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好与坏

　　那名研究员点点头：“这个我们知道，但是今天太晚了，大家都需要休息，所以就打算明天白天再研究。”

　　余策有些失望：“要等到明天啊，还以为你们想通宵奋战呢。”

　　那名研究员笑了笑：“工作是做不完的，反正这事也不着急，还不如养好了精神，把工作效率给提上去。”

　　余策微微叹息一声：“其实这事对我们来说还真挺着急的。”

　　短发女子捏紧了拳头，怒目而视：“你不要太过分了！”

　　余策看了她一眼，敛去笑意，平静道：“不管你做的那些事究竟是不是事出有因，但你触犯了法律却是事实，能让你好好地待在研究院本就是一种特赦，不要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当然……自我感觉是在做好事，可不是你能肆意妄为的理由。”

　　短发女子闻言想要反驳些什么，却又感觉实在无从反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只能偏过头去沉默不语。

　　余策朝那名研究员点头示意：“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以后遇到什么难题也可以告诉我，我们共同探讨，一起进步。”

　　研究员露出欣喜的表情：“那就提前跟你说一声打扰了。”

　　余策摆摆手，最后瞥了短发女子一眼，转身继续前行。

　　刚走出一段距离，他就发现那名短发女子一直不近不远地坠在他身后，摆明了是要跟着他。他前后看了看，没发现有异局特战科队员的踪迹，便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你到了研究院之后，就没人看着你？”

　　短发女子偏转目光，假装漫不经心地盯着墙壁：“我被注射了灰质抑制类药物，短时间内没法调动灰质，也没法控制身体的异变，最多只能算是个强壮一点的普通人，连普通研究员都打不过。”

　　余策想了想，感觉这一层的安保措施做得还是挺到位的，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便放下心来接着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就想跟着你到处看看，怎么了？”

　　“想到处看看没必要跟着我，你可以自己去。”

　　“一个人走不安全。”

　　余策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难道跟着我就安全了？”

　　短发女子背着双手，坦然说道：“因为看起来你在这里很有面子啊，跟着你的话，就不会被这里的警卫当成是可疑人员一直盯着了。”

　　余策闻言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沿着走廊继续前行。

　　短发女子见状，安心跟了上去：“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啊，反正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没兴趣知道。”

　　“那我就偏要说，我叫秦絮，棉絮的絮。”

　　“记不住，记不住，回头就忘了……”

　　……

　　两人一路闲聊，很快就找到了何天鸿所在的那间实验室。

　　何天鸿做完身体检测，正靠在角落的椅子上休息，看到秦絮跟着一名年轻男人走进实验室，他微微皱起眉头，起身问道：“不是让你配合检测吗，乱跑什么？”

　　“啊？”秦絮看到自己组织的老大，同样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我……我都已经检测完了，闲着没事就想过来看看您，完全没有到处乱跑。”

　　何天鸿将狐疑的目光转到余策身上：“那这位是……”

　　余策主动上前一步，伸出自己的右手：“余策。”

　　何天鸿神情微动：“你就是余策？”他退后两步，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有些迟疑道，“看着很年轻啊。”

　　余策笑了笑：“我还是个大学生，看着当然年轻。”

　　“大学生？”何天鸿喃喃念叨一声，伸手与对方轻轻一握，心里想着先前的一系列异变，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我……不对，是那只怪物就是栽在这么一个……小伙子身上的？

　　在根本没有见过我跟那只怪物的情况下，仅仅凭借从秦絮身上获取的部分信息，就能把整件事猜得八九不离十，还随随便便就把主动权掌控在了自己的手里，这样的人……’

　　虽然他不是什么心胸狭隘之人，但是就这么被一个后辈给隔空安排了，他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这感觉……就像是他比对方多活了二十多年，却全活到了狗身上。

　　“您就是何天鸿吧？”余策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胡思乱想。

　　何天鸿回过神来，略带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想问题走神了。”微顿半秒，他又转过身，伸手指了指角落的座椅，“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坐下聊吧。”

　　余策笑着点点头：“好。”

　　秦絮站在一旁有些茫然：“老大，这……”

　　何天鸿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怎么会跟他走在一起？”

　　秦絮缩起脖子，同样低声回道：“我还想问您呢，您干嘛对他这么客气？”

　　两人先前只是在研究院简单见了一面，并没有交换太多信息，对彼此遭遇的了解还处于一个比较模糊的状态，没法理解对方的一些行为也实属正常。

　　“严格意义上来说，从你被抓之后，是他根据一部分线索，发现了我们真正要做的事，从而代替你完成了接下来的步骤……这也就相当于是他救了我们，你说我该不该客气？”

　　何天鸿解释道。

　　“他救了你们？”秦絮蹙着眉头念叨一声，不解道，“可他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的，按理说……不对啊！他连我们在哪里跟怪物见面都知道……难道是组织里有他的线人？”

　　何天鸿摇摇头：“这也是我找他过来的原因之一。”他看了对方一眼，“如果这不是你透露给他的信息，那就是他自己依靠有限的线索拼凑出来的。”

　　秦絮闻言连忙摇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不用猜了，就是我自己根据已有线索推理出来的。”余策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身后响起。

　　何天鸿转过身，微微颔首道：“抱歉，我们是真的很好奇……”

　　秦絮说话则要更直接一些：“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整个过程挺好推的，主要还是秦絮这边给出了很多隐藏信息……”

