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八章

日子过的飞快，一转眼又来到年尾。

        这日，傅雅因受些风寒卧床休息，且院中没什么要事，闲着无聊李梨独自一人在大街上散步，顺便给傅雅抓药。正走着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问候道：“李学士，还记得在下吗？”

        李梨隐隐感觉有人跟在他的身后，碍于不清楚对方的来由不便有反应，直到来人拍了他的肩才赶紧转身一瞧，原来是义王身边的秦江玉，便笑盈盈的道：“哦，原来是秦……。”想到她女扮男装的身份，便小声的改招呼道：“秦姑娘，好久不见。”

        秦江玉见自己性别被揭穿先是一怔，随后不在意的道：“原来李学士早已看出，厉害。”

        李梨只是笑笑看着她，等着她说出下文。

        秦江玉此行也是有目的的，嘘寒问暖了一下便说道：“能否赏脸与在下一起喝个茶？”

        “请吧。”

        京城的茶馆很多，可秦江玉偏偏挑了开在僻静小巷内的一间，门店小而不起眼，等走进里面便眼前一亮，馆内陈设十分豪华，伙计们都着绸缎长衫彬彬有礼，李梨断定此馆和义王必有关系。

        秦江玉领着他来到一间包厢内，不一会儿有人端上茶道和精致的点心，都布置齐全后她请道：“李学士前来，在下自然献出拿手绝活儿来款待。”边说边着手茶道，不一会儿向李梨递上一杯沏好的茶道：“请。”

        李梨接过精致的骨瓷茶杯品了口清新芬芳，感觉不够再品回口犹如甘露，仍然意犹未尽又品了一口，称赞道：“好茶啊，人生三味全在一杯里，妙哉，妙哉！”

        秦江玉笑着道：“好茶当赠有缘之人。”端起瓷杯品了一口后身心舒畅，说道：“这茶馆里各色茶叶配备齐全，随时欢迎像李学士这样懂茶的人来坐坐。”

        李梨符合着笑笑，心中盘算着这茶馆的作用：开在僻静的小巷中显然不是为做生意，从外观看不出这是个茶馆，进入茶室才领略到它的奢华，刚刚进馆后才看到三三两两坐着的人，按此来看这里倒像是个驿站，提供消息的驿站。

        看到此情此景他心中有了底，看来义王想拉笼他的心非常强烈，便说道：“秦姑娘过讲，在下只是喜爱喝茶仅此而已，不敢说懂行。”

        “李学士过谦，若李学士没有过人的才能，怎能让义王念念不忘呢。”秦江玉笑盈盈的说道。

        “多谢义王赏识，下官自不敢当。”他自谦了一翻，顿了一下又道：“那义王要在下做何事呢？”

        秦江玉看他一脸疑惑便缓缓地说道：“不必着急，义王现在扩展势利，广纳人才，从两年前便看好你，特派在下来带引。”

        李梨认真听完不觉低眉想了想，复抬眉好奇的问道：“若下官不接受义王的好意呢？”

        秦江玉仔细观察了他的表情，收起笑容说道：“既然有才之人不能为义王所用，那留着也无用。”

        李梨听着她威胁的话语笑容依旧稳如泰山，了然道：“明白，被义王看中还真是下官的荣幸。”

        “你最好是发自内心，若被人察觉你有异心，那别怪我不讲情面。”秦江玉似真似假的说道。

        “就凭那声萧鸣的功力，下官必然不是姑娘的对手，想取我性命易如反掌。”李梨坦然自若，他并不害怕，若想杀他早在两年前就动手了。

        “聪明。”秦江玉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然后端起茶杯道：“来，为我们的结盟干杯！”

        “干杯！”

        过了片刻，李梨想了想问道：“义王有何任务给下官？秦姑娘现在能说了吧。”

        “啊呀，李学士真是个明白人。”秦江玉开心一笑，随后说道：“派你亲近太子殿下，成为他的心腹重臣。”

        李梨听闻一怔，不禁考虑着说道：“这个…怕是有困难吧。”

        秦江玉手中玩着骨瓷杯，笑了笑道：“有何困难，你不是和太子殿下很友好么，貌似太子还十分欣赏也想拉笼你，所以这个任务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李梨听闻笑笑道：“看来什么都逃不过义王的眼睛，可是你们就不怕我真的投向太子吗？太子要保我性命还不容易吗？”

