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五章

傅雅领着厉棠来到赋雅阁中，婢女端上茶水后，便留下他们三人。

        半晌，傅雅询问道：“厉棠，你今年几岁？读什么书？”

        “虚岁13，自幼身体不好，家父从不要求过多，只刚开始读《尚书》。”厉棠喝了口茶水，回答道。

        傅雅了解的点点道：“原来都一样。”随即又道：“我们三个年纪差不多，在这赋雅阁内就以名字相称，不用在乎什么礼节。”

        厉棠一开始便从傅雅言行举止间打量着，一路来到这里也将他了解的□□不理十，边打量起四周环境边应道：“可真是好极了，我也是极不喜欢这种客套礼数，像现在这样自在多好。”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询问道：“两位除了读书外，可会什么乐器否？”

        李梨与傅雅对望了一眼，都摇摇头诚实的道：“不会。”

        厉棠听闻不由的一怔，随即从袖中抽出一支笛子来，便吹将起来。

        悠扬的笛声悦耳动听，曲子也是婉约动人让他们陶醉不已。一曲奏罢，李梨便惊奇的问道：“这是什么曲子？我可从未听过。”

        厉棠那双好看的眼眸一转，有点女儿家羞涩说着：“这是我自己胡乱编的，你怎么可能会听得。”

        闻言两人大吃一惊，李梨更甚，不觉有些崇拜的道：“厉公子，你这胡乱一编就能得出这么好听的曲子，可见才华非同一般，那你是否愿意教我呢？”

        厉棠只是微微露一手想借此了解一下他们，现在有些了然的点头说道：“好啊，横竖我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想什么时候学我都奉陪。”

        晚饭过后，傅雅便主动的去请厉棠道：“走吧，我带你回房。”

        不禁厉棠一怔，请连大夫人他家姐等人也为此一怔，还没来的及反应，便听到傅雅又道：“愣着干啥，你自然是与我同住一起，现在当然是一同回去啊。”

        众人还未想到做啥回应，那厉公子起身回道：“那是，但我得自己有间房。”

        这时他家姐反应过来，想阻止道：“可是……”

        “无妨，傅雅邀请我自是感激，也就这么些个日子出不了什么岔子，横竖我自己注意些便是。”厉棠回的合情合理落落大方，没给旁人无故猜想。傅雅更不会多想，只当是厉棠身体不好需有专人调养。

        众人见厉棠这么说，况且他们家傅雅最是安分守己的人，怎么着也出不了什么岔子便不再阻止，只是听他家姐嘱咐道：“人家身体赢弱，你可要注意些分寸，别只顾着淘气失了礼节。”见傅雅点头便放他们走了。

        “这……，不会有啥事吧。”大夫人看他们走远有些不放心的问。

        “娘，会有什么事。这棠儿又不是傻子，再说你对自己的儿子还有啥不信的，瞧雅儿从小到大的样子会是个不懂分寸的人么。”他家姐可放心的很，因此打断大夫人担心的询问，心里想的是这段时间就让棠儿放松下吧。也不禁叹息，生在富家可没命生活，白白糟塌了老天的厚爱。

        回到傅雅处厉棠便问道：“李梨那小子呢，怎么不见人？”

        “躲在书房看书呢。”傅边说边带他去为他准备好的房间，又道：“看不出你还真关心他。”

        厉棠只是笑笑，走进傅雅为他准备好的房间环顾了一下，微微称赞了一下：“挺雅致的，蛮合我意。”

        “素来不喜欢花哨的东西，我这里的布置一贯如此，见你喜欢便好。”傅雅说话完转身想离开。

        “你这是去哪儿？”

        “书房啊，夜还未深同李梨一起看看书聊聊天。”傅雅边走边回应道。

        “带上我啊，这天色我也睡不着啊。”厉棠边说边跟上。

        自从厉棠来了之后他们夜间便不再一直看书，有时会听他奏上一曲，有时会陪他下会儿棋，他们俩本就是聪明人，下棋这种事来个三四回便有些明白这其中的门道。而厉棠也借着边玩边暗自打量着他们的脾性，嘴角始终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浅笑。

        他们三人连着几晚都到三更半夜才睡，傅雅和李梨都明显觉得厉棠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禁有些担心便有些克制，故现在都早早的散了放他回房休息。厉棠知道他们的担心不禁内心有些感动，便顺着他们的意，有时他们去书房他也不去打扰，自己在卧室内休养，再加上有专人熬药调整他的身体，也并无什么大碍。

