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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休书与内幕!


赵绵泽这句话,说得太狠。[  超多好看小说]

        不仅肯定了夏初七没有谋害皇嗣的动机,更是间接否定了夏问秋在他心里的地位,根本就不如夏初七。

        一句话不轻不重,堂中却安静了许久。

        谁都看得出来,皇太孙实在是爱极了夏七小姐,为了给她脱罪,不惜贬损自身,做出谦卑之言,甚至置皇室的威仪于不顾。这份情意,重了。

        夏问秋微张着嘴,一眨不眨的望着赵绵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阵“嗡嗡”声里,心底仿佛被人撕开了一个大‘洞’。那‘洞’口有“嗖嗖”的冷风灌入,风声里,在一遍遍重复赵绵泽那一句“因为,只需她一句话,我便肯了。”

        每多一个字,就扯得更痛一分。

        原来她孜孜以求的,是夏楚不屑一顾的。

        他何其狠心?把她的脸面撕碎了踩在地下。

        以前的他,待她是那样的好。但凡她喜欢的、她要的,他都会千方百计地为她‘弄’来,倾心尽力地达成她的愿望。在夏楚没有回来的两年前,她的人生安逸闲适,并无半丝风雨。而她,也是众人眼里贤淑温良的好‘女’人。可一夕之间天翻地覆,夏楚这个‘女’人的出现,不仅生生搅‘乱’了她的生活,还刀子一般捅破了她生命中的所有美好。

        “绵泽……”

        她不知怎样喊出来的,抚着小腹,身子情不自禁发抖

        赵绵泽轻轻“嗯”一声,看着她失神的眼睛,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的面孔,略有一丝歉意。

        “秋儿,你身子不好,不便久坐,我这便送你回去歇了。”他起身走向夏问秋,轻轻扶住了她。这个行为也意味着,今日的事情就此了结,他不想再听任何谏劝。

        几名‘侍’卫冲了上来,拉拽王小顺和邓宏。

        被那一阵吆喝和哭喊声惊醒,夏问秋回过神来。

        不行!不能就这般算了。

        她一把拽住赵绵泽的手,声音喑哑而尖锐。

        “绵泽,她害了我们的孩儿,不能放过她。”

        “秋儿,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要闹了。”

        “我在闹吗?”夏问秋眉心蹙紧,‘露’出一个凄苦的笑容来,颤声不止,“绵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便如此偏袒她。想来往后,东宫也没我的地位了。晚了,不如早了。我只有一句话:从今日起,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选一个。”

        她被赵绵泽的话当场打了脸,此时的绝决,不似伪装,像是郁结到了极点,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可原以为赵绵泽会宽慰她几句,但他却像是倦极累极,‘搓’‘揉’一下额头,轻叹了一口气,哄劝她。

        “天都快亮了,回去我再与你说。”

        “回去再说?”夏问秋如何肯依?抬起头来,她清楚地看见赵绵泽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关切,索‘性’把心一横,悲悲切切的苦笑一声。

        “绵泽,我累了,不想再争了,你心里全是她,我也与她争不起。你既然这样喜欢她,我就不做你们的绊脚石的。今日你当着众位大人和姐妹的面,休了我罢。太孙妃的位置……我让与她。”

        她哀婉的样子,仿若一只受伤的鸟兽,狼狈、苍白、憔悴、极是招人怜惜。可赵绵泽眯了眯眼,似是没有丝毫意外,温雅的目光一闪,带着一种难以言状的无奈。

        “秋儿,我很累,不要‘逼’我。”

        “我在‘逼’你?绵泽,分明是你不念我们夫妻多年的情意,‘逼’我如斯。你不是说只需她一句话,你便肯么?她不愿说那句话,我这是在成全你们。”

        “秋儿……”赵绵泽语气已有不耐,“你当真要闹下去?”

        夏问秋抬起下巴,恨不得把先前丢掉的面子,都通通拿回来,一字一句,连珠炮一般硬生生地‘逼’向赵绵泽。

        “我不想闹,但你若不能为我们的孩儿报仇,便给我体书一封。要我,还是要她,今日你必须做一个决断。”

        “太、孙、妃!”赵绵泽眸子赤红,这三个字已有咬牙切齿之意。他神‘色’疲累地看着夏问秋因怒意而扭曲的面孔,竟是再找不到当初那一个娇羞温良的‘女’子模样。

        一颗心累到极点,在一阵沉默之后,他眉间堆起了一团冷凝,“好。你既是如此难受,不如先回魏国公府去冷静一段日子,顺便养好身子。”

        他未说同意“休书一封”,可也没有直接拒绝。

        这冷漠,很是伤人。

        夏问秋心里倏地一凉,有些后悔先前的冲动。

        “绵泽,我是说……”

        “不必说了。”赵绵泽摆了摆手,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也放开了一直扶住她的手,撩了撩袍角又坐回先前的椅子上。没有看她,只是沉声吩咐。

        “焦‘玉’,备好马车,送太孙妃回魏国公府。”

        焦‘玉’略有迟疑,“殿下,现在吗?”

