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君子项庄

第十一章：君子项庄

        山中小舍，在淅淅沥沥小雨之中已有百人汇聚。

        项梁闭目养神的跪坐于案后，项伯则持剑立于一旁。

        “拜见项先生！”

        几百余人立于雨中而不觉，激动异常的拜见道。

        “诸位请起！”项梁挥洒广袖，起身将前几人扶起。

        为首的一名壮士周端趁着项梁扶起之际向身后的众兄弟看了一眼，得到诸多肯定的目光示意后便抱拳行礼，道：“前些日子项先生便将我等传讯于此，断言复楚时机未到，让我等再等候些时日，而今又传我等聚集来此，是否已有决断，将要率我等复楚？！”

        “恳请项先生率领我等复楚！”其身后众人也纷纷附和道。

        项梁将手压了压，躁动的众人便安静了下来，欣慰的说道：“有诸位此等复楚义士，何愁暴秦不灭耶？然正如我前些时日所说，光有诸位复楚义士还不够，还需日复一日的蓄势，待时机一到便万箭齐发，方可成摧枯拉朽之势，一举灭秦！”

        另外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士田季走上前一步，颇为不满的问道：“既然时机未到，那今日聚集我等来此是为何？”

        项梁也不恼，将心中所想又权衡了一遍，朗声道：“暴秦态势仍不明朗，反秦时机仍未到来，然我等虽不能大举举旗反秦，但却可以试探其反应，行投石问路之举！”

        “投石问路？”

        众人顿时眉飞色舞的议论起来，对一向求稳妥的项先生突然转变战略思路而不可置信。

        “正是投石问路。”项梁不在迟疑，干脆利落的回答众人的疑问。

        “项先生此策，彩！”众人纷纷拜道，因为项梁此策正点中了他们的心病。

        荆楚热血男儿，一向是快意恩仇，并没有项梁的顾虑，他们只知道与其在此空耗时间，等那虚无缥缈的“时机”降临，还不如出去寻找复楚时机来得实在！这才是楚人该有的气节！而一味的等待只会心声鸟气。至于蓄势，那对他们来说更是对牛弹琴。

        刚才那出言不逊的壮士田季激动得握住项梁的手，歉声道：“方才误解项先生，还请先生勿怪。”

        项梁也握住壮士田季的手，笑道：“田壮士一片赤诚，也是复仇心切，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罪于你？”

        田季被项梁所感，难为情得不知如何回应，忽脑中灵光一闪，便急切的问道：“既然项先生已有决策，那是哪位勇将带领我等行投石问路之事？”

        “哈哈。”

        田季身边的几人都情不自禁的笑他愚钝，又纷纷举荐道：“此事还用问？此次必是项先生侄子项籍（项羽）也！”

        田季挠着头，听到众人都推举项羽，他便放下心来，也跟着哄笑道：“某一时糊涂，竟忘了这茬，项先生终于舍得让项籍这柄绝世宝剑出鞘了，哈哈。”

        项梁回到案后，却捋着胡须摇头道：“羽儿虽知此事，然此行依然不可让其去矣。”

        高兴的众人顿时愕然，急切的问道：“籍之勇，正合此谋。除了他，还有谁能担此大任耶？”

        “此行我已有良将。”项梁却是不急，悠然说罢便带着笑意望向身侧的项伯。

        “难道是……”众人的目光也凝聚到项伯身上，猜想着莫不是由项先生之弟项伯出马？嗯，以项伯的身份，此事对他来说那是杀鸡用牛刀。

        “哈哈。”项伯爽朗的一笑，也知道他们会错了意，便上前一步道：“此举当由献此策者——我侄项庄出任！”

        “项庄？”众人先是一愣，后又纷纷赞道：“原来是不贪宝剑，赠剑兄长的项庄！”

        项庄就在众人瞩目之中从舍后走出来，恭恭敬敬的对着叔父项梁与季父项伯一礼，后又对众复楚义士一礼，道：“见过诸位复楚义士！”

        “这便是我侄项庄！”项伯颇有炫耀之意的向众人介绍到。

        项庄今日得知叔父项梁要带他去见见复楚义士。所以他出门前就已经沐浴更衣，精心打扮，将头发绑扎得纹丝不乱，半旧的衣物也捋得工工整整，再配上故楚大将军项燕的佩剑，整个人自然而然的就透露出一股浩然正气！

        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在“以前”那个看脸的世界里项庄深知此道，且此时在众人火热瞩目之下又游刃有余、彬彬有礼，正是卓尔不群的谦谦君子之相，量谁见了都会不由自主的赞一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孔融让个梨都能名传千古，而项庄不贪宝剑的名声则在项伯的一番炒作下自然是名动西楚，过些时日恐怕会传到咸阳帝都去。

        “不愧是不贪宝剑，赠剑兄长的项庄，乃君子也！”

