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他们两人奔回客栈看见满地狼籍，哪里还有掌柜的身影。忽听得后院有动静，两人互视一眼，连忙朝里面奔去。

        刚踏进后院便见掌柜的倒在洫泊中，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黑影迅速飞去墙院，李梨扔下一句：“你看着他。”飞速闪身追了上去。

        “你……”凌休还来不及关照，便见他已跃出墙头。

        算了，她顺手探了下掌柜的鼻息，发现有一息尚存，赶紧点了他身上的几处穴位，见他不再向外喷血后，这才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掌，拍了拍掌柜的脸，直到他缓缓张开双眼才收手，冷声问道：“是谁指使你的？”

        面对一张豪无同情心的冷脸，掌柜的双眼不禁流露出恐惧，用尽全身力气摇了摇头。由于内心惧怕导致他情绪不稳，一时紧张咳出好多血，呼吸变的急促不稳，全身开始打颤抽搐。

        从小就上战场厮杀的凌休，根本没把他的痛苦放在眼中，漂亮的双眸没有半点儿怜悯，柔美的粉唇上扬，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冷酷的道：“不说，哼！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要不要试试？”

        没人会怀疑她的手段，掌柜的当然能看出她并非善类，若不合作肯定逃不过她的摧残。

        “真……真……”终于掌柜的提起全身力气说话，可话还没说完，突然周遭的空气中涌动着一股强大的暗流，凌休感受到它的力量不禁秀眉紧蹙，第一反应就是想护住掌柜的。

        可已为时已晚，只听“啪”的一声，一枚飞刀直直的戳入掌柜的脑门，瞬间断了气。此时的凌休已笼罩在这股气流中，除了满脸戒备外，暗自运用内力挣脱，可始终动弹不得。

        “糟糕！”随着这股气流越收越紧，凌休直觉她将命丧于此。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突然一粒石子弹了进来，瞬间打散了这股力量。

        刚解脱还未来得急动作，瞥眼瞧见李梨从墙外翻了进来，她满脸狐疑的问道：“那石子是你弹进来的？”

        李梨刚回来，满脸不解的反问道：“什么石子？”

        但转眼看到躺在血泊中的掌柜，头上还多了把刀，立刻猜到刚才有情况发生，连忙关切的寻问道：“怎么回事？”

        凌休得知他并不是投石之人便轻叹一声，随即脸色凝重的说道：“这次你真的遇到劲敌了。”

        “你与他们交过手了？”李梨见她神情严肃，双眸满含忧心的看着他，便知事态严重，于是沉声问道。

        凌休摇摇头，郑重的说道：“半个人影都没瞧见，光靠一股气流就能把我困在原地，动弹不得，可想他的内力有多强大。”

        “气流？”李梨听闻一怔，虽然他认识很多江湖人士，但还是对那片天地知之甚少，脑中搜索了个遍也是一无所获，还是等上了京城再思考吧。

        与凌休四目相对，发现她眼中明显的流露出忧心神色，便上前安慰道：“只要你没事就好。”

        “什么叫我没事就好，是你有事好不好。”凌休见他走近再也忍不住了，抓着他的两只胳膊惊叫道。

        看她担心的脸色都变了，李梨连忙一把拉她入怀，语气坚定而又温柔的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凌休的心没他这么宽，忍不住叹口气道：“这次真的不一样，刚刚我差点……”话还没说完，就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体紧绷，不用抬头也知道他在为自己担心。

        任由李梨紧紧抱着她，不一会儿，就听李梨忧心的道：“休儿，我从未想到此事会伤害到你，不如趁现在……”

        “休想！”凌休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为了向他表明自己的决心，她主动献上自己的唇，轻轻的印在他的唇上，就这么蜻蜓点水了一下，但决心是不容置疑的，说道：“当初你招惹时就应该想到我是个死心眼的人，既然爱上了就别瞻前顾后的。”

        见他俊脸为之一震，她却嫣然一笑道：“我的眼里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若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这也是我的誓言。”

