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伪装

　　黑暗空间中，冷色光束照射下的地面，是由几块陈旧实木拼凑而成。沾染了些许污渍的地板上，侧放着一个扁球形的物体。

　　余策凑近扫了一眼，发现那是一颗人头。

　　黄盛的人头。

　　人头睁着眼，一脸平静，好似临死之前完全没有任何感知。

　　余策立即退出黑暗空间，睁开眼念道：“已经死了……”说着，他又转头看着姜娴，点了点头，“进去吧。”

　　姜娴没有犹豫，直接抬起一脚踢在了房门上。

　　“砰——”

　　房门应声而开，显露出了门后的场景。

　　跟余策在黑暗空间中看到的一样，在房内靠近床沿的地板上，正侧放着一个人头。

　　人头面无血色，地上也没有任何血迹。

　　从表面上来看，黄盛应该是死了有一段时间，而且案发现场也不在这间旅馆。

　　余策偏过头，站在门边没有进去。

　　虽然他的胆子受身体前主人的记忆影响，不至于像普通人那么胆小，但在看到人头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膈应的。

　　姜娴显然没有这方面的顾忌，进门看到地上的人头后，就径直走了过去，用黑刺轻轻拨动两下。

　　“伤口的地方有血迹吗？”余策问。

　　“没有，连肉都已经变白了。”姜娴答道。

　　余策想了想，最终还是走进房内四处转了一圈。

　　房间算是旅馆的标准格局和陈设，有一个卫生间和一间卧室，窗户只有一扇，就在进门后正对着的那面墙上。

　　拉开窗帘，窗外就是老街热闹拥挤的景象，如果有人从这里跳下去，多半逃不过附近店家的注视。

　　回过头再看室内。

　　整个房间都十分干净整洁，洁白的床单上甚至都没有太过明显的褶皱，书桌前的椅子也整齐摆放着，不像是被移动过的样子。

　　看起来，进入过这个房间的人，并没有动过任何东西。

　　余策双手抱臂，靠在贴着白色墙纸的墙壁上，若有所思道：“我有个想法。”

　　姜娴停止拨动、观察人头的动作，抬头问道：“什么？”

　　“这个人头的情况，我有点熟悉。”余策没有立马给出答案，而是调转了话头，缓缓讲述道，“昨天上午，我遇到一名州局下来的调查员，他当时正在调查跟活尸案有关的村民离奇死亡案件。

　　他跟我说，死去的两个村民找不到尸体，只剩下了两个人头。那两个人头切面并不平整，但也没有明显撕裂的痕迹，不像是人为造成的。

　　而之后在那个村子出现的大量活尸，间接证明了那边的村民失踪案大概率与人无关，而是怪物所为。”

　　言至此处，他将目光转到了人头上，略微停顿两秒，接着道，“比较巧合的是，黄盛这个人刚好在有村民失踪的一个村子出现过，而且时间点也差不多能对上……这让我不得不怀疑，这两者之间或许会有一定的联系。”

　　“怪物……跟灰质感染者？”姜娴歪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

　　余策点点头：“之前我怀疑灰质感染者跟怪物之间，可能存在着合作关系。现在看来，黄盛应该只是单纯的运气不好，被怪物给盯上了……”

　　听到他的这番解释，姜娴倒是有些明白过来了：“所以今天凌晨我在追捕他的时候，他突然在那个村子消失，其实不是消失，而是被怪物袭击了？”

　　余策露出鼓励性的微笑：“应该就是这样，不过那只怪物当时大概也有一套比较特殊的伪装……至少，它在行动时不会出现大量灰质降临的现象，不然光是灰质的异常，就已经暴露了其中的关键。”

　　姜娴应了一声，低头看着地上的人头问道：“那这个人头是怎么回事，如果他的身体是被怪物吃了的话，为什么最后要留下一个头呢？”

　　余策笑了笑：“因为这是拿来用的。”

　　“用的，怎么用？”

　　余策做了一个拿起人头，戴在自己脑袋上的动作。

　　“戴上……”姜娴的面色微微一变，“伪装？”