        赵绵泽点点头,“对,现在。”

        从大晏开国至今,还没有哪个皇子皇孙当场休妻的。更不要说是在刚刚落了胎的情况下把人送回娘家。这不仅是打了夏问秋的脸,那也是在打魏国公府的脸。这样的结果,让殿中众人吃了一惊,更是觉得皇太孙宠极了夏七小姐。

        可夏初七自己却不这么想。

        在她看来,夏问秋还是恃宠生娇习惯了,太不懂得在特定的时候,必须要维护一个男人的脸面。尤其是像赵绵泽这样的男人,他们手握乾坤,又岂肯被人‘逼’迫至此?更何况,每一次都是他在妥协,久而久之,人都累了,‘女’人总闹,男人又哪里受得了?

        想‘逼’人,却‘逼’到了自己。

        说起来,她也不过是自找的。

        好整以暇的瞧着,她只当看戏,‘唇’角略带戏谑。

        焦‘玉’见夏问秋怔怔发呆,头痛了,“太孙妃,请罢?”

        夏问秋不理会他,目光里噙着泪珠子,只拿眼风瞄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怎么也不敢相信,他轻易就放弃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绵泽,你好狠。”

        “……”赵绵泽喉结一滑,并未说话。

        夏问秋低下头去,脑子有一瞬的恍惚。

        “我不走,除非你写休书。拿了休书,我才好走人。”

        赵绵泽目光扫过她的脸孔,沉默了片刻,声音淡淡的回‘荡’在殿中,却尖锐的穿透了殿中沉寂许久的空茫。

        “何承安,笔墨伺候!”

        “赵绵泽!”夏问秋一怔,冲口喊出,只觉腹中生痛,不由蹲下身来,“哇”的一声,掩面大哭起来。这一次她不是拿腔捏调的‘抽’泣哀怨,而是真正的失声恸动,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虽说不太好看,可发自内心的哀伤,到底还是让赵绵泽有些动容。

        他微微皱起眉头,走过去扶起她,语气说不出是失望、难过,还是无奈。

        “先回去吧,等你想明白了,我再派人接你。”

        说罢他轻轻收回手来,不看她,也没有看夏初七,摆袖便要离去。

        “你这翅膀真是长硬了!”

        一道伴着咳嗽的苍老声音,从源林堂‘门’口传了进来。略略沙哑,却中气十足,极有威严,只两个字一入耳,堂上原本静默的一干人等,只需一瞬,便纷纷跪倒在地上,嘴里山呼。

        “陛下万安。”

        赵绵泽亦是一愣,赶紧跪在地上。

        “孙儿参见皇爷爷……”

        冷着脸重重一声“哼”,洪泰帝‘花’白的头发在昏黄的灯火下,闪着冷冽肃然的光芒,他步子极慢,由崔英达扶着,没有看夏初七,也没有理会上前扶他的赵绵泽,甩开他的胳膊,径直坐到了殿中主位上。紧随其后入殿的,还有先前被禁卫军押解离开的王小顺和邓宏。

        看来事情要起变化了。

        人人严肃着脸,静静而立。

        殿中空间极大,似有一股冷风掠过。

        洪泰帝重重咳嗽了几声,看着立在跟前的赵绵泽,眸底冷肃不已。

        “朕今夜前来,却是看了一出好戏。没想到,堂堂的大晏储君,竟为了一个‘妇’人,做出这等厚此薄彼的事情来。皇太孙,你究竟置朕的脸面于何地?置我赵家列祖列宗的颜面于何地?”

        “皇爷爷,事情并非如此。”赵绵泽略略颔首。

        “还想为她开脱?”洪泰帝重重一叹,眸底森然,“大半夜挠得阖宫不宁,朕还以为你要办出一个多么天公地道的案子来。绵泽,你太让朕失望,处事如此不公允,如何服众?”

        赵绵泽面‘色’微变,一撩身上杏黄‘色’长袍,生生跪在地上,“皇爷爷息怒,孙儿并非徇‘私’,属实是事出有因,与夏楚无干。”

        “与她无干?!”洪泰帝见他如此不争气,声音更为冷厉,“我看你还未登大宝,就开始耽于美‘色’,昏聩人前了,比朕这个老糊涂还要糊涂。”

        怒气冲冲的指着赵绵泽,他训斥几句,扫了一眼殿内跪着的一地人,咳嗽一下清清嗓子,又欣慰地看向虚弱不堪的夏问秋。

        “幸亏太孙妃差人请了朕过来。不然,还不知你这孽障要干出多少丢人现眼的事!绵泽,夫妻要互敬互爱,回头你好好安抚太孙妃,莫要再让她受了委屈。”

        洪泰帝看似无心的一句话,简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生生‘逼’沉了赵绵泽的心脏。他身子僵硬着,冷冷瞥头看了一眼夏问秋,那目光里的凉意,骇得她泪痕斑斑的面孔“唰”的一白。

        “绵泽,我……”

        她从未见过赵绵泽这样的眼神看她,即便先前他要写“休书”的时候也没有。而如今,他像是恨不得生生撕碎了她,那目光,如万箭穿心而过,痛得她死死攥紧衣袖,可怜巴巴的低下了头。

        她想要解释,却无从解释。

        或者说,她并不懂得,对于一个像赵绵泽这样骄傲的男人来说,被自己的‘女’人设计了,在关键时候,找了一个全天下唯一能压住他的人来,再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到底有多难堪,有多悲哀。她更不会知道,正是她一次一次任‘性’的过‘激’做法,把赵绵泽从身边越推越远。

