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悲喜，往昔

第二十一章悲喜，往昔

        连步言都不曾想到，小星竟会答应子辛，还是那样的郑重其事。这个平素无忧无虑，只挂念财宝的姑娘，显露的伤悲那般大。

        小星不曾想，自己会在树下遇见生闷气的步语。

        “我可以先送你们离开。”远近亲疏，人之常情，小星精通世故自然清楚，她不怪步语的气愤。

        “你答应了？”步语莫名气急，冷冷讽刺道：“又收了他什么？”

        “没收什么。”小星与步语并排坐在树下。

        “你是疯了吗？”别瞧着步语平时满不在乎的模样，这家伙在人间混迹千年，心中的小算盘可是门清。

        “你这是逆转轮回。”瞧着小星的态度，十有八九是要插手的意思，“你是当真不怕反噬吗？”步语万万不敢相信，这种无私奉献孟小星会做。

        “诸神大战后，人界被殃及，并未留下一个生灵。”那场战，是一个浩劫，孟家的每个人都知道地一清二楚。

        “大羽朝灭与不灭，结果都是一样的，我想帮他，换个死法。”小星确实有此打算，轮回的反噬，他们孟家再清楚不过，可惜小星不曾怕过。

        “有何后果？”私改轮回，就算结果不变，只怕该受的反噬，也不会少。当日怨魂私自将小星的神魂拉走，小星便吐了口精血，步言可不信，小星这么大动作，轮回不找她算账。

        小星沉思片刻，却是笑了，“最多吐个精血，减个寿吧？”小星没试过，当然不知道。

        “你平日精明，怎么这会儿糊涂了？”步语不解，结果相同，何必在意过程，反正都会消散，何必要赔上自己。这些日子的相处，步语同小星也算是半个志同道合的好友，嘴上虽常念叨她的贪财，心中却是护短的。

        “不，话不是这样说的。”小星心中自有定数，“于你们仙人而言，凡人的寿数太短了，短到不值一提，但他们亦有资格，活得更好。”

        “我想帮他，想让意气风发的子辛，不要国破家亡，不要自焚而死，不要那么落寞。”小星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清秀的脸，如果当时她肯帮一次，伸一把手或许结果就会不同。

        “我只用多说一句话，多尽一分力，就能改变结局。”所以啊，她最讨厌遇到什么痴情之人，为何要为情所困。

        小星的情绪略微激动，兴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赤红着眼的模样，多么悲切。

        “我先送你们出去吧。”小星深吸一口，平复情绪。

        “算了，你个疯子，我陪你，你将”步语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留在此处是场硬仗，你还是留些气力。”步言的仙力控制得很好，并不急着出去，更何况，他也不想出去。

        莫云和善一笑，“我在那儿都是修行，无妨。”

        萍水相逢，小星遇上的这些仙，都是好仙。

        是夜，三十万年前的夜，也是那样阴沉，惹人思绪万千。

        坐在台阶上的小星三年来第一次想起那个姑娘，那个曾经陪着她，一起祸害冥界的姑娘。

        “小星，来尝尝我做的肉包子。”莫云拿着一屉包子，朝着小星疾走，月光下他的脑袋可比包子亮多了。

        “扑哧”冷不防被逗笑，小星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只觉得淡而无味，“莫云，挺好吃的。”

        莫云自己也尝了尝，确实还不错，便与小星同坐，“小星，给你。”

        “这是？”小星可是个识货之人，莫云递过来的瓷瓶，里头装得可是佛界第一灵药，无相丹，此丹极难得到，可将一切反噬消减七成。

        “逆转轮回，反噬不小，你且小心。”莫云说得容易，丝毫不提当年他在佛界秘境的那一遭罪。

        “莫云，不是我任性，非要逆转轮回。”小星有些哽咽：“只是，当年是我，才害得小七身死道消之时，不曾瞑目。”

        小七，是小星在鬼界的好友，这姑娘与小星不同，甚为大方豪迈，在鬼界也是颇有名气的。就在这姑娘两千岁之时，遇上了五岁的小星，小七是觉着小星有趣，小星是觉着小七好坑，两人便结伴在鬼界“行侠仗义”。

        那年小星刚满十三岁，却听小七跑来诉了衷肠，说是喜欢上了鬼界鬼蜮姜家的姜凡，那人一万多岁，是小星发小姜侯的大哥，甚是儒雅，可却是个倒霉的命。八千岁时，晋升圣君不慎将心脉误伤，需服补心草，方能活命。但这补心草生在忘川河底，万年都不见一株，连孟家都没有，姜凡只能用着灵药，战战兢兢地续着命。

        其实小星见小七的第一面便知道，小七的真身是一株补心草，如今听闻这消息更是诧异，只是庆幸姜凡的病不曾外传，否则以小七如今对姜凡的喜欢，定是要献身的。

        所幸姜凡似是知晓自己命不久矣，不曾回应小七的感情，每每见小七铩羽而归，闷闷不乐，小星总是自我安慰，活着总比死了强。

        谁知在姜凡的不断拒绝之下，小七那颗真心却越发炙热，姜凡的病愈发重，姜家满世界求灵药，却不起丝毫作用。小七混进姜家照顾姜凡，无意中听见补心草之事。

        小七是一株还未成熟的补心草，当日她便自焚元神，催熟了补心草，撑着一口气，找到了小星。

        那一天，在她们平日笑闹之地，小七说：“小星，忘川只有我一株补心草，小时候不明白，这世间都没有，为何要长出我这一株，如今我明白了。”

        小星就看着她笑得满足：“是为了救他。”

        小七的化身越来越模糊，“我原以为，我救了他便会满足，可是我好贪心，我好想，听他，听他说一句，”

        万年不曾见的补心草，就这样出现在小星的眼前，那句“喜欢我”还隐隐地散在空中，小七却再也不见了。

        事后，小星将补心草交到了姜家，几日后，她见到了姜凡。

        姜凡赤红着眼，问道：“是她吗？”

        那一刻，小星方知晓，原来姜凡早知小七乃是补心草所化，冷漠地拒绝竟是暗生的情愫。

        “是她。”小星忍下了心头的千头万绪，道：“她想听你，道一声喜欢。”

        从那一日起，鬼界便再没有鬼见过姜凡，但小星知道，他自封神识，在小七生长的那片河底沉睡。

        “若我早知，小七最后逃不过，若我能据实已告，将选择留给小七，她也不至于，连一句喜欢，都不曾听到，就那样含恨而终。”这是小星从来不敢回想的噩梦，她的自以为是，造成了两人的遗憾。

        “小星，你不曾有错。”莫云轻拍着小星埋在膝盖上的脑袋，“情太深，可缘太浅，你又怎知有了那句喜欢，生死离别之际，不会平添更多的惆怅呢？”

        小星偷偷抹去眼泪，红着眼道：“莫云，我第一次觉得，你是个佛家弟子。”

        “你这话说得不怎样。”小星吸着鼻子，“我还挺受用。”

        “所以，我这一次，做了我能做的，说了我能说的，”小星突然就迷茫了，“我倒要看看，还会有什么惆怅。”

        远处的步言不曾想竟慢了一步，手中的鸡腿面在小星的话语间，冷得彻底，想来此处不需要他，他还是赶紧回房，在玉簪中找找有什么可抵挡反噬之物。

        躲在暗处听了一席话，步语心头的不满，散得差不多了，往昔不羁的笑容重新挂回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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