　　余策耸了耸肩，毫不隐瞒地将自己的推理过程讲了出来。

　　……

　　市异局，局长办公室。

　　于长林整理完办公桌，准备出门下班。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于长林偏头看了一眼，眉头微皱，伸手接起电话。

　　一番应答过后，他挂断电话，取出手机，给通讯录里的几个人发了一条讯息。

　　……

　　与此同时，兰德几乎所有州、市的异局局长，都在那个时间段接到了相同内容的电话。

　　“那个电话”过后，整个兰德的异局彻底忙碌了起来，差不多所有局长及局长以上的高层都开始联系手下众人，安排起一些相关事宜。

　　……

　　研究院，五楼的某间实验室内。

　　余策刚跟何天鸿和秦絮讲述完自己的故事，都还没来得及告别，就突然收到了于长林发来的信息。

　　于长林：时机已经成熟，做好准备。

　　余策瞄了一眼，即刻走到角落回复道：什么时机？

　　于长林：你的能力。还有，明天找时间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的能力……’

　　余策在心里念叨一句，很快就想到了这个答案背后所隐藏的信息。

　　‘特战科的工作量已经接近饱和状态，没法完美处理所有案件……一些被压下去的“神秘事件”消息，很可能已经开始在民间扩散……’

　　‘照这个情形发展下去，估计特战科的工作量很快就会达到临界值，距离彻底失控也不会太远，所以他们急需新鲜血液的补充……’

　　‘从零开始培养特战科队员至少需要一年时间，异局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等，所以只能把主意打到现成的灰质感染者身上……’

　　‘嗯，这确实是个公布“精神力量”和“治疗灰质感染者”的好时机……’

　　念及于此，他即刻收起手机，回到了何天鸿和秦絮身边。

　　“你还有事要忙吗，有的话，我们就不耽搁你了。”何天鸿主动开口询问，表现出了良好的个人素养。

　　旁边的秦絮，因为有老大在身边，不敢太过放肆，所以只能瞪着一双大眼睛，状若关切地盯着余策，用纯净又无辜的眼神，表达着自己内心强烈的诉求——不要走。

　　余策视若无睹，直接开口问道：“两位都是有心想要协助异局一起对抗怪物，维护社会稳定的吧？”

　　何天鸿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这就是我们今天设下那个杀局的目的。”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同时也是我们这个组织所有人的想法。”

　　余策将目光转到秦絮身上。

　　秦絮早已收回了先前那份诱惑的姿态，昂着头道：“看我干什么啊，别忘了我也是组织的一员，老大都说了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想法，划重点，是‘所有人’！”

　　余策懒得理她，接着问道：“那你们对自己的病症是怎么看的，有没有想过这很可能会影响到异局甚至全社会对你们的态度，导致你们连做‘好事’都困难重重？”

　　何天鸿闻言面色微变，随即苦笑着摇摇头：“怎么会没想过……可是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普通人’想做好事的成本，跟‘坏人’想做好事的成本，是完全不同的……

　　或者说，‘普通人’想做好事根本就不需要成本，可‘坏人’想做好事却需要提前承受一些非议……而最终得到的结果，其实也就是一句‘浪子回头’那么简单，之后该受到的歧视也依然会存在，不会有本质上的改变。”

　　听到这里，原本表现得有些大大咧咧的秦絮也耷拉下了脑袋，一言不发地搅起了手指。

　　余策面色平静地望着何天鸿：“即便是这样，你们还是愿意替普通人出头？”

　　何天鸿同样一脸认真地回看他：“难道还要躲在你们、甚至是普通人身后，当缩头乌龟不成？”他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更何况，在我们自己看来，我们根本就没什么太过严重的病症。你们异局能做到的事，我们这些人也能做到，甚至还能做得你们更好。”

　　他握紧自己的手掌，沉声道，“最关键的是……这里就是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我们本来就有义务、有责任去守护这里的一切。”

　　‘说归说，突然搞这么煽情干什么……’

　　余策深呼吸一口气，压下被对方激起的热血和感慨，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如果有方法可以治疗你们的病症，但同时也会让你们的异变能力消失，你们会怎么选择？”

　　在一旁自怨自艾的秦絮猛然抬起头：“你有办法？！”

　　余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平静道：“我是说‘如果’。”

　　秦絮几乎不假思索地回道：“治，必须治，不治是小狗！”

　　余策转头望向何天鸿。

　　何天鸿却嘴角抽搐地望着秦絮，强行忍住了抬手给对方一个爆栗的冲动。

　　“何老大不想治吗？”余策问。

　　“不是不想治，是没法治。”何天鸿摇摇头，认真解释道，“我们这些人之所以有资本跟你们异局对抗，主要靠的就是异变能力。如果异变消失，那么即便我们体内的灰质含量不变，实力也会大打折扣。到时候别说协助你们对付怪物，能不拖你们的后腿就很不错了……”

　　余策微笑着点点头，接着问道：“那如果在失去异变的同时，又会获得一种更强的、完全没有副作用的新能力，你会怎么选？”

　　“这新能力会改变人的外型吗？”秦絮插嘴道。

　　“不会。”

　　“啊，那我要选。”

　　“您呢？”余策看着何天鸿，“您会怎么选？”

　　“这还用选吗？”何天鸿摇头失笑道，“既然有了没有副作用的新能力，那还要异变干什么？”

　　他只当对方是脑洞大开，在幻想着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物，便也没有深入思考。

　　不过他的这番表态，倒也算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含丝毫敷衍的成分。

　　余策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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