        “休儿。”李梨感动的不能自已，很想对她掏心掏肺的说些话，可场景不对，现在不是互诉衷肠的时候。

        为了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刻意拉开彼此的距离，脑中回想起那颗石子的事，于是问道：“那颗石子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凌休的俏脸便露出困惑，道：“有人弹了颗石子进来，破了那股气流，所以我姑且认为这人是在帮我们。”

        这倒奇了，看来又有另一位高人在暗中观察自己，不过再怎么样，此时的他当然要感谢人家的好意，不然他的小妞儿早命丧黄泉了。

        李梨听闻并没有显示出任何猜疑，而是伸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轻柔的道：“交给我来查吧，我可不想与你做对亡命鸳鸯。”

        凌休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努力不让自己陷入他的温柔中，始终保持清醒的道：“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两人动作迅速的收拾好行囊，翻身上马时，凌休才想起掌柜的临死前吐出的一个字，便凝眉说道：“差点儿忘了，掌柜的临死前说了一个‘真’字，但我不清楚什么意思，从小就听阿娘说大京江湖门派众多，各有名头不算还各有绝技，所以这字代表什么呢？是‘真不知道呢’，还是有个门派叫真什么来着的？”

        李梨听闻脑中开始搜索着各门派的名号，这真字打头的还真没听过，那到底是他孤陋寡闻呢，还是真不代表什么？

        凌休侧头见他想的入神，想来他也并不清楚，便转移话题，问道：“你追上去可有探到些什么？”

        “一无所获。”李梨摇了摇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两日快马加鞭赶往京城。”李梨望着东边正渐渐泛白的天际，双腿重重的夹了下马腹说道。

        “嗯。”凌休点点着，立刻加快速度与他同行。

        所幸，两人在之后的进京路上并没遇到什么凶险。回到将军府，两人都很有默契的对此次遭遇绝口不提，因为不想给周遭的人，尤其是易云风和李大增添烦恼和压力。

        秦江玉起兵的事快速传到朝中，没想到草草收场的结果也以惊人的速度传到皇上的耳中。李梨的脚步刚跳入易府，后脚就被皇上传入宫中。在他被高安带入殿阁中的那一刻，李梨立刻明白皇上的有意，只想找他密谈。

        李梨行礼后，抬眼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皇上，这一瞧他心中一惊，刚刚他看到了什么？那双龙目中是泛着泪光吗？

        皇上察觉到他目光便转身走向桌案，与他拉开一断距离，才转过身来缓缓道：“听闻你去了秦王营，对南诏那个秦什么的起兵应该相当了解吧。”

        “回陛下，臣当时随秦王一同参与了战事，而南诏大祭祀过于自信，只带了区区几百人就来挑战，没想到被秦王营中的百夫长所击倒。可能此战让这位大祭祀心中深感挫败，回去前立下永不主动侵犯大京的誓言。”李梨如实回禀道。

        皇上听闻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当李梨抬起双眼就看到皇上双眸中所射出阴晦不明的神色，注视着他惆怅的说道：“义王与这位大祭祀的关系很多大臣都知道，此次她举兵进攻边境虽没得逞，却让义王谋反的罪名坐实，哎！”

        此时的皇上已放下身段，像个平常人一般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李梨听出这声叹息里含了很多情绪，他抿着薄唇颔首站立，静静的聆听皇上的心事。

        果然，不一回会儿，皇上侧了个身，面对前方的窗户，语气很轻可异常坚定的说道：“阿义不会谋反的，即使他再怎么恨朕也绝不可能谋反，他对大京的热爱，对维护国家的决心比任何一个人都坚定。可朕心中很是不解啊，为什么他帮过的人都会落井下石，都希望他不得好死呢？”

        说完，他立刻转过头，含着怒气的双眸直直的射向李梨，像是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般，问道：“李卿与她交过手，能否为朕解惑一番吗？”

        虽然没抬眼他也能感受到皇上怒气，若此时他不斟酌一番再说的话，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而现在他也真正体会到皇上与义王的情义，绝不像两人所表现的那样冷淡。