        几百余耿直的复楚义士只闻项庄其名，却不识项庄其人，就已经对项庄他推崇备至，因为他已经完美的诠释了何为侠、何为义！此时一见，果然人如其名，正是不贪宝剑的堂堂君子，也终于放下心来，由不得纷纷赞到，进一步抬高了项庄身价。

        项庄知道自己的弱点，那就是太年轻，再多的赞许也仅仅是赞许，并不能服人，只得借助祖父余威、项氏一族人望，便高举宝剑，凛然高呼：“我乃项氏一族项庄，其才不若诸复楚义士，其勇更不及诸位复楚义士之万一也！然诛灭暴秦，复兴大楚，乃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亦往矣！纵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还请诸位义士助我！”

        复楚义士本就是满腔热血、慷慨悲歌之士，此时看到项庄高举故楚大将军项燕的宝剑，决绝的宣誓誓言，一时间此情此景恍若是追随项燕大将军而誓死拼杀的昨日，让他们犹如沐浴在七百载大楚荣光之中，皆狂怒的回应道：“我等誓死追随少将军！”

        项庄见到此景，一股从未有过的澎湃之感在灵魂里冲撞，项氏一族的号召力，果然名不虚传！

        待到诸位复楚义士平复些许后，项庄又恭敬道：“央央大楚受此劫难，辛有诸位复楚义士力挽狂澜，为复楚留下火种，在此周兄长，田兄长，及诸位复楚义士，请受小子一拜，诸位为了大楚受苦了！”说罢项庄便恭敬的下拜到。

        周端与田季连忙架住下拜的项庄，他们不过是草莽汉子，承蒙君子项庄看得起，哪里还托大受此一拜？纷纷激动道：“少将军何故如此？使不得，使不得！”

        项庄被左右架住，试着下拜两次均未能成功，便也不在坚持，而是慷慨激昂的说道：“此行投石问路困难重重，无异于自寻死路之举。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丈夫抛头颅洒热血亦要踏出一条血路来！今召百名自愿随我前往的兄弟，十五日后在此启程，为将来灭秦明路！”

        项庄下了第一道命令，却无虚荣之感，只觉得眼前恍惚起来，荆楚男儿轻生重死，为了心中的执着而更是义无反顾，让他明白这便是忠义！

        “百人？”周端与田季心里火热，却被项庄所言的百人限制给浇灭了不少，两人纷纷疑惑道。

        项庄拔出宝剑斩断屋舍一旁的扶手，仗剑笑道：“得道者天助，我等百人兄弟出发，不出一年定有万人弟兄归附，何愁人少耶？而且此行人数若是太多便会将叔父谋划已久的据点给暴露出来，得不偿失。”

        “有种！”

        众人心中纷纷赞道，原来少将军并不是无脑狂妄，而是处处为复楚之事着想！真乃智勇双全的智将也。随后又被豪情万丈的项庄所感，一众好汉又朗声应道：“哈哈，我等并不是怕人少，而是苦于没机会追随少将军而已！”

        “哈哈……”

        众人爆发出一阵哄笑。

        ……

        斜风细雨伴随着众人散去，项庄却拉住季父项伯，低声道：“季父，庄有一事相求。”

        项伯看着远去的大兄项梁，便神秘的说道：“庄儿放心，介时我选定的人手保证皆是百里挑一的猛士！”

        “呃……”项庄语塞，季父项伯果然是实在人，但这他早已料到，便说道：“季父，我所求并非此事……”

        “那是何事？”会错意的项伯也颇有些尴尬的问道。

        项庄笑道：“嘿，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您帮我寻一张强弓。”

        他之所以不跟叔父项梁提及此事，是怕他误解自己，以为自己像项羽一样练剑未精之时便急躁的提出“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之类的屁话，那就尴尬了。

        不过君子六艺，再正常不过，只是项庄谨慎过了火。

        项伯不疑有他，爽快道：“小事一桩，只是这强弓是多强？”

        项庄汗颜，想不到项氏一族人人神勇，但他那里知道这些弓箭的门道？只知样式华丽精美就好，可这么说只会显示自己的无知，便顺势道：“最强的那种吧……”

        “最强的……”项伯捻着胡子喃喃自语，又打量了项庄一眼，道：“且随我来吧。”

        项庄笑道：“那就有劳季父了。”

        （项羽：项氏，名籍，字羽。古时候在人际交往中，名一般用作谦称、卑称，或上对下、长对少的称呼。平辈之间，只有在很熟悉的情况下才相互称名，在多数情况下，提到对方或别人直呼其名，被认为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平辈之间，相互称字，则认为是有礼貌的表现。下对上，卑对尊写信或呼唤时，可以称字，但绝对不能称名，尤其是君主或自己父母长辈的名，更是连提都不能提，否则就是“大不敬”或叫“大逆不道”。文中此时项羽还名声不显，诸位复楚义士又都是老革命了，他们就暂且称呼项羽为项籍，等以后项羽成了战神在称呼他为项羽吧。而项梁、项伯等称呼项羽为项籍又感觉有点别扭，就直接写项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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