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斗白骨
一道闪电劈将在地上，淋了我一头土灰，我呸呸几声，睁开眼看去，只见黑云当中白光闪烁，龙爪探在白骨夫人的手臂上，龙吟凄厉，巨大的龙身甩了出去。我赶紧奔过去，小白化作人形，脸色蜡黄，豆大的汗珠滚滚流下。
“师父莫来！”小白见我奔来，摇手大喊。
我岂能不去，你可是我的徒弟，一日为徒终生为徒，我若是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我面前，我还有什么脸做师父，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西天灵山！
小白脸上似是有一缕挣扎，在我还未赶到之际，竟是再次化龙，冲入了黑云里。
“汰！你都快死了，还来作甚，滚开！”
“师父在下面，白骨精三个分身若是不缠住，师父可是会死的。”
我听不懂，但云雾里却没有了声音。
天际昏黑，天地无光，我盘膝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至于念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去管。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紧闭的眼皮愈发颤抖，念的经文也越来越乱，从金刚经忽地穿到地藏经，又到了观音经……
“休走！”
天地轰鸣，我的耳膜嗡嗡作响，好不难受。
“师父，快走，白骨分身杀不死了。”小白的声音渐渐远去，逐渐不闻。
“白骨精，五百年前的恩怨，与这条小龙无关！”
“师兄，我可不怕她。”
白骨夫人那无骨的软声又传来：“孙悟空啊孙悟空，五百年过去了，你却成了这般模样。儿女私情原来可以困住你了呀，那时候她死的时候，我还为她不值。也为我自己不值，可是啊我现在才知道，孙悟空，你有了最大的软肋，你离死，不远了。”
“小小白骨精莫要废话！”小白的声音透出一股坚定。
我快速念经，只感觉浑身愈发燥热，便忍下心，大声大声的念了出来。
第一次，如此大声的念经。
仿佛就是在朗诵一样，每一个字，都念的一清二楚。
“师父小心！”
“啊！”
我陡然睁开眼，只见一条白龙从天空落下，在半空逐渐化作人身。长发飘飘，眼角清丽，唇上一缕鲜红，露出雪白皓齿，在我慌张的眼神里，她重重的砸在大地上。
“孙悟空，我杀死你，你也算死而无憾。”
猴子哈哈大笑：“老孙上过三十三重天，打过南天门，进过凌霄宫，再去普陀崖，雷音寺里逗如来，五指山下五百年，谁能杀死我？”
“杀死你，不一定要杀了你。”白骨夫人的声音一丝一丝闯入心扉，扣的好紧，好紧。
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是不信的。此刻，我却相信了这句话，我信了。
又看到风雷大作。
方圆不知纵横几多，拔山抽河，斗的是天翻地覆。
隐
约中，一条巨大长棍仰天抬起，五山不过尔尔，如天地一般压下。这一棍，怕就是当年打了南天门的那一棍吧，难怪能如此厉害。
可！
白骨夫人一手抓住了金箍棒，她竟是会法天象地，如此巨大的身躯，却毫不掩盖她的艳丽。
她雪白的五指紧紧抓着金箍棒，道：“猴子，五百年过去了，你死的不冤。”玉手一拉，猴子就如此被拉了过去！
金箍棒穿透云层，‘砰’的一声落在我身边，直直砸入大地，兀自摇晃两下。
我眼帘低垂，小白眼睛闭上，说：“师父，保重。”
我念着往生咒，却不成章法，我知道……我的心静不下来。
一个身影靠近，如死猪一般的摔在地上，是猴子！
我和猴子对视一眼，他面无表情，张开染血的嘴巴，说道：“俺老孙，现在连一只小小的白骨精，也打不过了。当年，当年我脚踏七色云彩，站在南天门的时候，她，她还在洞里，怕见到光。”
我宣了一声佛号。
猴子闭上眼睛，许久，许久，才听到一句话：此去一路遥远，猴子不在了，你可要懂事一点。
是谁不懂事呢？
我呵呵一笑，却感觉笑的比哭还难看，一抬头，白衣如玉，她如仙子一般站在我面前。
“唐三藏。”
我不说话，默默站起来，走了几步，将猴子与小白护在身后，再盘膝坐下。他们是我的徒弟，如今就算是死，我这个做师父的，也要陪着他们到最后一步。