        “怕就不找你。”秦江玉十分不屑的摇摇头讲道。

        “既然义王这么赏识，那下官自然好好表现。”李梨也不再追问，就此打住。再问下去便不是聪明人的举动，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这义王的眼线竟然这么多，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恐怕太子殿下的伪装也难逃义王的法眼吧。

        两人聊了一会儿秦江玉便把他送出了茶馆，目送他身影消失在小巷中忙回到刚刚的包厢内，恭敬的道：“王爷吩咐的事，属下已办。”

        “恩。”义王端坐在椅子上对她点头。

        “属下有件事不明白，请义王指点。”

        “说。”

        “这李学士明明已投向太子殿下，为何王爷还要用他？”秦江玉不禁好奇问道

        “良禽择木而栖，拭目以待吧。”义王笑的很深沉。

        秦江玉听完心中还是不太明白，但王爷的安排必定是看的十分深远，便不再追问究竟。

        李梨走出小巷一路来到药铺，通过刚才的对话，他心中不禁为太子殿下捏了把汗。今日之事得和师傅通个气，看他有何高见。

        回到学士院把药交给了王沫，然后吩咐王深和王沫道：“你们把这药煎了给傅公子喝，今日回将军府，不必等我。”

        说完转身出院一路走回将军府。

        是夜，易云风与李梨坐在房内，李梨将白天遇见秦江玉的事一五一十的告之，易云风听完沉思着说道：“自回朝后与义王有几次接触，义王在朝中笑盈盈对什么事都听之由之，不太发表自己的意见，看似很和祥的人往往城府很深，为师觉得他在下一盘大棋，你暂且跟着他的指示去做。而太子殿下那边的消息也不会太闭塞，相信他多少也会知道些什么。”

        看着李梨担心的说道：“为师现在很担心你，少年入官场，见识人少缘薄，怕你拿捏不好其中的尺寸反引火上身。”

        “师傅，徒儿会小心行事，但徒儿觉得义王现在的目标不是我，而是师傅，因为徒儿知道秦江玉在南诏扩展势利，若您能因我而加入他们，那真是如虎添翼。”李梨静下心来想想还是能理出些头绪的。

        “恩，梨儿果然有头脑，一下就想到了重点。”易云风对李梨笑笑，十分欣慰这孩子能这么聪明，继续说道：“为师手握三十万大军，其中精兵就达十万，加之能调动集中兵力的兵权，朝中有心之人都虎视眈眈，有巴结的，也有使奸计的，都在伺机而动。”

        李梨听闻认真的想了想，不禁说道：“若这么说，徒儿现在假意投靠义王，从表面上来说对师傅来说倒是件好事，因为有义王在，别的有心之人奈何不了您。”

        “你这小子倒会利用人。”易云风不禁笑起来。

        “他能利用我们，为何我们不能利用他。”李梨不可置否的说道，随后他又道：“各方势力太多，太子殿下如今不能正大光明的出面，那师傅还是会被别人盯着，现在有义王便好些。”

        “你别忘了，为师还有一个永安王能保驾护航。”易云风有意的说道，他倒要看看李梨怎么回复。

        果然，他思索了一下道：“永安王在安西护都府驻守，权力虽大但远水救不了近火，还是义王最合适。”

        “啪、啪、啪”易云风不禁为他鼓掌，开怀大笑道：“分析的好，为师能有你这么个义子乃人生有幸，将来你的前途必不可限量。”

        “师傅过讲，徒儿铭记师傅的教诲，为官者应当小心谨慎。”

        两人又谈论了一会儿见天色已晚，便各自回房休息。

        可巧了，傅雅这边刚痊愈，李大则不小心受了风寒卧病在床，李梨学院将军府两头奔波，有时干脆就睡在将军府，第二天一早再回学院。李大看儿子如此辛苦过意不去，称自己没事不要他来照顾，但李梨很坚持。而这次李大生病似乎比较难好，连续躺了十几天才慢慢好转过来，期间易云风担心的多次来探望，恐他有什么重症缠身。

        这日，李梨前脚一走，大学士便来他们平日办公的书房来找人，一看傅雅悠闲的看着书忙唤道：“傅学士。”

        “大学士有何事？”傅雅听见招唤忙放下手中的书问道。

        “今日也不知道为何宫中未派人来取这些诣完的文件，你现在手中无事便送过去吧。”大学士把手中的文件递给傅雅道。

        “是。”傅雅接过文件，问道：“这些文件送往哪个宫殿呢？”

        “哎呀，你瞧我这记性。”大学士用手拍了下脑门，回道：“两仪殿，皇上正和几位大臣商量要事。”