        赵绵泽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皇爷爷,夏楚这几日都在楚茨殿里,并未外出,殿中的人,也与旁人没有往来。孙正业更是从前跟着十九叔的老臣,品行端正,万万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倒是这王小顺,这邓宏,证言配合得天衣无缝,反倒让人生疑。(  棉花糖)”

        停顿一下,他目光瞄向了夏初七裙摆的一角,声音略略一沉,“若是夏楚有心要害我的孩儿,直接让孙正业换‘药’便成。依王小顺的资历,孙正业要在‘药’材上面动手脚,他根本看不出来。这样简单的事,他何苦还让旁人来做?岂不是增加危险?孙正业不傻,夏楚更不傻。皇爷爷,这事疑点太多,经不起推敲。分明就是有心人的一石二鸟之计,既能害了我的孩儿,又能除去夏楚。故此,孙儿以为此事应当再审,将那二人押入刑部大牢,严加拷打,定能招出……”

        “住嘴!”

        赵绵泽的一番推论合情合理,可洪泰帝越听老脸越是挂不住,分明不想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啪”一声重重击在桌案上,咳嗽得老脸通红,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厉声反问。

        “皇太孙,人证物证俱在,你还在为害你亲生骨‘肉’的凶手开脱,就你这样的‘洞’察力,让朕如何相信你能执天下之牛耳,能主政一国,能为民谋利,能绵延我大晏国祚?”

        这一席话很重。

        只要赵绵泽不傻,就能听出来他话里暗藏的机锋。

        堂上的众人也是心脏收紧,听得惊恐万状。

        老皇帝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皇太孙若是再为了一个‘妇’人与他争执下去,说不定头上那一顶“储君”的帽子都要戴不牢了。

        没有人说话,殿内再一次安静下来。

        人人恭顺垂头,良久无人说话。

        夏初七却连面‘色’都未变,一直冷漠以对。

        “绵泽……”

        夏问秋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么久以来,她从未见过洪泰帝这样怒斥赵绵泽。为免赵绵泽再与他当庭对抗,她顾不得小腹‘抽’搐的疼痛,扶着椅背走过去,双膝跪在赵绵泽的身边,抱着他泣哭不止。

        “你少说两句,既然陛下来了,就让陛下处置可好?”声音放小,她低低饮泣,“先前我的话重了,我不想回娘家……我要陪着你,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你不要生秋儿的气了,好不好?”

        赵绵泽目光凉了凉,没有动弹。

        沉默了许久,他没有再出声。

        见他还算懂得权衡利弊,洪泰帝满意地叹了一口气,又重重咳嗽两声,视线终于落在了夏初七的身上。

        “此等善妒歹毒的刁‘女’,不配给朕的孙儿为‘妇’。来人啦,把她……”

        说到此处,他脑子里响起一个久违的声音来,那声音说“父皇,儿臣非她不可,别无他‘妇’。现将兵符呈上,请允我领了她北上就藩。”

        心里一阵‘抽’痛,他眉头狠狠一蹙,看着夏初七冷然带笑的面‘色’,竟然迟疑了。

        “夏氏,你可认罪?”

        夏初七挽‘唇’一笑,“无罪可认。”

        洪泰帝脸‘色’难看了,“你只要认罪,朕便饶你一命。”

        “认了罪,还有什么命?那不成活天冤枉了?”

        夏初七似笑非笑地抿着嘴巴,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皇帝——这个大晏朝最有权势的老人,这个赵十九小时候爱极,后来怨极,却又不得不为了他的一声褒赞,一次一次远离亲娘、远离故土,用他的血‘肉’之躯去抵御尖刀的亲爹。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认罪,没‘门’。”

        她一字字说得极为畅快,看着洪泰帝还带着笑。

        洪泰帝也看着她,手心生出了一层细汗。

        这是他几十年的人生,从未而过的犹豫。

        那一日在晋王府的邀月亭,老十九‘交’给他兵符时,说他并无染指江山的念头,他愿以一“孝”,远走北平,戍卫大晏北方疆域。愿用一生戎马报国,换她一人。

        那一日在乾清宫的暖阁,老十九与他下棋赌她的生死,那个不孝的老三领了禁军前来‘逼’宫。老十九告诉他说,老三谋的是他的江山,而他谋的只是一个‘女’人。

        久久,他闭了闭湿热的眼睛。

        再睁开时,他目光挪了开去,巧妙的掩藏了眸底的伤痛。他是一个帝王,他要安邦定国,就容不得一己之‘私’,留下这等祸害。

        “拖下去,杖毙!”

        他声音嘶哑不堪,情绪似是不好。但帝王金口‘玉’言,命令一出,此事便即成定局。随着众人愕然的‘抽’气声儿,‘门’口早就准备好的大内‘侍’卫立马冲了过来,想要拖夏初七出去。

        “慢着!”

        沉默了许久的赵绵泽终于忍不住了,起身冲了过来,双臂一伸,拦在了夏初七的面前,回头看向洪泰帝。

        “皇爷爷,你怎能如此武断?”

        洪泰帝目光一凛。

        儿子如此,孙子也如此,不是‘乱’国祸水又是什么?喉咙一股痰气涌上,他重重一咳,摆了摆手。

        “朕意已决!拉下去。”

        “是!”‘侍’卫立马应声,却没有人敢去拉赵绵泽。

        “皇爷爷……”赵绵泽挡在夏初七的身前,声音一哑,双目赤红一片,“别‘逼’我恨你!”