        这日李梨出府看师傅的，在出府前傅雅便对厉棠道：“我与梨儿要去庙里，你且在府里到处逛逛吧，实在无趣便找我姐玩。”

        “哦，但我也想去。”厉棠知道因他身体不佳才有此安排，但他可不想独自待着。

        “那怎么行，你这破身体有个闪失可怎么得了。”傅雅一时情急不中听的话语破口而出，收都收不住。

        “破身体怎么了，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只是出个府而已，难不成还会死在路上？”厉棠有些恼怒，在自己家里便让人左右，出来也得听人安排，他身体是不好但也不至于什么地方都不能去吧。

        “你……”傅雅被他堵的有些无语，想找话反堵回去但又有些同情他，在找不到什么好听的话语前就这样僵着。

        厉棠看他瞪着自己，他也不示弱的反瞪回去，心里打定注意要跟着出府，谁都拦不住。

        “你们这里怎么了？我才刚走开会儿就拔剑弩张。”李梨看他两人这光景，便来劝道。

        “我要同你们一起出府，天天待这里想憋死我不成。”厉棠想着这小子肯定是同傅雅一鼻孔出气的，不觉得也对他口气不佳道。

        “哦，就为这个啊，我以为呢。”李梨听闻一阵好笑，又道：“走吧，一起去我师傅那里。”

        “可是他这身体万一有个闪失。”傅雅正解释。

        李梨便打断自己的公子道：“从这里到我师傅那里统共才几里路啊，他现在又没病没痛让他去逛逛也好啊，再说这一路上各种小摊让他转转，他心情一好病魔自然不会缠身。”

        厉棠听李梨这么一话顿时十分诧异，原来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心里不觉想要从新打量他，这个李梨果然看的真切，不由的随着李梨对傅雅道：“傅公子难道不知道，病魔与心情也有关吗？再弱的身体只要有个愉悦的心情，也可以撑得长久。”

        傅雅被他们一说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听李梨的吧，走吧。”

        厉棠能出府自是高兴，看着走在前头李梨飘逸的背影脸上不由的泛起一丝红晕，很快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借着整理衣冠的动作调整了下，方才安心上路。

        一路上厉棠像走马看花般在各个摊位上转转，甚是新奇的拿起这个看看又拿那个看看，这个不稀奇，李梨和傅雅知道他深居简出肯定会兴奋，但他们没想到他转来转去只在姑娘家用的小摊上看，这让他们都有些无语。厉棠正高兴的转着呢，哪有空去理身后这两人在想什么。

        就这样东转西转的一路来到庙里，所幸厉棠并不贪玩，来到庙里时只是比平时晚了个时辰，李梨见到师傅便撇下他们练武去了。

        傅雅和厉棠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只见他问道：“对了，刚刚看你只在各个姑娘家用的小摊上转，这是为何？”

        他这一问厉棠不觉暗自轻咬了一下唇，头也不抬的解释道：“哦，那是因为我与母亲感情甚好，自是想为她看看钗子什么的。”

        好在傅雅的心思并不在这上没有寻根问底，只是理解的点点头。厉棠见也松了口气，他知道虽然他不会为这等小事上心，却也是聪明之人，若他有意为难的话那自是躲不过的。

        现在见傅雅向方丈走去，自己无聊下便暗自打量起易云风，心中觉得他的不俗，便轻皱起了眉头思索着，虽和傅雅一同站着，但他的目光始终未离开这师徒俩。

        易云风满意的看完他的练习后，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便有些伤感的道：“梨儿啊，为师考虑了很久，发现有一件事非做不可，想与你提前说下让你也好有个心里准备。”

        李梨听闻一怔，首先想问的是：“师傅，你要去哪里？”

        易云风慈爱的摸了下他细软的头发，叹了口气道：“为师觉得有些事该对面的还是要对面，这段时日有你相伴也算是过段闲云野鹤的日子，足够了。”

        边说边拉着李梨坐在石凳上耐心的道：“梨儿啊，为师知道你勤奋用功，努力在为考功名做准备，但世道可不是光靠用功勤奋就能出人头地的。这让为师着实为你的前程担忧，经这段时间细盘算后，便萌生了回朝为你做铺垫的打算。”

        顿了下抬眼望向远处又道：“又因我十几年前打了一次败仗后便从此消身匿迹，这此次回朝皇上还不知怎么处罚我呢。哎，但不管是凶是吉为师已做好准备。”