        “是。”

        “对了，送到后便退出，别打扰皇上他们，知道吗？”大学士不忘嘱咐道。

        “是，学生明白。”傅雅捧着文件大步走向太极宫中。

        一刻都不敢耽误，傅雅捧着文件大步加跑的方式来到两仪殿门口，待稍顺了口气后便对门口的公公道：“高公公，翰林院傅雅送文件来此，请公公代下官转达给皇上。”

        高安瞧了眼他手中的文件说道：“傅学士在此等候，待老奴进殿禀报。”说完便开门朝殿内走去，不一会儿出来传道：“皇上有请，请傅学士随老奴一起觐见。”

        傅雅跟在高安身后大步走进大殿，这殿和上朝的大殿不一样，只见皇上随意的坐在大殿中间的龙椅上，几位心腹大臣也不像上朝般拘谨，都比较随意的坐在两边的坐椅上商量着要事。

        傅雅来到皇上跟前跪下恭敬的呈上文件道：“翰林院学士傅雅在此，请皇上过目。”

        皇上看了眼身旁的高安一眼，高安会意忙接过文件递给皇上。

        “今日怎么是你送来？”皇上边阅览着手中的文件边随口问道。

        “回皇上，大学士说这是机要文件，怕皇上要的急，因此派臣专程来送达。”傅雅不卑不亢的回道。

        大殿内沉默着，皇上正低头看着密文。良久后才说道：“恩，大学士有心了。”皇上差不多都已看完，将文件搁至一旁对傅雅说道：“若朕没记错的话，你是新晋的榜眼，文笔功夫着实了得。”

        “谢皇上夸奖，臣将努力向上，不负皇上的器重。”傅雅叩谢道。

        “不必多礼。”皇上看过密文之后心情大好，不觉和傅雅聊起天来，只见他又道：“往年前三甲都是有年纪的人，今年却让朕眼前一亮，心中不禁充满希望，看来我朝大好江山倍出年少有为的能人啊。”

        皇上笑了几声后，突然龙目一转若有所思的说道：“几位将军长年驻守在边疆，为我朝百姓的安居乐业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如今我军在边疆处威震四方，外族必不敢轻易来犯，但边疆的百姓的生活始终不如中原，加上盗贼拐骗日益猖獗，朕为此十分头痛。”

        说完后便有意的看向傅雅道：“傅学士，若想提高边疆百姓的生活，你有何高见？”

        傅雅听问回道：“回皇上，边疆物资匮乏，百姓的一些生活用品需要从中原运送过去，如此采购的价格就比中原高一层，大多当地百姓都以务农为身，采购一次生活用品就需要花费他们半年的收入，这也是造成不如中原的原因；盗贼拐骗之人众多也是因为穷的关系，穷怕的人为生财心生歹念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来，目的也就是为了生存。”

        顿了一下继续道：“臣认为既然外族因惧怕我朝大军不敢侵犯，现两国边疆人民平和生活，那何不达成和平协议使两边的百姓通商生财呢，也就是我拿我朝的东西与外族的人交换，那长此以往，边疆的人民定能像中原一样安居乐业，生活富足。”

        傅雅因颔首回答，并没有看到皇上眼中的称赞，其实傅雅的意见他们几位大臣就已经想到便与皇上在此商议，并且此文案不是今朝凭空想出来的，而是借鉴前朝和平时代的方案，再加上我朝目前的情况而定，所以不足为奇。

        皇上赞的是他未及弱冠年纪却有如此长远的想法，确实是位人才啊。想到这里，皇上点点头对傅雅说道：“恩，傅学士的方法朕会考虑，你先退下吧。”

        傅雅叩道后便退出大殿，到了长廊下暗自松了口气，步伐轻松的走出太极宫。

        此事过后，那厢李大病了十多天才渐渐好转起来，李梨这才回到以往的节奏。他和傅雅一同当差一同回别院，对弈聊天，生活十分惬意。

        一转眼又是一年，人人说过了正月十五才算过完年。今日正好正月十五闹元宵，傅雅和李梨在将军府里对弈，傅雅回想起年少时的情景来，便饶有兴致的问道：“还记得以前在成功县上过元宵节吗今晚出去吧，京城的节日气氛肯定比地方县上的要好。”

        “那当然，京城的元宵节我还没逛过呢，十分期待。”李梨也兴致勃勃的说道。

        “就知道你喜欢。”傅雅兴奋的搓搓手说道。

        不一会儿王深端上精致的糕点和花茶供他们享用，傅雅在王深退下前赞道：“你这糕点做的真诱人。”