        “恨朕?”洪泰帝差一点气死,声音却是缓和了,“绵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朕是为了你好。”

        赵绵泽怒极反笑,“我堂堂七尺男儿,若是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不仅枉为男人,更不配做国之储君。这储君之位,不要也罢。”

        “好哇!你个孽障!朕今日就成全你……”

        眼看祖孙俩争辩至此,夏初七知道戏剧*到了,为了避免赵绵泽为了这件事,真的惹恼了皇帝,失了储君之位,从而破坏她的复仇大计,她轻轻一笑,抬手阻止了他。

        “皇太孙不必为我求情!皇帝要人死,哪个敢不死?哪怕是旁人诚心冤枉,故意构陷,蓄意谋害,我也不得不去死。”

        她冷冷的抬起头,难得认真地看着赵绵泽。他的眼睛一片赤红,是她认识他到如今,从未见过的怒意,半点不复那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温雅样子。微微弯了弯‘唇’,不知是为了夏楚的一片痴情,还是为了他刚才的出口维护,她放柔了语气。

        “你与我,总归是……有缘无分,就此别过。”

        “小七……”

        赵绵泽心里大恸,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哑着嗓子喊了她一声,又目光森然地看向洪泰帝。

        “皇爷爷,你当真不饶?”

        “他毒害皇嗣,朕如何能饶?”

        “好好好,你们都这般‘逼’我,那你连我一起杖毙好了。我即窝囊至此,活着还有何意义?”

        “绵泽……你疯了?”夏问秋失声痛哭。

        “反了你了!敢如此要挟朕?”洪泰帝一拍桌子,气得浑身直发颤。赵绵泽却是一笑,定定望着他,噙着笑的眸光里全是森冷的寒气。

        “皇爷爷,你向来不是如此武断之人,孙儿实在不知,这一次,你为何单凭两个小人的片面之词,就执意要对夏楚赶尽杀绝?你不要忘了,她是有免死铁券的,她爹当年用铁券保她‘性’命,如今铁券竟是不管用了吗?还是你要出尔反尔?”

        “放肆!”

        洪泰帝烧红了眼睛,气到了极点。

        “你不要以为朕不敢办了你。”

        “你是皇帝,随你意好了。”

        眸底一暗,夏初七按住赵绵泽的手,轻松一笑。

        “皇太孙不必再说了!死有何惧?身正不怕影子斜,即便是陛下打死我,我没有做过,去了阎王殿也是清白的。只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好奇得紧,太孙妃落胎不是第一次了,这回说是我所为,那上一回,再上一回又是谁人所为?”

        停顿到这里,她意有所指的扬了扬眉梢,看着急火攻心一声猛烈咳嗽的洪泰帝,坏心眼的觉得解了气,更是讽刺地笑。

        “但是,陛下一定要把这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我不也不好不接。总不能为了我,断送了您的前程。”

        “小七……”

        看赵绵泽似有领悟,夏初七闭了闭眼,屏除杂念,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不必再说了,你我就此别过,只盼来生……”不要让老子再遇到你。

        “你们还愣着做甚?还不动手。”洪泰帝害怕夏初七搅‘乱’了赵绵泽的心,冷冰冰怒斥一声。

        几名‘侍’卫应了是,硬着头皮上前拉她。可赵绵泽不仅不让开,反倒扬起手来,扇了其中一人一个耳光,接着便把另外一个人推了开去,一把抓紧夏初七的胳膊,恨声道。

        “谁敢上来?”

        洪泰帝瞪大了双眼,“你……”

        这个孙儿他是看着长大的,寄出了厚望。这些年来,他全心栽培,他也从未让他失望。二十多年了,不论人前人后,他还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这般疯狂,如今这一副护犊子似的拼命劲儿,竟是让他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胶着之时,孙正业突然尖声一叫。

        “陛下,陛下!不对,不对啊,这‘药’渣里的东西不是天‘花’粉,分明就是山‘药’啊……是山‘药’啊……真的是山‘药’啊……”

        孙正业狂喜的声音一出,堂内众人都变了脸。

        夏初七‘唇’角弱有似无的一勾,深深看了老孙头一眼,丝毫不意外地站于原地,默不作声。而赵绵泽惊愕一瞬,目光一亮,急急道:“孙太医,此言当真?”

        “当真,当真。”孙正业颤抖着双手,喜极而泣,双膝跪于地上,“陛下,幸而老臣多辨了一辨,若不然,这不白之冤,只能带入坟墓了。”

        “你没有看错?”洪泰帝脸‘色’也变了。

        “陛下,老臣愿意用孙家列祖列宗和全家十八口人的‘性’命起誓,太孙妃煎熬的‘药’渣里面,是真正的山‘药’,没有一片是天‘花’粉。”

        洪泰帝目光微变,不着痕迹扫了林保绩一眼,却还算沉得住气,“你怎么说?”