　　“对，就是伪装。”余策朝她竖了竖大拇指，“那只怪物就是想用不同的人头来不断伪装自己，才会在杀死村民之后，完全抹除掉身体，单独留下一个脑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这种事在多数情况下，都不是他自己完成的，而是由它手下那些寄生虫执行整个过程，最后再用特殊的方式将剩下的人头传递到它手里。也就是说，我们用追踪活尸动向的方法，去寻找那只怪物的踪迹，基本是行不通的。”

　　姜娴沉默片刻，问道：“所以，真正住进这里的其实不是黄盛，而是一只怪物？”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事实应该就是这样。”余策笑道，“不过说的这些都只是猜测，真实情况也不一定就是这样。”

　　姜娴没有提出质疑，而是直接顺着他的思路提问道：“那这只怪物现在会跑到哪里去……”

　　余策偏过头，一脸认真的看着她：“怪物的事你也要追查？”

　　异局特战科的分工十分明确，怪物跟人类的案件，分别由两个大组负责。一般情况下，两个大组的人都不会去干涉彼此的案件处理，基本都处于各司其职的状态……

　　不过真要想插手，倒也没人会阻止。

　　异局内部鼓励众人在完成了自身任务的前提下，适当地帮助一下同事。

　　这算是内部人员默认的一个行为。

　　“你要查吗？”姜娴不答反问，收起黑刺静静望着他。

　　余策想了想，点点头道：“查。”

　　这事虽然交给特战科的人去处理也没什么问题，但一想到那些寄生虫，他就有些头皮发麻，满脑子都是虫子在人体内蠕动产卵的画面，连吃饭喝水都泛着恶心。

　　他觉得，如果自己不亲自参与这次案件、彻底消灭最后的怪物和那些寄生虫，或许自己往后一辈子都会活在寄生虫的阴影当中，甚至还可能因此患上虫类恐怖症。

　　“你要查的话，我就跟你一起查，反正我的任务差不多算是完成了，而且这两个任务之间也确实有一定的联系。”姜娴说道。

　　“好。”余策对她的这个决定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笑着取出手机道，“我先给局里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勘查一下现场，然后我们就自己动手往下查。”

　　说话间，他已经拨通局里的电话，汇报了白木旅馆的相关情况。

　　汇报完毕后，他就收起手机，对姜娴招了招手。两人一同退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余策带头走回楼道：“我们先下去问问有没人有看到过跳窗离开的人；然后再去调取老街的监控，看看有没有比较可疑的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皱眉道，“实在不行，我们就去安全局调取那些失踪村民的照片，赌那个怪物现在用的就是其中一个村民的形象。”

　　“好。”姜娴没有多问，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一楼，在对门的手打面店找到中年大妈，劝说着让对方回去守住旅馆，等待异局的人上门；接着两人又大致询问了一下住店客人的信息。

　　白木旅馆虽然安全隐患不少，但登记入住还是需要身份信息的，这也是中年大妈能直接报出黄盛房间号的原因。

　　而据中年大妈所说，今天入住旅馆的总共只有两个人，这两人进了门之后就没有再离开过旅馆；至于早先入住的那些客人，她就记得没那么清楚了，只知道今天晚上还是有些人曾出入过旅馆。

　　值得一提的是，旅馆大厅是装着监控探头的。

　　这也算是为余策二人后续的侦查工作省去了不少麻烦。

　　之后，两人就照原计划先找上附近的店家，询问是否有看人到从旅馆跳窗离开的人。最终获得了一致的否定答案后，他们便再次返回旅馆，查看起了监控。

　　“懂得用身份信息入住旅馆的怪物，智慧应该很高了吧。”

　　趁着中年大妈躲出门的时候，正在观看监控录像的姜娴趁机问了一句。

　　“嗯……”余策沉吟一声，回道，“能做到这种程度，你直接把它看成是人也什么问题。”他的视线停留在显示屏上，嘴上接着说道，“只不过，它比人还多出了不少特殊能力，威胁性也就显然是要比一般的灰质感染者高上很多。”

