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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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号方筝！”工作人员站在门口喊。
“在！”方筝跳起来就要往那边跑，跑了两步又回头，看见安淮朝他抬起胳膊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嘿嘿乐着跑进录制大厅。
“你叫方筝对吗？”导师问。
“是的。”
导师将用信封包着的题目递给他，方筝接过来打开，愣了愣：“前世今生？”
导师满含期许看着他：“根据这四个字即兴表演一段舞。”
前世今生舞？
方筝双手垂在身侧，低着头，眼眸轻合。
导师们坐在桌后，极有耐心地等着，他们都看过方筝跳舞，舞蹈中的灵气令他们印象深刻。
“你说他能不能做到？”左侧导师低声问另两位导师。
不等两位导师回答，场中的方筝动了。
他脱掉鞋子袜子，光脚踏出第一步起，导师们眼睛一亮。
“有戏！”坐在左边的导师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好。
足点地，一步凡尘。
颔轻扬，眸半垂，唇角勾，腰肢扭摆，妩媚妖娆又带攻击性。
旋转跳跃，长臂如灵蛇戏人间。
一步三扭散不去举手投足间的妖气。
这是一条小蛇妖，不懂人也不想做人，懵懵懂懂走入红尘。
眉目含妖气，神态诱更多，诱里带着点娇憨的贱气，搔的人心头痒。
“这是一条小蛇妖。”坐在中间的导师说。
方筝一旦进入舞蹈的意境中，他就把自己当作演绎舞魂的工具，即便没有伴乐，一步一帧自成歌，举手投足都是戏。
这段舞说来话长，实际上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随着方筝流沙入水袖双手合十闭上双眼，随着眼角一滴泪话落，录制大厅内落针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导师们站起身给他鼓掌。
右边的导师眼含热泪：“我从来没有因为一段舞蹈掉眼泪，今天破例了。”
坐在中间的导师点头认同：“我看到了前世今生把君追胭脂染灰。”
左边导师啪啪鼓掌：“方筝，我把掌声送给你。”
-
方筝进入录制大厅后，安淮再没心思看题集。
这场100进50，五五对半，他明知道方筝会成功晋级，依旧紧张。
刘姐从录制大厅出来时就看到他紧盯着走廊墙壁上挂着的大屏幕，笑了：“紧张？”
“嗯。”安淮也笑，丝毫不遮掩“特别紧张。”
刘姐拍拍他肩膀：“放心吧，方筝表现很优秀，八成能晋级。”
“我看到了。”安淮深吸了口气。
上一世，方筝也表演了即兴舞蹈，却不是这段舞。
上一世，他觉得惊艳好看，这一世他只觉得失了魂丢了魄。
上一世，方筝用高超的舞技征服导师，这一世他用融入骨血里的丰沛情感征服所有人。
“你说的事我有答案了，要听吗？”刘姐说，迎上安淮看过来的目光，笑着点头：“无论他能不能走到最后，我都会签下他。”
“他不会让你失望的。”安淮看着屏幕很肯定的说。
刘姐也看向屏幕，屏幕上方筝从导师手里接过了晋级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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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叻也拿到了晋级卡，出来后就招呼安淮跟方筝：“走，出去庆祝一下！”
结果经纪人孙一航过来抬手就给他脑袋一巴掌，不重：“今晚开始封闭训练。”
晏叻顿时不满了：“孙哥，今天可是我生日！”
黑皮五大三粗的孙一航也是星辉娱乐经纪人，手底下就晏叻一个新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晏叻塞进万千星辉新生秀，把他看得很紧。
闻言，孙一航脸上表情缓和了些，朝安淮方筝笑了笑：“别玩的太晚了。”
晏叻应了声，拉着两人赶紧跑了。
“我跟你们说，我之所以回国就是被孙一航拉回来的。”坐在车上，晏叻说。
“孙一航？谁啊？”方筝问。
“就是孙哥。”晏叻嘿嘿笑着开启话唠模式：“我就是看上他好说话才跟他回国的，从小我就特憋屈，我爸妈更喜欢我弟就是因为我弟比我聪明，什么东西有了比较就会货比货得扔，孙哥不一样，韩国那么多练习生，他看到我就没再看别人。”
方筝摸摸鼻子，有点尴尬：“我刚才被吓了一跳，以为他很凶。”
“没有啦，就是看起来凶，相处久了你会发现叫姐比叫哥更贴切。”晏叻说着说着就乐了，“前段时候我还瞧见他抱着一盆花哭呢。”
一路上有话唠晏叻在耳边叽叽喳喳，安淮跟方筝都没说上几句话，倒也省了不少力。
