德的身份虽是襄阳招抚使，可是像他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会为了国家大事而让自己受苦，所以他一直以来的生活就是这样，白天或是郊游、或是打猎、或是去哪个冤大头家吃一顿，晚上则是在一个女人的肚皮上活动到很晚才会睡去。

        如果突然改变了习惯，自然会让人奇怪。

        虽然奇怪，可是不会让人怀疑，因为他新娶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姨太太，受不了诱惑，半月不出家门也是可以理解的，而这也是石仲棠留下胡夫人的原因。

        可是，他现在却离开了那里，因为一来是他不忍心拒绝这个叫楚楚的可怜女子，二来是胡夫人也想出来看看，三来是他自己也觉得就那样待着没什么意思，所以他就出来了。

        他们已经玩了大半天了，石仲棠与那叫楚楚的姑娘没有说过几句话，反倒是胡夫人和她的关系越来越好，甚至已经互相称姐道妹了，女人的友情就是这般容易建立。

        现在她们正在菊花丛中嬉戏，胡夫人虽然年纪已经大了，可是终年在那大雪山中，自也没什么玩的，现在一朝到了中原，又多了一个可人而且可爱的小妹妹，自然立马释放了天性。

        扑蝶、采花、串珠、引线，两个女孩子玩的不亦乐乎，以至于石仲棠都插不进去一句话，只能坐在这大石头上，静静地看着她们嬉戏。

        金黄色的阳光，照在漫山遍野的菊花上。

        千千万万朵菊花，有黄的，有白的，有浅色的，甚至还有黑色的墨菊，在这秋日的夕阳下，世上还有什么能开得比菊花更艳丽？

        因为秋天，本就是属于菊花的。

        石仲棠这一声也从来没有瞧见过这么多菊花，这么美丽的菊花，到了这里，他才知道世上的菊花有这么多的种类。

        四面的山峰挡住了人们的视线，虽然已近中秋，但山谷中的风吹在身上，仍然显得有些闷热，所以石仲棠脸上的汗水也更多了。

        看着看着，不禁魂飞天际，想着如果等天下太平之时，他是不是也能在这样的美丽的风景中，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红颜知己嬉戏玩闹，不由的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随即又想到，现在他已经有了好几位红颜知己，如果真的等到天下太平的时候，他的红颜知己不得是一个加强连了，真要带着她们郊游，那恐怕满山的菊花，都不够她们采了。

        如此想着，不禁摇头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

        一个俏生生的声音响起，随即他就觉得头上一重，不由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只见胡夫人带着一个黄色的花环，而楚楚则带着一个红色的花环，两女互相依偎着，看着他浅浅的笑着，问话的正是胡夫人。

        石仲棠伸手摸了摸头，虽然没有看到，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头上应该也和她们一样，也被戴上了一个花环，不用说这必然是胡夫人的杰作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吕文德，所以不仅不会厌恶，反而很是亲密。

        石仲棠心中一凛，装作不在意的看了一眼楚楚，发现她脸上果然带着些许疑惑之色，毕竟胡夫人是被吕文德强抢而来的，如果后者是一个很有男子魅力的人，那前者被他所吸引，那也是在清理之中。

        可是吕文德是吗？

        他显然不是，所以楚楚觉得奇怪，那一瞬间表现出来的亲密，根本不是可以伪装出来，因为那不仅仅是熟悉，而是亲密无间了。

        他们刚刚认识一天，怎么会熟悉呢？她是被他抢来的，怎么会亲密无间呢？

        这是楚楚心中的疑惑，可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可爱的胖子”，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脑满肠肥的吕文德了。

        看到楚楚脸上的疑惑之色，石仲棠不惊反喜，因为这样的疑惑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如果对方表现的心平气和、满不在意，那才是他需要防备的时候了。

        石仲棠故意露出淫糜之色，摇晃着站起身，将胡夫人从楚楚手中抱了过来，笑道：“任谁有了你这样一个听话的美娘子，睡着也会笑醒的。”