“你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去西天怕是去不了了。”她用锋利的指甲勾起我的下巴。
我沉声道：“心有佛祖，哪里都是寺庙。”
“你的佛祖，可救不了你。”她的指甲锋利，只是轻轻一划，我便感觉下巴剧痛，流出了鲜血。
白骨夫人收回指甲，放在嘴边舔了一下，道：“吃了你的肉，长生不老，大罗金仙况且有寿限，更何况我们这些小妖精。”她顿了顿，再道：“在那山上的时候，我不知道你是唐三藏，还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和尚，便放过了你。倒是孙悟空有些愚蠢，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胆小的白骨，却不知五百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齐天大圣这四个字，如今已没有半点威慑力，当年活下来的妖精，哪个不比他强？”
他自不量力！
害了自己，也害了师弟，更是害了师父。
我看着白骨夫人，笑道：“人分三六九等，妖精也是分三六九等，悟空被佛祖封印五百年，他岂能不知这五百年的变迁？只是他心中已有了佛，而这些，却是你们这些妖精所不能明白的。”
“佛又如何？”白骨夫人扣住我的脑袋，我不动如山。
“杀佛，我们不是没杀过。”她在我耳边低如无声的说了一句话，我却听的清清楚楚。
感觉她的指头有一股诡异的吸力，我整个人似乎都受不住
要进入她掌心的世界，就在这一刻，我心中一道金光陡然清晰起来。
‘如是说。’
‘如来错。’
‘如山行。’
‘如我过。’
我用力抬起头，看着有些惊魂不定的白骨夫人，她目光看着我身后，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慌张后退几步，道：“不可能，唐三藏，这不可能！”
“如！”我一声佛音，双目蕴了金光。
白骨夫人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我回头看去，一片黑暗，丹田如火，熊熊燃烧。我看了差不多一炷香之久，才缓缓直视前方，山拔掉了两座，可见方才那一战有多凶猛。
旭日东升，一丝亮光染上我的脸。
许久，一个声音呻吟道：“和尚，你是不是出卖了自己的肉体才换来的和平？”
“别这么说师父！”
我手中握了一串念珠，在凉亭里慢慢的念着我从未念过的那几句话：如是说，如来错，如山行，如我过……
猴子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我便做了一番解释：我念经，以普度众生的力量，驱逐了白骨精。
他不信，但不能不信。
晚上燃烧起篝火，猴子在石头上躺着，不知在想什么。
小白道：“师兄不要灰心。”
他胡乱嗯了一声。
我道：“小白，你为什么要变作男儿身？”
小白沉默了一会，才道：“师父是和尚，我要护送师父去灵山，若是女儿身可不好。”
我点点头，小白比起猴子懂事多了。
大战过后的小白比较疲惫，我给他整了一床棉被，让他好好睡一会。猴子蹲坐在悬崖边，看着天空明月，风沙沙作响，吹着树叶。
我走到他旁边，道：“想不通吗？”
“没有。”
我笑道：“五百年，勤学苦练的人，总会有出息的。”
他看了我一眼，道：“是吗，白骨精五百年前就已经修炼了不知几百年，却无半点长进，她那时候害怕光，像个小女孩一样。”
小女孩？
我道：“你那时候觉得她是一个小女孩？”
猴子点点头。
“小女孩总会长大的，谁知道她这五百年经历了什么呢？”
猴子若有所思的看着月儿，不再说话。
第二日，总算看到了真正的人家，小镇上人不多，偶尔遇到一个，也是神色慌张，若不是见我是和尚，怕早就跑了没影。我耐心询问，他见我慈祥面善，就告诉我，这里有妖精，劝我快快离去，这镇子里的人大多都带着妻儿老小离去了。
“悟空，若是有妖精，我们便顺路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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