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明楼里的老妪

夜色逐渐黯淡下去，老天爷收敛起自己明媚的笑容，人们听到的却是它的怒吼，天空开始打雷，轰隆地奏响出一阵阵摄人心魄的擂鼓。

        街巷顿时一哄而散，原本热闹的气氛立刻就沉寂下去，人们纷纷加快脚步，没有做片刻停留的意思。饭馆开始打烊，老板和伙计都垂头丧气，低垂着脸，估计今天有没有生意了。老板将第一块门板搭在大门后，点燃了一根烟，慢慢悠悠地伫立在门口欣赏起夜空中的雨来，却不注意一滴雨水滴落在手指间的香烟上。

        “格老子的，恼人的雨！”老板一边骂着一边将手中的烟扔在地上还用脚踩了两下。

        “老板给指条道，你说的那幢楼怎么走？”一个年轻小伙将烟递到老板的面前说道，老板看了下面前的烟卷，中华牌软烟，虽然他出生在小山城，但也总见外面拉货的司机总抽这种牌子的烟，听人说起这是个好东西。

        “你们真要去明楼，那可不吉利？”老板再一次确认年轻人说的话。

        “哎，老板您看，我们两个人大晚上的，又下着雨我们能跑哪儿去？”

        “好吧，我就告诉你们，不过你们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啊！”

        “行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们不怕。如果万一真遇到什么事，保证与您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年轻人这么一说，老板叹了一口气说：“好吧，你们从这向前四五十步有一座观音桥，过了桥向右转会有一家杂货店，店门口挂着彩旗，然后沿着那条路一直走到底就是明楼了。”

        “好，谢谢您了，路我都记住了。您再受累借我们两把伞吧？”

        年轻人接过老板递来的油布伞，拉起地上厚重的行李，起身往门口走去，身后跟着一名穿粉色长外套的女孩，清秀的面庞被长发遮挡，皮肤如雪般白皙。

        “徐浩东，等等我。”眼见着走在前面的年轻人脚步飞快，女孩忙喊道。

        “快，再不走，天就暗了，到时候就找不到明楼了！”

        望着俩人离去的背影，老板的眼神中充满了黯淡的神色，他再次叹了口气，而后将手里的烟卷熄灭，换成徐浩东递来的中华烟，嘎吱嘎吱地猛抽了几口“哈哈，真是好烟，可惜了啊！”

        男孩拎着行李包，手里打着伞，身体紧紧靠着女孩。女孩双手挽住旁边的男孩，紧紧跟在他的身旁。黑夜中她们两人很是显眼，不仅是她们的衣着，有别于农村朴素清淡的服饰装扮，从大城市而来的她们穿着突出而鲜艳。穿过小街小巷，两旁渐渐没有了人烟。按照饭店老板的指导，她们已经转过杂货铺，走进一条幽深的小道之中。

        “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到？不会老板记错了路吧。”

        “应该不会，这里的人对明楼的传说有一种恐惧感，恐惧能够延长人的记忆时间，所以他们对那个地方一定十分清楚，这里的人轻易是不会去的。”徐浩东缓缓地说出自己确信的理由。

        “那么可怕的地方，今晚我们真的要住在那里吗？”女孩的说话声音太弱以至于几乎快听不清。

        “那里估计也就是一座没什么人去的小楼，被村里人以讹传讹。”徐浩东坚定地说：“没事放心。有我保护你。”

        这句话多少打消了女孩心中的顾虑，多年前她就十分清楚自己身边的男人会不顾一切地保护她，而刚才那一刹那又再一次确认了这一点，自己加快脚步紧紧跟在徐浩东的身后。

        “紫航，你说这一路上我们所见到的窟村只不过是一座封闭的小山城。它怎么会与你的案子有关系呢，那个神秘人留下的字体为什么要把我们引到这里？”

        “不知道，我猜应该那个人就在这做城里，或许它此刻就盯着我们，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如果我们对它有什么不轨行为它就会抽身全身而退，我们也没法抓住它。”方紫航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徐浩东。

        “放心吧，有我在，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黑暗的夜色终终究最后笼罩大地，像披上黑色的头纱，看不见地上的光。徐浩东带着女友艰难地行进在雨夜之中，却认不清去往明楼的道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她们开始害怕，恐惧开始吞噬他们的内心。

        “不是说前面就到了吗，怎么回事还没看见？”

        “我看要不咱们先休息下，都怪这鞋子快把脚磨破了。”

