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渊、缘
曾经有过无数个这样的清晨从我的生命中流淌而过。
当夜里喝的烂醉的女人或者男人，第二天的一早消失在枕边，等到我迷迷糊糊的起床出门前才发现桌上简单的早餐和留言的便利贴。人间种种的确让我贪恋。那一点点的舒心，让我迷失了原本的方向。
我看着自己的手，右手，现在已经长好了，指甲和骨头没有歪曲，突然从心底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荒谬之感，但是同时我也知道，经我那无厘头的一番折腾下，短时间内她是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了，这也正是我想要的，实际上，总还有着更多的事情等着我处理，比如公司营业以来的各项业务，再比如重拾某个好友的心……
上午九时，当我来到墨愠所在的“存德堂”时他的那些“信徒”们才刚刚结束早课，我的出现明显不在他原本的计划之内，所以我靠在厅堂大门口看着他那一脸僵硬和不知所措的神情时，我的内心也说不出的愉悦，这才是正常的反应，我对此很满意。
就在今天的下午，墨愠将要带着他的那些“信徒”展开一次“阴间旅行”，这一过程中听说还会有电视台的人拍摄，其中参与这次“阴间旅行”的还有一个电视台的女记者，所以我这一次与其说是来见墨愠的不如说是来见那个女记者的。
墨愠是道家弟子，师从何处现以不可考据，只听闻他少时父母双亡带着一个年幼的妹妹艰难度日，一日里去山里面采草药，准备把采到的药材卖给收药材的商贩的回程的路上，被一只野狐狸迷了眼，昏迷不醒，后来附近村子里的邻居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他，从那一刻开始，墨愠便走上了命理师的这条路。
等他钱赚够了名也赚的差不多时，这一段不知多少真假的轶事才被发掘出来，据说当初是山里面的某位得道高人救了他一命，并在梦中传授他茅山道术，并还说他命里火气旺盛，切记勿要被魔障上身……
这一段来龙去脉我从来都是当作故事来听的，其实除了在一些生意上的来往外，我和墨愠并不是很熟悉，反倒是和墨冉更相熟些，墨愠向来是不待见我这离经畔道的，完全一点儿也不可爱，但是他的妹妹却可爱多了。这不，等我进到了大厅里径自找地方坐下以后，这一位拥有传奇故事的高人就开始不可爱的摆起脸色来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墨愠颇为不善的语气反而让我更加愉快。
有趣，有趣，真有趣！
“我来看美女啊~”我笑笑，摸了摸自己溜光的脑袋，眼睛上下意味深长的瞟了他一遍。而后继续道，“顺便也见识见识墨大师的观灵术啊~”
“妖怪！”墨愠冷嗤了一声，转身过去开始收拾大厅桌上的一应事物，不再搭理我了。
我坐在大厅东侧的一角，翘着腿也无所事事，所以便观察起来这个我每次都匆匆来过却没怎么仔细看看的地方。
存德堂的规格和道观有些相似，分别有一个正殿和两个偏殿以及会客室和寮舍。而我现在则就坐在正殿的大厅里，是平时他用来做法式以及“信徒”们做早晚课的地方，相对来说是整个存德堂中最光鲜的一面。
这里分别供奉了八仙之一的吕祖（吕洞宾）、钟馗和碧霞元君。
我平时来这里都是匆匆走过，其实这个地方不论是选址还是氛围都是一个或许说会适合修行的地方，啊，不过这里毕竟不是道观……
不过墨愠倒还是也收了两个徒弟就住在这儿的寮舍里，而他自己平时则都是回家和墨冉一起生活的，所以这里的大部分事物都是由他的那两个徒弟来料理。我曾打听过，这里的事物他似乎有意选择其中一个来继承衣钵。
墨愠收拾完了一应事务，他的两个徒弟也在这时来了，其中一个叫李大虎长得也像大老虎似的大块头儿和他的师父倒是要多像有多像，不待见我的程度恐怕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我总是搞不明白，他既没有妻儿老小也没有兄弟姐妹，怎么说也没啥便宜好给我占过的，恐怕即是爱屋及乌的关系了，师傅不喜欢的人，他就更加的不喜欢。
而另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瘦瘦小小叫孙况的则对我友好一点儿，就是人太过内向总爱脸红，这一点和那个当初我第一单生意接的小姑娘徐枫有些相似。
李大虎见我大剌剌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殿侧干脆就是见怪不怪的一眼瞥了过去，有意思的还是那个叫孙况的小子，说实话，我向来都挺喜欢捉弄这孩子的，人长得清秀说话声音也总是糯糯的，实在是好玩儿的不得了，还总喜欢大惊小怪……