        林保绩心脏惊厥,额头溢出汗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老孙,你不要为了脱罪,就在这里胡说八道,老夫明明看得仔细。”

        孙正业重重一哼,看他的目光也冷厉起来,“林太医贵为太医院的院判,职务比下官高,受陛下的恩宠比下官多,医术自然也比下官高明。劳驾林太医再仔细辨别一下,这到底是山‘药’,还是天‘花’粉。若是你不能,可把太医院同仁找来,一看究竟。”

        见他如此肯定,林保绩心里有些发虚。但仍是不太敢相信。下意识看了皇帝一眼,他小心翼翼走过去,将‘药’渣里熬过的‘药’材翻了翻,拎起其中一片来,蹙起了眉头看了看,又放入了口中。

        只一嚼,他顿时脸‘色’大变。

        “这……”

        夏初七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心志大舒,缓缓一笑,“山‘药’与天‘花’粉极为相似,在未熬制之前,山‘药’‘色’洁白,粉‘性’强,以手捻之,有滑腻感。天‘花’粉类白‘色’,边缘有淡黄‘色’小孔,二者很好辨别。可是在武火熬制之后,加上其他‘药’材的渗透,形状差别便小了,只有细细嚼之,方能判断。山‘药’味微酸,天‘花’粉味微苦。山‘药’嚼之发黏,天‘花’粉发硬……还是极容易辨别的。林太医,您是太医院的院判,想来不会认错。你敢不敢像孙太医那样,用你全家老小的‘性’命和列祖列宗来发誓,说它就是天‘花’粉?”

        林保绩一脸灰败,口中讷讷不知所言。

        “这……这个是……确实是山‘药’。”

        这种一辨就出结果的东西,他不敢撒谎。

        洪泰帝目光一凛,怒极反笑。

        “林保绩!这你也会‘弄’错,朕怎敢用你?”

        看着老皇帝冷森森的脸,林保绩的面‘色’霎时没了血‘色’。

        原本这是一个设计好的环节,他早知夏问秋安胎‘药’里的是天‘花’粉,一直都是天‘花’粉。所以,拿过‘药’渣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是真正的山‘药’。而山‘药’与天‘花’粉熬制之后,形状确实太过相似。他一时大意,没有想到竟反遭了算计……

        如此一来,殿内的风向,立马逆转。

        一众东宫辅臣们唉声叹气着,为林太医的晚节不保。

        很明显,既然山‘药’还是那个山‘药’,夏楚谋害皇嗣之罪就不攻自破。而且,那什么王小顺的证言,书信,邓宏的证词,不仅一眼望得到假,也很容易令人想明白,分明就是嫁祸,或者正如皇太孙所说,这是有人的一石二鸟。

        “天不误我,总算还了老朽一个清白。陛下,您一定要惩处居心歹毒的‘奸’人,还大晏一个朗朗乾坤,还老朽与七小姐一个公道啊……”

        孙正业欢喜不已,跪伏在地上,不停的叩头。

        夏问秋呆呆的软在椅上,一动不动。

        林保绩呆愣着像个木雕,也是一言不发。

        赵绵泽恢复了一贯的温雅表情,神态舒缓。

        看热闹的众人,则是窃窃‘私’语,各抒己见。

        夏初七却是昂首而立,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孙。

        她从来没有想过,老孙演技会这么好。

        如此,便放心了,悬在嗓子眼的心也松了下来。

        “好了,没事了。”

        耳边儿传来赵绵泽低低的安慰声,她侧头看去,见他眉间眸底满是笑意,不由挑了挑眉,并不答话。

        夏问秋似是气恨到了极点,她赔了夫人又折兵,请了老皇帝来,得罪了赵绵泽。若是能把夏初七杖毙了,倒也值得,但眼看她就要惨死杖下,竟然又一次死里逃生,她实在不服气。

        “怎会这样?明明林太医说是天‘花’粉,怎会又不是了?夏楚,你到底搞了什么鬼?”

        “不是天‘花’粉,太孙妃很失望?”夏初七笑着呛她一句,余光瞄见赵绵泽在注视夏问秋时,目光里显‘露’无疑的‘阴’霾,微微一笑,不理会她的愤怒,再一次冷然看向林保绩。

        “林太医,您在把‘药’片呈于皇太孙殿下之前,如若不是分辩明白了,怎敢轻易下判断,说它就是导致太孙妃落胎的元凶?这事可真是稀奇了。”

        “七小姐,对不住,是,是老夫看错了。”

        “看错?一句看错就想了事?省省吧!当着陛下和皇太孙的面儿,你不如实说了吧,到底受了谁人指示,谋杀太孙妃未出生的孩儿,还来构陷于我?”说到此,看了一眼林保绩灰败的表情,她声音一厉,“还有,太孙妃以前有了喜,好像也是你在看顾吧?几个胎儿都是这般,实在令人不得不怀疑,与你有关了。”

        她抛砖引‘玉’的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可对于林保绩来说,每一个字,都是最锋利的钢针,刺得他体无完肤。大滴大滴的汗水滚落下来,他‘潮’红的面‘色’又泛了白,软跪在了地上,答不上旁的话来,只一遍遍重复只是他看错了。

        赵绵泽冷冷一哼,看向殿中跪伏的人,“王小顺,邓宏,你们两个,谁先招来?到底受谁指使。”

        那两个吓得直抖,可谁也没有说话。

        殿中安静得只有洪泰帝或轻或重的咳嗽声。

        赵绵泽目光一暗,笑了。

        “无人肯说?难道真要动大刑?”