        他说的很清楚并不想对他隐瞒实情，再说李梨的心智成熟的很知道主次。

        “师傅，你确保自己能活下来吗？”李梨低着头轻声问道。

        师傅前面的话他一字不漏的听着，着实为他担心啊，得知师傅为自己涉险更是不安，他知道师傅是个执着的人，打定的主意便不容更改，知道留不住他更是忧虑，在他的心里认为师傅已经够苦了，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却不能长相厮守，现在又不顾性命的为他着想，他就不能为师傅做点什么么，想到这里便脱口道：“梨儿愿一生清平，换师傅终生平安。”

        易云风心里顿感安慰，拍拍他的肩平复了一下心情，说着：“我的好梨儿，师傅听了你这句话，便是死也甘愿。”然后用力的抱了他一会儿，又轻轻地推开他，笑着说：“师傅下月初便启程，这段期间你若得空就尽量的多来来，我们爷儿俩说说体己话。”

        李梨重重的点了下头，心里万般悲伤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这样愁眉苦脸，让师傅怎么安心。”易云风宠爱的用手捏了一下他秀挺的鼻尖，说道。

        “师傅，你有什么要对我娘说的，就写封信吧，我定帮你带到。”李梨突发奇想的问道，此时他彻底想通，师傅他为了心爱之人甘愿受折磨，现在又要铤而走险，面对像师傅这样有情有义的真汉子，他怎么能阻止师傅仅有的一丝执念呢。

        易云风并不知道李梨的心思，只是听他这番话心中一怔，有些尴尬艰难的道：“你……你，知道啦。”

        “师傅，徒儿早已明白您对娘的一片深情，徒儿非但不会怪，反而会对像师傅这样痴心的人十分敬重，请师傅不要尴尬。”

        易云风看了他良久，没折的叹了口气道：“横竖也要到下个月初，再说吧。”

        回府的路上，傅雅与厉棠都感受到李梨的哀愁，只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陪着他。

        一轮新月挂上了树梢，本应在书房发奋努力的李梨却推倚在窗栏前思绪万千。

        “夜深风大，关着窗想心事不是更好。”傅雅见了便伸手将窗户关上，顺便白了他眼。这小子从他师傅那儿回来便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若自己再不出声阻止一下得病了都不知道。

        李梨被他大力的关窗声中回过神来，问道：“走路不发声，都不知道你来。”

        “哎，是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才听不到，”傅雅翻了下白眼，门都敲了几下，双脚还特用力踩在地板上，只差没跳着到他眼前了，他倒好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的想着心事。眼下看他这副难受的样子便不和他计较了，故又问道：“白天见你师傅对你们说啥来着，从你出来到现在就一副鬼样子。”

        “哎，师傅要走了，我为他担心。”李梨也不瞒他道，他在傅雅面前也无须隐瞒。

        傅雅听闻也是一怔，问道：“去哪儿？”

        “回京城。”

        “回京？”

        “是的，他是少将军，十多年未回朝，这次回去不知凶吉。”知道傅雅会震惊，也不理他接着说道。

        傅雅回过神来追问：“那你呢？想必你也有什么来历吧。”不问也知道他是有故事的，以前想问没得到机会，现在既然李梨自己先打开这话题的，那他岂会放过。

        听闻李梨侧过头看了看他，苦笑了下道：“原来你早有怀疑，哎，真瞒不过你这个聪明人。”

        “少来，快说正事要紧。”

        见躲不过便缓缓的将自己母亲的身世与他说了一番，只跳开了师傅与母亲的那段没说。

        “怪不得呢，我就说你不像农村里孩子，原来你身上还藏着这等大事。”傅雅听后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叫道。

        “祖宗，别嚷嚷，你想让府里人都知道我的身世么。”李梨忙阻止并白了一眼。

        傅雅自知理亏赶紧收口对李梨讪讪一笑。

        二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没发现门外还站着一人，而门外的人也听得了这段，心中也一阵惊诧：怪不得他会有如此出众的气质，此人绝非池中物，若有人能助他一把，前途不可限量。想到这里俏丽的脸上露一抹浅笑，无声无息的走开了。

        不知多久，李梨开口道：“公子，时辰不早了快去睡吧。”

        “恩，那你也别再想了，好好的睡一觉吧。”两年的陪伴不是假的，明显的看出傅雅脸上有着担忧之色。

        “恩。”李梨心中一阵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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