        不管他们两兄弟的别扭在哪里，眼下最急的是怎么回话，他可不想让皇上有起兵攻打南诏的念头，想必那位义王也不愿看到吧。

        稍作思考后，他回道：“回皇上，秦江玉起兵的原因就是为义王，臣在与她交手时她心中很是不服气，口口声声说要攻进京城解救王爷。秦王与臣以为她口气狂妄，对付此人只要速战速绝，让她认清事实，从而打断她的妄想。”

        “哼，她一个举国轻重的大祭祀会不知道厉害关系？就没想过她轻举妄动会给义王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皇上眼神瞬间变的冷冽，语调上扬十分怀疑的叫道。

        李梨还是头一次见到不冷静的皇上，他整了整心绪，回道：“南诏人心事简单，臣以为她并没深想，只想逞一时之气。”

        随即，他迎上皇上的双目，以极轻的口气道：“她视义王为父，父亲有难当女儿的肯定冷静不下来，必抱着鱼互网破的决心。就像……”

        “就像什么？”皇上见他神情有些不自然，说话又吞吞吐吐，便追问道。

        李梨深吸了一口气，颔首说道：“就像当年毕老将军拼死去救少将军的心情一样。”

        “毕……”皇上听到他提及毕将军心中一震，还未来的及思考便朝他挥了挥手，叹气道：“罢了，此番南诏也没讨到什么便宜，念在义王的份上暂且绕她这一回吧。”

        “是。”

        室内沉默了片刻，皇上坐到桌案后的龙椅上，颇感疲惫的道：“退下吧，朕想独自待一会儿。”

        “臣遵旨。”

        李梨离开殿阁不久，皇上的思绪飘回很久以前，那个肉嘟嘟的身影总是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

        “皇兄，皇兄。”阿义奶声奶气的叫着。

        前面的脚步慢了下来，话里却反着道：“叫错了，不给你跟。”

        “哥哥，哥哥。”阿义快哭了。

        “瞧你这小短腿，还是哥哥抱吧。”

        一旋身，弯腰抱起弟弟，在他脸上亲了亲，快步走向母妃宫中。

        长大了点，两人在书房

        “皇兄，皇兄，能陪阿义玩吗”小家伙已成功脱离婴儿肥，迈向俊秀少年。

        “叫哥哥，小笨蛋。”少年看也不看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记他的头，边写字边柔声道：“等哥哥写完了就陪你。”

        刚与桌案一样高的小家伙，踮着脚努力的想看哥哥写什么，可怎么也看不到，一气之下哭了起来，少年只好放下笔墨抱他坐在腿上，小家伙顿时不再闹腾，静静的看着哥哥写字。

        半晌，小家伙突然蹦出一句：“哥哥是最棒的，哥哥就是皇帝。”

        少年猛的伸出手捂住他的小嘴，戒备的向书房四周扫射了一圈，随即把他的小身子板了过来，两人四眼相对，少年严肃的说道：“这话不能乱说，传到父皇耳中可要受大罪的。”

        小家伙见他严肃，双眼透出震慑人心的目光，心中害怕，连忙扑到他怀里撒娇道：“阿义知错了，以后这话只对哥哥说。”

        少年心头一暖，反抱他又亲了亲。

        “哥哥最棒。”阿义很小声的说道。

        忆起美好的童年，皇上脸上尽显温柔，双眼中满是怀念的神情。

        再后来呢，他成亲阿义在，他“继”位阿义也在，他……

        皇上悠悠的收回思绪，心中默默的道：阿义，如果重来一次，哥绝不会随你去见翠儿。今生不求你原谅，等哪日在地下相见，哥会向你谢罪。

        双手紧紧的握了握龙椅上的手把，控制好情绪，对一旁的高安道吩咐道：“赐义王一杯酒吧。”

        “遵旨，老奴这就去办。”

        高安领旨后快步走着，当他转身消失在内廊时，就听见殿内传来一阵哗啦声，他顿了下，双眼闭了闭，又整了整情绪，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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