“尹哥，你头发呢！？”孙况见到我以后走了过来，惊讶的指着我光溜锃亮的脑壳，一时半会儿间还合不上嘴似的。
“怎么？帅吧！多有型啊！”我臭屁的一抹脑袋，抹次了一下头上的纱布，玩笑道，“有没有兴趣晚上一块儿出去吃个饭啊～”
“嘿！走啦！”正当我窘的孙况说不出话来尴尬的又红了一张俏脸以后，李大虎应时的叫了一声，随即孙况也快步的追去，好像我真有意调戏他似的。
不过很明显，墨愠也是这般想的。只见他铁青着脸，用散魂幡指着我的鼻尖恶狠狠的威胁道：“你要是再敢调戏我徒弟我就收了你这妖孽炼丹！”
“好耶好耶！您快收了我吧！”我站起来，不太敢靠近那面对我影响很大的旗，仍然笑看着他，反正也是有恃无恐，大不了被嗨几下子，不至于真收了我，毕竟我现在是一个正经八百有肉身有思想的“人”！
废话懒得多说一般，墨愠终于是不再接我的茬儿了，斜睨着我，随口便说道：“午饭以后你再来吧，电视台的人要一点半才到。”
“您就留我吃个饭呗～”
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尝到孙况手艺还是在四年前的某个晚上，那小子做饭绝对一绝，和赵博阳这个新时代好男人有得一拼。鉴于我的能力只在于方便面和微波食品上头所以我还是十分怀念这些的，毕竟赵博阳也已经和我保持距离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啊。
“这儿没你饭吃！”但是果不其然，墨愠嫌弃的白了我一眼，也疾步的走了。
望着人影各个消失于我的视线之内，我瞅了一眼上首的吕祖塑像，冲他老人家深鞠一躬便也退了场，开始在这里瞎晃荡，一顿不吃又饿不死我，再说我只管和做饭的人打好交道不就行了，墨愠这个撒手掌柜是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午饭以前又再去缠缠孙况，午饭以后饱得我坐在椅子上都不愿意站起来，墨愠和李大虎这对师徒倒是极有默契的瞅着我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一样。李大虎更是激动，一边收碗筷一边忿忿道：“你干嘛给他饭吃？！邪魔外道没资格吃饭！”
“……”墨愠在一旁听着他徒弟深得他教诲的话有些无语的看向了我，似乎不无尴尬的想扯起嘴角笑笑，却又被我一句话给硬憋了回去。
“哎，大虎哟～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和你师傅可是一家人啊～什么邪魔外道的，多不好听啊！是吧！大舅哥～”我说着冲墨愠挤挤眼，意思是你妹妹长大了以后迟早是爷的囊中之物，你要是不给我饭吃……嘿嘿……
“算了算了……”墨愠扶额哀叹一声，起身离开了餐桌，留下孙况收拾碗筷叫李大虎和他一起去准备下午的观落阴事宜，临走前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可能还真的是对于未来会做我大舅哥的结局感到了悲哀。
我也起身帮着孙况开始拾捯，期间心满意足的看着小伙子脸红红的含羞带臊，又戏弄了几句才结束了今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转去找墨愠他们了，从饭厅到正殿的路上孙况一直都默默的跟在我的身后，欲说还休的支支吾吾，等快到大门口了才突然道出一句完整的来：
“尹哥，你将来是要和墨冉小师叔结婚吗？”
“诶？不一定啊，我就是这么一说，等小冉长大看不看得上我还不一定呢～”我转过身去这样说，随即见他松了一口气似的，调侃道，“怎么？你暗恋你家小冉师叔啊？”
“怎……怎么可能！”
孙况一着急红了眼睛，瞪着我连忙反驳了一句随后快步的跑进了正殿，还差一点被高高的门槛给绊倒。我望着他那慌慌张张的身影，忽然想起来这孩子自小是被父母从农村送来给墨愠学徒的，今年才二十岁，向来单纯迷糊的很，暗道不妙，以后看来还是别再戏弄了，有时间得多找机会带他多认识认识姑娘，墨愠和李大虎这对师徒一个比一个不会照顾人，这小子除了存德堂和几个香火道教用品点儿几乎这么多年以来都没真正见识过“现代社会”，净是打下手和做饭了……
想到此，我点点头，随后发现电视台的人也已经到了，我要找的女记者也正在看一些采访稿……
那是一段十分有趣的渊源，也是一份缘，我停下了脚步，站定，看着她的身影，不自觉的感到愉快，每每一看她，我便就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这人世间的情啊爱啊的，她正好就是一个最佳诠释……
她，就是李非的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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