        “皇,皇太孙。”王小顺肩膀不停的颤抖着,一张瘦脸没有半分血‘色’,似是想不通个中关键,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明明给的就是天‘花’粉……怎会变成了山‘药’?”

        话音刚落,心窝上便受了重重一踹,立在他面前的人,正是眸底寒光迸出的赵绵泽。

        “还算你大胆,敢承认。说,到底何人指使?”

        王小顺吃痛悲呼,已然‘乱’了分寸,可一双眼睛胡‘乱’地瞄着,他却不敢说话。在脸上又挨了一脚之后,他无力地软在地上,呜咽一般说出了真相。

        “皇太孙饶命!小的‘交’代,通通都‘交’代。是,是林院判指使小人的。”

        林保绩的冷汗一滴滴落下。

        “王小顺,你个鼠辈,竟胡‘乱’咬人?”

        王小顺吓得脖子一缩,趴下身来,重重地在地上叩着头。给赵绵泽叩了,又给老皇帝叩,就差‘尿’‘裤’子了。

        “陛下饶命,皇太孙饶命,小的没有说谎,一切都是林太医‘交’代小人做的,邓宏他也是林太医安排的人,邓宏原是应天府养济院的‘药’徒,殿下是可以去查的。还有,林太医用天‘花’粉谋害太孙妃的孩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两年前……”

        垂死挣扎一般,他为了留得一命,尽数倾吐而去,“两年前那一次,也是林太医差小人做的。这件事旁人都不知情。那个时候,小的便猜测,恐怕太孙妃先前的两回落胎……也与林太医有关。”

        “你个黄口小儿,还敢血口喷人?”林保绩也在垂死挣扎。

        “小的没有胡说,为免典‘药’局查到,给太孙妃的天‘花’粉,每一次都是林太医从宫外带来的。每做一次,他会给小的一两银子酬谢……”

        “一两银子?”赵绵泽怒得笑了出来,“为了一两银子,你竟敢害本宫的孩儿……真是胆大包天。”

        “皇太孙饶命!陛下饶命!”

        竹筒倒豆子,王小顺又‘交’代了许久。

        “你可知是谁让他这样做的?”

        王小顺狠狠摇头,脸‘色’青白,“这个小的不知,小的原本只是想讨了林院判的好,能派个好差事,或有升职的机会。如今太医院里,都是林太医一人独断,医官的升迁任免都得经他的手。说来小的也并非完全为钱,属实是得罪不起他,他是天子近臣,陛下极为看重……”

        “放肆!”崔英达突地接口,尖声细气的怒斥道,“你好好与皇太孙‘交’代事情,怎的把陛下说上?陛下宅心仁厚,待哪一个臣子又不好?”

        “是是是,小的错了。”

        王小顺大概也觉得这话有些不对,惶惶然住了口。赵绵泽瞄他一眼,目光沉了沉,却不再开口,甚至也不再多问一句。

        一时间,局面有些僵持。

        洪泰帝先前咳喘了一阵儿,这会子像是缓过劲儿了,突然‘插’了话。

        “你指证林太医,可有证人证物?”

        王小顺苦着脸,“陛下,小的没有证人证物,如此隐秘的杀头之事,岂能让第三个人晓得?”说到此,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一亮,瞪大了些许。

        “对对对,小的想起来了,有一次林太医给小的天‘花’粉时,大概比较匆忙,‘药’包未拆,小的看见上面有惠仁‘药’局的字。”

        有了线索,查找起来就快了。

        这一个夜晚,无人能够入睡。‘侍’卫出去拿人了,剩下来的人静静的等待着。这时,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鲤鱼斑白,御膳房里端了银耳羹汤来。

        一碗银耳羹入腹,去拿人的焦‘玉’回来了。

        经惠仁‘药’堂的伙计指证,确有林府的管家到堂上抓过好几次天‘花’粉,今年有,前两年年也有。

        “你为何知道是林府的管家?”

        那伙计第一回见到天子和皇太孙,牙齿吓得直敲敲,哪里敢不‘交’代详细?据他说,因林保绩是太医院的院判,在老百姓眼中那是高官,颇有体面,所以就连他府上的管家行事也极为高调,拣‘药’时,每次都是派一个仆役进来,但管家的马车却停在外头,他们心里都明白是林府的,还‘私’下讨论过,为何林院判不在宫中的御‘药’局里抓‘药’,偏生跑到民间来凑热闹。

        这事儿,人人都知,他有许多证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大雁飞过了,总会留下痕迹,如此顺藤‘摸’瓜的一番查究,不仅王小顺和邓宏‘交’代了,就连林府的管家也‘交’代了,纷纷指向林保绩。如此一来,林保绩用天‘花’粉毒害皇太子子嗣的事情,自然确认无误。

        源林堂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夏初七看着热闹,‘唇’角一直挂着浅笑。

        就好像,什么事都与她无关一样。

        好一会儿,洪泰帝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声。

        “林保绩,朕待你不薄,皇太孙待你也不薄,你执掌太医院,本该兢兢业业调方‘弄’‘药’,以仁术报皇恩,为何要谋害皇嗣?”

        林保绩灰败着脸,恭顺的撩袍跪下,额头布满冷汗,看向洪泰帝的目光,隐隐藏了一抹恳求。

        “陛下,臣……罪该万死。有负皇恩,请陛下责罚。”

        “哼,你本就该死!”洪泰帝突然着恼,端起手边的银耳羹碗狠狠砸了过去,冷森森的怒斥。

        “说!何人指使你的?”