        胡夫人刚想挣扎，可是看到他眼中的光芒，心中微微一凛，知道自己刚刚表现的太过亲密了，一定会惹人怀疑的，她也是个聪明人，脑子稍微一转，就“不动声色”离开了他的怀抱。

        口中也是娇笑道：“大人，这天气好热啊！”

        这话好像是解释她为什么要离开石仲棠的怀抱，并不是因为她讨厌他，而只是因为天气太热，觉得两个人搂抱在一起不舒服。

        石仲棠心中暗赞一声，知道胡夫人那“不动声色”的离开，再加上明显画蛇添足的解释，表面上是为她对自己的抗拒而解释，实际上是在做戏给楚楚看。

        告诉对方，她之前给石仲棠戴花环，实际上是做戏给他看，实际上她是特别讨厌这个人的，所以在他抱着自己的时候，才“不动声色”的离开了他怀抱。

        楚楚果然上当了，她眼中露出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无奈，因为她看出了胡夫人在被人抱住之时，眼中流露出的抗拒，这个抗拒却不是胡夫人自己装出来而，而是她下意识的反应，因为她和石仲棠的关系虽然不错，可是也从没有这么亲密过，所以她眼中下意识的反应，尽数被楚楚看了出来。

        这样自然的反应，反倒是让楚楚更加相信了她后面的“不动声色”，只以为她和自己一样，都是强颜欢笑罢了。

        石仲棠“脸上错愕之色一闪”，打了个哈哈，尴尬道：“说的是，说的是，既然这么热，咱们就早点回去吧！”

        说罢，袖袍一甩，当先向着山下走去，看样子很是气愤。

        就连楚楚都能看出来，那吕文德自然也能看出来，所以石仲棠故意装成这个样子，好像也知道了胡夫人对自己的抗拒，但因为对她的兴趣还很浓厚，所以暂时忍了下来。

        石仲棠离去之后，楚楚又走到胡夫人面前，抱着她的胳膊道：“姐姐，既来之，则安之，你还是不要太违背他了，免得……”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她知道，对方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胡夫人“略显烦躁”的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只是我一看到他靠过来，我就……”

        她的话也没有说完，但楚楚也能明白，因为她们都是一样的感觉，一样的经历，所以她们才能在半天之内，成为要好的朋友。

        “收拾一下，走吧！”楚楚回头向着小桃吩咐了一声，也扶着胡夫人跟了下去，小桃本是她的丫鬟，她自然对她很信任。

        也或许是因为小桃与小蛮是两个小丫鬟，所以她没把她们两个当人，所以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她们，正如人说话的时候，又怎么会避着小猫小狗呢？

        ××××××

        襄阳城并不小，更何况他们还出了城去，所以虽然是在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他们就离开了那里，可是直到月亮高悬天空，他们才回到了吕府。

        数量马车停在吕府门前，石仲棠、胡夫人与楚楚他们已经进了府，他们头上的花环已经取了下来。

        因为在那个长满菊花的山上，他们已经闹得“很僵”了，所以石仲棠在下山见到马车的时候，就当着胡夫人与楚楚面，将头上的花环喂马了。

        虽然对石仲棠来说，楚楚更加新鲜，而且比胡夫人要年轻，姿色也不差，但他现在是吕文德，对于吕文德来说，楚楚的每一寸肌肤他都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但胡夫人是他刚娶的，对她的兴趣还很大，所以石仲棠并不需要解释什么，就顺理成章的又回到了胡夫人的小院，毕竟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不可能让刚进门一天的新娘子独守空房的。

        石仲棠坐在桌旁的凳子上，拿着一壶西域葡萄酒喝着，这是他今天出去郊游的时候，喜欢上的一种酒，或者说是一种饮料更加恰当，清香芳冽，叫人嗅着都舒服，红沉沉的酒色，更教人看着顺眼，所以石仲棠禁不住一杯接着一杯喝着。

