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初受教诲

陈颐只觉浑身轻飘飘的，看着土地渐渐远去，建筑和人物渐渐变小，不自觉两脚软，但那凌空的愉悦与别样的风景又让他十分享受。直到了空中，他才看到那三座仙山下果然是三只大鳌在驮着，大龟身上都缚着万里铁链。&1t;/p>

        原来仙境原本尚有岱舆、员峤二岛，后来有一个叫龙伯的巨人把驮着这两岛的大鳌给钓走了，这两岛便从此飘走无踪。只剩下蓬莱、方壶、瀛洲三岛，后来仙人们用铁链锁住大鳌，才防止了那样的悲剧重现。&1t;/p>

        待上到云层时，司禄神君把手一松，陈颐便像流星一样掉了一下，吓得他连喊救命。司禄神君见状把葫芦抛下去，那葫芦变成一丈多高，稳稳地接住了陈颐，把他带了上去。&1t;/p>

        “哈哈，我看你道行不浅，怎么连腾云驾雾都不会。”司禄神君。&1t;/p>

        陈颐惊魂为定，死抱住葫芦，说：“就是不会才来学的嘛。现在好啦，才待了半天，什么都没学到又要走了。”&1t;/p>

        司禄神君笑说：“哈哈，蓬莱岛的仙术有什么好学的！雕虫小技，不值一提。你要是给我当好这个土地公啊，我就亲自教你。”&1t;/p>

        陈颐只见识过梁心平的法术，觉得那已是非常神奇了，而梁心平说他的法术与蓬莱岛的仙术没法比，现在司禄神君却说蓬莱岛的仙术也不值一提。那这他的道行得有多高？可眼看着这醉眼惺忪没个正经的中年汉子，怎么也不像得道高人的样子啊。于是试探问道：“要不你先教会了我，我再去当土地公？”&1t;/p>

        “那可不合规矩。我司禄神君好歹也是太乙金仙，岂是随随便便收徒弟的？除非是有天大的功劳，或者百世不遇的人才，我才肯让他叫我一声师傅嘞。你小子现在身无寸功，又不是什么好料子，不教，不教。”&1t;/p>

        陈颐撅撅嘴，咕囔着：“不教就不救，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哪里知道这太乙金仙是何等尊贵的神仙！&1t;/p>

        司禄神君向来率性，一听陈颐不服，倒和他较上了劲，说：“臭小子，看来不教你两招还收不了你！你听着，我现在就给你讲一个成仙法门。”&1t;/p>

        陈颐立即来了精神，兴奋地说：“好啊好啊，我听着呢。”&1t;/p>

        “这法门是儒者的成仙法门。儒者有三不朽，立身立言立功，立身，即精研道德以至居仁由义之境，立言，即著书立说，阐天地之恒理，立功，即匡国济民，扶正祛邪。寻常的功法，都是出世修行，以避杂事欲念，这儒家的成仙法，却讲究入世修行。做起来也简易，那便是修齐治平、行善积功德······”&1t;/p>

        陈颐想要的腾云驾雾、隐介藏形，要的是像梁心平那样一念就灵的咒语，才不是这文绉绉的糊涂话，因此兴致冷了下来，说：“只听说这会让人成书呆子，没听说还会成仙的。”&1t;/p>

        司禄却说：“小子，这法门虽寻常简要，却可以化圣，可以成仙，可以臻神。远有三皇五帝，近有武圣关羽，皆能位列仙班，享万民祭祀。而且其事虽难，但比一般法门快得多了。最多四五十年，便能成圣成仙。一般的法门起码也要修五六百年才小有成就啊。你此去郜州，若能斩妖除魔，便也是大功一件，何患于不能成仙呢？”&1t;/p>

        陈颐想：“他说来说去，总是要我安心去郜州。”也不敢直言，只点点头说：“记住了。”&1t;/p>

        司禄神君微微一笑，不再多言，牵着葫芦远离了蓬莱仙岛上空。陈颐坐在葫芦上，感觉就跟司禄神君给他牵马一样。&1t;/p>

        陈颐回头看了看呆了不到半天的蓬莱岛，却见那岛中高峰穿过了云霄，在云间也有许多亭台楼阁，想是各路仙人的居所。&1t;/p>

        陈颐对此尤其好奇，还特地抬头想看看那高峰的峰顶。司禄神君却说：“别费劲了，看不到头的，那是通天柱，一直通到天庭上去了，那种高度不是你们凡人能想象的。”&1t;/p>