        那碗正好砸在林保绩的肩膀上,他吃痛一声,对上洪泰帝冷厉的眼,心脏登时揪在了一处。他知道,不该说的话,永远也不能说。若不然,死的就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是他的全家,或者说他全族。这全下任何人都可以得罪,唯独得罪不起皇帝。

        他只有顺着皇帝才有活路。

        把牙狠狠一咬,他瞄一眼夏初七。

        “臣不欺瞒陛下,臣曾与夏七小姐的父亲夏廷赣有过命的‘交’情,他待我不薄,臣一直愧对于他……”

        洪泰帝目光一松,缓和了声音。

        “此事朕也知晓,可与你谋害皇嗣有何干系?”

        林保绩气息缓了缓,又是一个叩首,“回陛下,夏七小姐打小便爱慕皇太孙,这事你是晓得的,可皇太孙却弃七小姐取了三小姐,害得七小姐独自一人流落他乡。而三小姐鸠占鹊巢……臣心里有怨怼,这才做出这罪大恶极的事来……”

        “林太医!”夏初七冷笑着打断他,“容我提醒你一句,太孙妃前三个孩儿落胎时,我并不在京师,千万不要告诉陛下,是我指使你的,把脏水泼给我,陛下是那么容易哄的吗?”

        “是,七小姐说得是。”

        林保绩一副保护她的样子,诚恳地望向洪泰帝。

        “陛下,七小姐确实从未指使过老臣,是老臣自己为她抱不平……一直怀恨在心,前三次如此,这一次也是如此……太孙妃若是生下世子,七小姐入了东宫还如何立足?陛下,都是老臣一人之罪。”

        好一出“妙手回‘春’”,玩得真好。

        夏初七两年前在东宫时,就怀疑夏问秋的数次滑胎是洪泰帝所为。这一次,她让孙正业搞到了夏问秋的脉案和医案,第一反应,便怀疑上了天‘花’粉。

        王小顺的示好来得太过突然,老孙跟随晋王多年,怎会那般不通人情世故?与夏初七一说,两个人一合计,索‘性’将计就计,孙正业假装与王小顺‘交’好,一来证实了天‘花’粉的存在。二来也让她产生了戒心,有人想要将事情栽赃给她

        所以,他们事先早早换了‘药’。不过,在林保绩和王小顺等人指证她时,她虽未意外,但原本就该往他们计划好的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不曾想,事情出了偏差。她没有想到,赵绵泽会那样毫无原则的护着她,更是没有想到,老皇帝会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青白不分便要置她于死地。

        在那一瞬,她便明白了。

        除了夏问秋之外,这个重量级的人也在算计她。

        既然**oss来了,她自然要顺着杆往上爬。

        她冷眼看着赵绵泽与洪泰帝为了她翻脸,也看赵绵泽与夏问秋为了她翻脸,她故意把引起夏问秋滑胎的“幕后之人”指向老皇帝,让他祖孙二人生出嫌隙。

        一步一步都走得极稳,极为顺利。

        可她的胜在出其不意,却没有想到,林保绩竟然会与夏梦的亲爹夏廷赣‘私’‘交’颇深。而这一个,估计才是洪泰帝留的后招儿。

        一计不成,还有一计,怎么都跑不了她。

        果然是步步好棋……真不愧是赵十九的亲老子。

        只可惜,抓人漏‘洞’,她也不逊‘色’。

        一个一个的环节过来,前面不过都是铺垫。要想赢,就得先输。只有她先输,才能让人放松警惕。第一个回合,是林保绩的固定思维,让她赢了一个漂亮仗。真正的‘交’锋,还在后面。

        她‘唇’角一扬,“林太医这太医院首席真不简单,指鹿为马的本事,今日也让小‘女’子大开了眼界。一口一个与我无关,却字字句句都指向我。你当众人都是傻子吗?若你真心维护我,先前陛下要杖毙我时,怎不出声?若你真心维护我?又怎会扯出我父亲来,令人生疑?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说到底,你穿上一层皮,本质还是没有变——最终目的,还是陷害我。”

        有的时候,大众的观点,其实都有一个“从众”之心,很容易受别人的思维牵引。原本林保绩那一席话,就已经让人产生了暧昧的联想,可如今夏初七这么一掰回,就都觉得她说得在理,纷纷点头称是。

        夏初七扫了一圈殿上窃窃的一干人,又上前两步,欠身施了一礼,不卑不亢地看着洪泰帝。

        “陛下勤勉为政,恩泽天下,目光自是不像我这‘妇’人一般短浅。今日之事,想必陛下看得很明白。先前尚无确凿就要将我定罪,‘乱’棍打死。如今还请还我一个公道!”

        “公道?”洪泰帝目光很凉。他为君这些年,还从没有哪个‘女’子敢如此公然找他要公道。眸底的‘阴’霾浓浓升起,他不太健康的蜡黄面‘色’,更像是染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冷。

        “好,朕就给你公道。来人,把林保绩投入大牢,好好审,仔细审,务必给朕审出一个子丑寅卯来。还有你,夏氏……”停顿一下,他接着道:“即有嫌疑,一并投入大牢,待案件审结,再论处置。”

        夏初七轻轻一笑,“陛下这样做,很容易让人生疑……”她并不说完,只是若有所指翘了翘‘唇’,瞥了一眼赵绵泽微蹙的眉头,笑得极是灿烂。

        “你懂的。”

        这三个字隐晦的字眼儿,往往比说明白更加可怕。洪泰帝脸‘色’一黑,神‘色’更加难看。

        “不必‘激’将,你若清白,怕什么审讯?”