        胡夫人远远地坐在床上，瞧了瞧石仲棠，又低下了头，可是不久又抬起头，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石仲棠摇着酒杯，看着里面那红色酒液，禁不住又一口倒了下去，但觉一股暖意直下丹田，全身的血液都好像热了起来，如果再这样下去，他恐怕也要变成个酒鬼了。

        胡夫人抬起头看着脸上陶醉的表情，过了半晌，才忍不住开口道：“你难道没什么话要给我说吗？”

        石仲棠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终于放下了酒壶，想了想说道：“以后注意一点就行了，再坚持几天，马上就过去了。”

        胡夫人叹了一口气，道：“我今天玩的实在太疯了，所以一时忘了做戏，也不知楚楚有没有怀疑。”

        “怀疑自然是会有的，可是我看的出她对吕文德也没有好感，所以不是真的有真凭实据，她一定不会瞎说的。”石仲棠理智的分析道。

        胡夫人点了点头，道：“希望如此吧！对了，胡大哥怎么样了？”

        石仲棠自然不会告诉她实情，只是模棱两可的说道：“他过得很好，能吃能睡，只要等此间事了，你们就可以见面了。”

        “嗯！”胡夫人终究只是一个女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能信任的也只有石仲棠一人罢了，即使她心中有所怀疑，可是到了现在，却也没有任何办法，不管如何，要救胡一刀，她只能依靠石仲棠。

        “好了，睡吧！”石仲棠吹灭了桌上的蜡烛，房间中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有那淡淡的月光，透过窗缝照了进来。

        胡夫人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吹灭蜡烛，因为他不想让自己难堪，只有在黑暗中，她才可以脱下鞋袜，脱下外套，当然也仅限于此，可就是这样，她也不敢在明亮的烛光下做这些。

        一阵希希索索的脱衣声之后，就听得被子被掀起，又放下的声音，显然胡夫人已经钻到了被子里面去了。

        “你不睡吗？”胡夫人突然开口问道。

        这话她本不用问的，因为没有一个人会在晚上没事做的时候不睡觉，即使石仲棠已经不需要再用睡觉缓解疲劳了，可是睡觉的习惯却是改不了了。

        石仲棠仿佛又在啜酒，还嘬出了声，道：“我还不困。”

        “你不会又要像昨晚那样坐一夜吧？”胡夫人有些不忍的问道，她昨夜本来一直是在等着他的，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他回来，反倒是那两个婢女搬了过来，她也只能装作没有听到，就那样坐在床头等着，好像是一个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似的。

        后来实在是等不住了，她就上床躺了下来，可是并没有睡着，任何一个女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理，而且还知道会有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会随时回来，都不敢睡去的。

        她也不知道那样等了多久，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突然想到石仲棠可能并没有打算今夜住在这里，一来是避嫌，二来他还有那么多红颜知己，又怎么会愿意在这里对着一个只能看、不能碰的人呢？

        想到这里之后，她心中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甚至还有些气怒，就这样诸般感情交杂在一起的时候，她昏昏沉沉的睡了去。

        可是她虽然睡去了，但潜意识里还是将整张床都占住了，因为她害怕石仲棠会突然回来，而且还偷偷摸摸的上了床，所以她就好像是一个男人一样，摆了个“大”字睡在床上。

        这样的睡姿只有那累的不愿意动弹一下的人，才会睡得舒服，她显然不是，所以睡到半夜她就醒了过来，隐约间看到凳子上坐着一个人，就和石仲棠现在一样，只是她实在是太迷糊了。

        虽然睁开了眼，也看到了人，但眼睛一闭，有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只是后半夜她睡得挺香的，因为她已经恢复了她淑女的睡姿，没有再用那占据着整张床的姿势。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石仲棠已经在房间了，她也不知道他是今天早上回来的，还是作夜就在这房间中，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睡衣，发现并没有问题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想问一下昨晚他是怎么度过的，可是又难以启齿，直到刚刚看到石仲棠那端坐的身子，才记起了昨天夜里的那个身影，心中无可抑制的颤动了起来，对他的映像大为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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