晏叻找的地方是一家中餐馆，位于胡同内，四合院改造成的，地方不大，景致不错。
进入包厢，晏叻招呼两人坐下：“我刚回国那会特别馋，整天搜好吃的，吃了好几家中餐馆才找到这么家合胃口的，今儿个就介绍给你们了。”
安淮给方筝倒了杯茶，淡淡的清香味，光闻味儿就很舒适。
方筝端起茶杯喝了口，眼睛一亮：“哎，这茶水不错，淡淡的甜。”
晏叻看着他直乐：“不错吧不错吧，我当初就是被这儿的茶水吸引的，据说茶叶是清宫秘方炮制的。”
方筝朝他竖起大拇指：“你跟我姐有的一拼，我姐爱做吃的，你贪口吃的。”
晏叻就像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凑到方筝旁边问他：“真的？你姐做的吃的好不好吃啊？”
“好吃。”方筝看着他，突然笑了，“非常好吃！”
晏叻吸溜着口水，羡慕得不行：“我爸妈做什么都是吃不死人能入口的地步，美国那边吃的没什么意思，看韩剧美食挺多的我就跑去韩国当练习生才发现那就是忽悠，等我回国了这条命才续上……哎，羡慕你们。”
晏叻这个话唠嘴巴不停愣是说到服务员上菜才停下来。
方筝暗暗叹了口气：“哎，总算停了。”
安淮看着他笑：“你们两个，一个把话都搁心里戏台上，一个把都搁嘴上。”
这家中餐馆的菜色不错，色香味俱全。方筝尝了口，朝晏叻挑大拇指。
“不错吧，嘿嘿。”晏叻仿若遇到知音，“下次再带你们去吃别的。”
“好。”方筝点头。
一顿饭快要吃完，晏叻随手丢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晏叻以为是孙一航，看了眼屏幕，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那么一秒钟，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了暂停键。
拿起手机，接通，声音轻快：“妈。”
饭后，晏叻回到公司给他安排的宿舍，方筝跟安淮往学校赶。
“在想什么？”安淮问。
“在想……”方筝顿住，抬头对上他视线，无语极了，“哎，你叫这事儿都计较？我就是不能理解一些父母行为罢了。”
就像他爸妈以前是什么都不管的，手头上有钱，只会给他跟方蔷钱，其他的都不管，对他跟方蔷都挺公平，没有对姐姐好对弟弟不好这种事。晏叻爸妈那款的他还是头回见，心情挺复杂。
“我就是想不明白，难道不够聪明达不到他们期望就不配做他们儿子吗？”
安淮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不是所有父母都像你爸妈那样，如果做父母需要考核，很多父母都不及格。”
“你呢？”方筝问，“你爸妈对你好吗？”
他的父母吗？安淮有些恍惚。
上辈子他以为爸妈是开明的宽容的，结果得知他是同性恋后，震惊厌恶种种让人心一路往底下沉的神情历历在目。
生活上他们又给了他无忧无虑尚算富足的生活环境，可后来也是他们把他往黑暗里推压。
扭曲的脸，尖厉的声音，让人绝望的情绪如潮水一般把他淹没。
但很快潮水褪去，学神还是原来那个学神。
安淮牵住方筝的手朝他笑：“挺好的。”
方筝定定地看他几秒：“我不信。”
安淮笑：“真的。”
那些让人窒息绝望的回忆都在上辈子，这一世他已不再执着于父母对他的态度。人来到世上本就是一趟弧度的行程，幸运点遇到开明温和的父母，知己一二，不幸运的就好比上辈子的他跟方筝也好比晏叻。
人活于世本就两难全，自然法则公平也残酷。
两人回到学校已经十点多，高三宿舍都熄灯了，能从窗户里看到有些宿舍还往外冒着光亮——附中不支持熬夜刻苦，但也不会拦着学生刻苦，打击他们积极上进的心态。
洗漱完了爬上床，方筝很快就睡着了，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今天那段舞耗费了他很多心神，身体与灵魂思想时而融合时而分裂的状态让他既要做到舞蹈灵与肉的完美结合，大脑也要快速吃透前世今生这四个字里飘渺又厚重的情感。
安淮躺在床上，跟方筝头对头，一抬手就能摸到他脸，这是很幸福的距离。
今夜安淮有些睡不着。上辈子与父母闹僵，父亲的沉默又阴厉的眼神，母亲绝望又扭曲的表情，还有那绑住他手脚的绳子，扎进身体的针尖和液体，那绝望的仿若没有尽头的日子。
一瞬间都涌了上来，似心魔桎梏住他。
重活一世原以为不在意，原来有些伤与痛并不是隔了世就能当做不存在的。
安淮在黑暗中深深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别去想，赶紧入睡。
可这一夜他也睡得不是很安稳，噩梦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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