        陈颐问道：“大仙也是从这里下来的吗？”&1t;/p>

        “是啊，宇内有三十三重天，我就在最高的大罗天上侍奉后土娘娘。”&1t;/p>

        陈颐想起司禄神君先前也说过是后土娘娘派他来选土地公的，不禁对这位神仙产生了好奇，于是问道：“后土娘娘是个什么样的神仙呢？”&1t;/p>

        “你连后土娘娘也不知道？”&1t;/p>

        “我不识字，也不认得许多神仙。”&1t;/p>

        “哎，你什么也不会，我都有点后悔选你了。”&1t;/p>

        陈颐虽说先前百般不情愿，现在听了这话，却又不服气起来，说：“切，哪有别的人给你选。”&1t;/p>

        “哈哈，这倒是，也只有你这小子了。好吧，我跟你说，这天地间最高的神仙便是三清，三清之下是四御，后土娘娘便是四御之一，又叫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祗，你们凡人也叫女娲娘娘，是天上地下最最尊贵的神仙之一。这大地山川与万物生育都归她管，你要去做的这个土地公，就是她派到地上分管一方土地的属下。”&1t;/p>

        陈颐恍然大悟：“哦，是女娲娘娘，就是老人们传说捏泥巴造人的神仙啊。”&1t;/p>

        “不错。你们人类就是她的造物，因此她对你们也特别眷顾。郜州妖魔横行，民不聊生，其他神仙都不愿管，只有女娲娘娘记挂生民，因此屡次督促我寻找能平定此地的高人前去镇压。”&1t;/p>

        陈颐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神仙们都不管呢？要是出动天兵天将，什么妖魔不就都一扫而空了吗？”&1t;/p>

        “天兵天将，他们有别的职责和安排，如非人间沦亡，是不会轻易出动的。”&1t;/p>

        “他们怎能不管？”&1t;/p>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司禄神君一改那笑嘻嘻的脸容，严肃地说道。&1t;/p>

        陈颐愣住了。这话振聋聩，残酷却有理。是啊，在高高在上的神仙们眼里，众生平等，凡人，禽兽，甚至是妖魔，其实都是一样的东西，怎能厚此薄彼，帮助这个杀那个？就像在人类看来，鸡、鸭、猪、狗，不也一样都是畜生吗？人不会帮猫打狗，帮鸡赶鸭，他们不关心这些鸡飞狗跳的小事，神仙们也不关心人间的杀戮。他们不会阻挡人吃鸡鸭，也不会阻挡妖魔吃人。何况这世界本来就是一个轮回，生在人世，死在阴司，此生为人，下世做鸡，东西还是那个东西，只是换了一张皮。这样看来，生死又有什么差异？人妖又有什么不同？&1t;/p>

        想到这里，陈颐不由得更加感激钟爱人类的后土娘娘，当即在葫芦上磕起头来，说：“感谢后土娘娘大恩大德，感谢后土娘娘顾念凡人。”&1t;/p>

        司禄神君语重心长地说：“好小子，你有心了，后土娘娘会看到的。总之，凡间的事，还是要由你们凡人来承担，不能总是依赖神仙。你要记住，此去责任重大，虽有千难万险，也要咬牙坚持！”&1t;/p>

        听了这番话，陈颐忽然便感到自己身上扛上了万钧重担。&1t;/p>

        “好。那我要怎么做呢？”&1t;/p>

        “那要你自己亲自体会才能明白。我只送你一句话，‘虚心学习，广结善缘。’等你当好这个土地公，我们会考虑帮助你渡劫飞升。”&1t;/p>

        “好。”陈颐还不明白能有神仙帮他渡劫飞升，这是一个多大的好处。但是多大的好处他也不在乎了，真正让他愿意闯这鬼门关的是济世救民的使命感，是他生而为人不可推卸的责任心。&1t;/p>

        “还有一件事。虽说我选中了你，但你还不是正式的神仙。实话说，你甚至都还没有飞升成仙。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你要好好完成，证明你有这资格，才能正式上任。”司禄神君忽然停了下来，说。&1t;/p>

        “什么任务？”陈颐突然对着一切产生了很大的期待。&1t;/p>

        “江州出了一个妖怪，你去那里，除掉它。”&1t;/p>

        陈颐点了点头，说：“好，不过我怎么去那里呢？”&1t;/p>

        司禄神君便指着下方，说：“你看那。”陈颐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忽然那葫芦就变小飞走了，陈颐没了依靠，直接从天上掉了下来！&1t;/p>

        “啊！救命！”&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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