　　“就是不知道它的目的是什么。”姜娴单手托着下巴，歪头看着显示屏，随口说道。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余策说着，就在录像中看到了黄盛进门的身影。

　　跟真正的黄盛比起来，录像中的这个“人”似乎要更瘦一些。

　　余策面色不变，继续以快进的形式将录像往后拉。

　　大约是录像时间的三小时之后，一道人影从楼梯通道走出，经过前台，径直朝门外走去。

　　余策暂停了画面。

　　“是他吗？”姜娴不由坐直了身子。

　　“看身材跟之前进门的黄盛差不多，但是穿着完全不一样。”余策想了想，招呼门外的中年大妈进来，指着录像中的人问道，“认识这个人吗？”

　　中年大妈仔细看了两眼，摇摇头道：“没什么印象，也可能是早几天就入住的人。”

　　余策起身让出座位：“在所有入住的客人里找找有没有这个人。”

　　中年大妈十分顺从地坐下，一阵搜索，最后抬头道：“没有。”

　　“那大概率就是这个人了。”余策低声念叨一句，随后取出手机，用相机功能拍下了录像画面中的人，朝姜娴招了招手，“我们去安全局。”

　　出门前，他又对中年大妈嘱咐道：“在这里等异局的人过来，千万不要一个人上楼。”

　　中年大妈连连点头答应。

　　她现在巴不得能直接关门跑去郊区待上两天，哪里还会有胆子上楼。

　　出了老街，两人拦下一辆出租车。迅速赶往安全局。

　　姜娴在车上闲来无事，就开始猜测两人接下来的安排：“去安全局是为了在失踪的村民里，找找有没有跟录像里那人长得一样的人？”

　　余策笑着点点头：“要是确实是失踪村民里的其中一个，那我们就可以拿到比较清晰的照片，比现在的录像要好用很多。”

　　‘这样也就可以让我顺利发动【心眼】能力了。’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

　　长话短说。

　　两人来到安全局，凭借身份证明，很快就拿到了数十个失踪村民的相关信息和照片。

　　在安全局工作人员协助下，两人很快就锁定了一个名为杨兴亮的中年男子。

　　这个失踪村民，跟录像中的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就是身材差得有点远。

　　“接下来怎么找到他，要全程通缉吗？”姜娴问。

　　“怪物随时都可以换个身份，通缉没什么用，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余策摇摇头，认真记住杨兴亮的长相，随后便用老办法屏蔽自己的视觉和听觉，靠坐在椅子上，发动【心眼】能力，进入了黑暗空间。

　　看到熟悉的光束后，他一刻也没耽搁，迅速走了上去，仔细观察光束下的环境。

　　“杨兴亮”此时正靠坐在一张椅子上，表情生动地快速活动着嘴部，似乎是正跟人说着什么。

　　从光滑透亮的木质地板上来看，对方应该是处于室内环境，且屋子已经经过精装修，环境应该不会太差。

　　除此之外，空间中就只剩下了一张看着颇为狭长的桌子，桌上还放了两瓶矿泉水，以及一袋速溶咖啡。

　　‘快捷酒店吗？’

　　余策一边思索，一边将目光转到“杨兴亮”身上，看了眼后者的身体。

　　“杨兴亮”的身体属于比较健壮的那一类，个子很高，目测有将近一米九，身上穿着一套黑体恤加运动裤，在深秋大家都穿着长袖外套出门的季节，显得非常特立独行。

　　‘这个身体，应该也不是他真正的身体吧……本体是躲在这里面？’

　　余策认真观察了一分钟，眼见确实没有了其他有用的线索，就直接退出黑暗空间，回到现实当中。

　　他沉吟数秒，起身道：“我们先去调取白木旅馆附近几条街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杨兴亮’的移动路线。”

　　顿了顿，他又转头看着姜娴道，“今晚可能要跑很多地方，一会儿我去借辆车，我们开车去找。”

　　姜娴安静地点点头：“都听你的。”

　　‘我就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她在心里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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