        王深只是笑笑便退去，李梨在他说话间已沏好茶，说道：“这是王深用桂花酿的，口感清淡但是与糕点绝配。”

        “没瞧出来王深还有这做花茶的本事。”傅雅拿了块糕放入嘴里细细咀嚼着，等咽下后才说道：“不错不错，你可挖到宝喽。”

        李梨专心的吃着糕点没理他，等几块下腹喝了口茶后问道：“真不打算回家探望？老爷夫人该多失望啊。”

        “人总要学会独立，再说这里有你作伴生活有滋有味儿没什么不好。”傅雅摇摇头说道。

        李梨听闻笑笑道：“随你。”看来并不是让他成亲那么简单，傅雅的心思越来越猜不透，不过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不禁放下茶杯无奈的笑了笑。

        晚间，两人一身白色长袄出现在京城的大街上，身后跟着两名书僮，他们在前头有说有笑的走着，身后的两名书僮则兴奋的东张西望，看到夜晚的大街上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到处张灯结彩人流川息，他们一会儿在猜灯迷的摊位上看看，一会儿又到卖小商品的摊位上看看，还不忘窃窃私语说说笑笑。

        前头的两位公子身形欣长挺拔，玉树临风潇洒自如的川息在这人群中，所到之处引起了一阵侧目，只见目不斜视的边走边闲聊着，即便有些轻佻的姑娘向他们抛媚眼都不为所动，仿佛他们眼中什么都没只有彼此似的。

        “王深，你看我们家公子今后会娶什么人样的人啊？”王沫心比较细，看到街上的一切便问道。

        “这倒不清楚，不过肯定是天下无双的，不然怎么配的上他们。”王深顺口回道，他的目光依然在小商品上留恋着。

        “也是。”王沫想起老爷夫人来，不禁自言自语道：“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硬是给公子定了门亲，弄的公子现在都不想回去了。”

        “为什么不回？这不是好事么。”王深想法简单，到了年纪不成亲那干什么呢？

        和他相处这么久已清楚他脑子简单，所以叹了口气道：“急什么，现在少爷已在翰林院上任，认识皇孙贵族的机会多的是，说不定不久的将来能得到皇上赏识，为我家公子赐婚也说不定。”

        王深这才明白过来，不过他还是不太感兴趣的说道：“这也是很久后的事，现在不是还没得到皇上赏识嘛。”

        说完也不等王沫回答便拉着他兴奋的说道：“快看那儿有个汤圆摊，我们叫公子他们一起过去吧。”

        王沫听闻实在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怎么又饿了，看你瘦成这样也不知道吃的东西上哪儿去了。”

        吐槽归吐槽脚下却没有停住，他们一行人来到汤圆摊坐下，王深吩咐了摊主几下便跟着他们一起坐下等。

        “元宵节吃汤圆应景。”傅雅笑笑说道，他不是饿，只是这北方的天比他们南方的要冷上几倍，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下肚暖和暖和。

        “恩，京城的元宵夜果然热闹非凡，而且小商贩也比地方县上的多。”李梨搓了搓快冻僵的手笑着说道。

        不一会儿摊主端上四碗热腾腾的汤圆，王深瞧着碗里白白胖胖的大圆子，笑着道：“公子，这北方的汤圆也比咱晋江县上的大。”

        其他三人听闻立刻哈哈大笑了起来，笑了几声后都趁热吃了起来，不一会儿一碗汤圆下肚人也跟着暖和起来，李梨看着王深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对他开玩笑道：“深儿，是否还要一碗呢？”

        “公子说真的？那好啊。”王深可当真的问道。

        这时王沫在一旁白了他一眼说道：“瞧你一晚上只想着吃，不怕夜里闹肚子吗？”然后拉着他起身道：“走啦。”

        “民以食为天，人活着不为吃那为什么。”王深瞪了他一眼，便跟上前头两位公子的步伐。

        傅雅听王深话转着和李梨对望了一眼，然后说道：“你说这深儿到底是聪明呢，还是…”

        “他只是脑里一根筋罢了，偶尔冒出的话却一鸣惊人。”李梨知道他要说什么便为王深辩解道。

        “哈哈，厉害。”

        “王沫也不赖啊，心思细腻十分乖巧。”

        事过境迁，多年前两人的身份是公子与书僮一起逛大街，如今依然是这两个人却平起平坐，若说唯一没变的，可能就是这份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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