        一语即出,他不再逗留,狠狠一甩袖。

        “崔英达,朕乏了,摆驾回宫。”

        投入大牢候审,比杖毙好了许多,至少有回旋的余地,赵绵泽心知此时不且强出头,拳头攥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堂中的其他人虽都觉这样决断有些牵强,却仍然选择沉默,顺着皇帝的意思,无人出来为她说情。

        夏初七不是没有进过大牢。

        她进过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不巧的是,那一次也是洪泰帝下的命令。

        苍凉的大牢,枯败的油灯,斑驳的木栅,甬道里幽冷的‘阴’风,破碎的呜咽,绝望的呐喊,一场浓烟滚滚的漫天大火,如同一张张照片儿,在她的脑子里一点点聚集,终于汇成了一副天牢的画卷。

        上一回是因了赵十九,她忍。

        这一回……她怎肯再让他如愿?!

        她目光幽冷地瞄向了夏问秋突然得意的面孔,一点一点转开,若有似无的滑向她身边的一个人影。

        那人原本一直立在夏问秋身侧,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如今对上她的视线,‘交’汇一瞬,得了暗示,突然就冲了出来,“噗通”一声,重重跪伏在地上,拦出了洪泰帝的去路。

        “陛下!奴婢有急事禀报……”

        “‘弄’琴!你疯了?”夏问秋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小宫‘女’,有一些‘摸’不着头脑,但‘弄’琴知晓她太多事,她条件反‘射’的一慌,脸都白了,“你在做甚?还不回来,不要挡住陛下去路,你不要命了?”

        ‘弄’琴却不理她,仍是固执的跪于地上。

        “陛下,奴婢有人命关天的大事禀告。”

        洪泰帝看着她,眉梢微微一跳。

        “朕乏了,有事明日再说。”

        夏初七心里冷笑,果然老头子是等不及了,今日要是她被关入了大牢,估计不等明儿的太阳升起,她与小十九就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

        看见老皇帝不高兴,‘弄’琴脊背凉了凉。

        但决定走出这一步,她回头已无路,只能咬牙坚持。

        “陛下,明日就来不及了。”

        洪泰帝这会子头痛得紧,铁青的脸‘色’极是难看,可不等他再骂人,赵绵泽便目光烁烁地看了‘弄’琴一眼,接过话去,声音异常冷肃。

        “有事快说,没听见陛下乏了吗?”

        此言一出,洪泰帝瞄了他一眼,目光暗了暗

        任谁都看得出,这祖孙俩的关系有些僵了。

        被赵绵泽一盯,洪泰帝反倒不好抬步就走。

        “你且说说,何事禀报?!”

        ‘弄’琴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是”,似是难以开口,又似是有些惧怕夏问秋,反复瞄她好几眼,才咬了咬‘唇’,目光垂下,拔高了声音。

        “陛下,太孙妃保胎‘药’里的天‘花’粉是奴婢换成山‘药’的。”

        “好你个小贱蹄子!”夏问秋怒不可遏,头皮一阵发麻,“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快回来,不要在那里失心疯。”

        赵绵泽沉了声音,“让她说,旁人不许‘插’嘴。”

        突然的变化来得太快,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解。夏初七却是与老孙头‘交’换了一个眼神儿,只静静看着‘弄’琴,期待着等一会儿,当真相一一剖开,这些人的表情会怎样。

        当然,她没有想到能一口气掰倒一个皇帝。

        但一步步的分化瓦解,第一个倒霉蛋夏问秋……只怕是完了。

        思考间,只见洪泰帝捋了捋胡须,沉沉道:“你为何要换‘药’?继续说下去!”

        ‘弄’琴微微垂低了头,细着嗓子道,“陛下,此事说来话长,您先坐下来,奴婢一件一件细说。”

        洪泰帝微微眯眼,面上却没了先前的急躁。咳了一声,让崔英达扶着,坐了回去,拿起放凉的银耳羹,似是有了倾听的兴趣。

        “说吧,朕听着。”

        无数神‘色’不一的目光,聚在了‘弄’琴的身上。

        她双手趴在地上,脑袋低垂着,身子有微微的发抖,但吐字还算清楚。

        “太孙妃她这一次,其实并未怀孕。当日,她是得知皇太孙找到七小姐的下落,并派了何公公去接她回来,一时心急,这才买通林太医,故意假托有孕,欺骗皇太孙和陛下,换得太孙妃的位分……”

        ------题外话------

        亲哒哒的妹子们,情节我已尽量紧凑,但是为了说得明白,有些‘交’代还是必须的。

        你若用心在看,必知我用心在写。若是不能满意,只因我水平有限,或者不巧,我是萝卜,偏生你爱白菜。

        请说我拖文的妹子谅解谅解,选择自由,若是实在不能忍受,从此天涯别路,后会无期。到底有过美好,不必恨意绵绵,多‘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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