        方紫航一边抱怨一边将身体微微靠向一旁的墙，周围都是平房已没有了大楼或是或是繁华的印迹。四周围黑漆漆地，气氛异常的诡异，只听到风呼呼地小声吹着。俩人心里开始有了害怕，在陌生的环境下犹如一条失去方向的航船，孤独地漂浮在满是大浪的大海之中。

        “你们是找明楼的吧，年轻人，来跟着我，我带你么去。”一个苍老的声音出现在夜色中，突兀地让人不经打起了哆嗦。

        辛亏男友在一旁搀扶，方紫航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你听到了没，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方紫航确信自己听到的是一个老妪沙哑却有力道的声音。

        “你们不是在找那幢楼吗，你们走错了。我带你去！”黑暗中的声音继续说道。

        “老婆婆，你在哪儿？我们怎么看不见你？”徐浩东质问道。

        “我腿脚不太好，所以行动不太方便。等下这里路灯黑，我走近点，你们看。”一个老妇人从夜色中缓缓地走出。

        方紫航和徐浩东这才放松下来，“哎......吓死我了。”

        徐浩东缓了口气，然后将目光移到老妇人身上。老妇个子不高，行动缓慢但眼神还算犀利，目光中似有几分神采，一头银发在月光中闪闪发亮，身上穿得是农村老人常穿的那种土布衣服。老人打了个手势，是叫他们跟上，接着便转身朝前走去。

        “老婆婆，您是本地人。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呢？您家里人呢？”一路上方紫航都有得没地向老妇人询问着，“别人都害怕去那幢楼，为什么您不害怕呢？”

        “对呀，老婆婆您好像对去那里的路很熟悉，您是住附近的吗？”

        然而，老人一路上始终保持着沉默，这给原本本就怪异的气氛增添了些许诡异。徐浩东注意到老人的脚似乎不太灵活，像是伴着什么东西，走起路来一颠一颠地，样子十分变扭。晚上的农村没有像大城市一样，路边没有多少路灯，只能靠零散的几户人家大门口还亮着的灯。就这样一路慢悠悠地走，也不知走了多久，老妇人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们要喝桂花粥吗？”

        浓重的地方特色的普通话，加上老人厚重的嗓音，让身后的俩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您说的什么，什么周？”

        老人停下脚步，头微微向后转到一侧，对着俩人诡异的一笑，说道:“你们要不要喝桂花粥？”

        当方紫航醒来时，太阳高挂在天空，晴朗无云，周遭的空气充满泥土的气息，狗儿懒洋洋地还没有没有起床，邻居家的猫已经出门遛弯去了。她感觉自己身体似乎刚经历了异常耗时很久的冬眠，身体从沉睡中醒来，大脑还没缓过劲来，一阵的疼痛袭来让人无法动弹半步。她此刻躺在一张床上，木床上暗红色的油漆显得黯淡而无光彩，应该使用得很久了。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最后的记忆时间应该是午夜，夜色中的小巷里随着男友徐浩东一起前行着，她们是来寻找窟村的秘密的，神秘人告诉她在这座古村落将找到整件事情的起因，她也会找到那晚跳楼事件的真相。她们似乎迷路了，一直在寻找着去往明楼的路。

        “浩东呢？浩东，徐浩东？”方紫航发觉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人，自己正处于一间房间之中，周围的陈设是按古代的样式摆设，木床、木椅、木头桌子、木头柜子，似乎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木制的。除了墙上一座新式钟表，和墙上的电视和空调是现代，所有房间的布置都被人精心安排成明清时候的模样。

        方紫航努力回忆着晚上发生的事情，可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醒了？”一个声音突然出现，拖着长长的调门，声音是从门背后发出。艰涩低沉的声音缓慢得一字一句地表达着说话人的态度和意图。

        “不用怕........，你很安全。你在这里可以享受到之前没有的一切。”光从说话声音来判断，是分别不出到底是男或女。方紫航只能略微听出这个声音并不老，或者说更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别怕，我知道你们来是为了明楼的秘密。”

        “小姑娘，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你立刻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条件？”“什么条件？”方紫航第一次被人威胁，这是自打出生以来头一次遇到有人用言语威吓，踏上社会之后，方紫航谨小慎微，在病人面前她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在朋友面前她是活泼开朗从不计较得失的人，而这次居然被一个陌生人要挟。方紫航此刻感到无助又孤独，她不清楚徐浩东到底去了哪里，昨晚发生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明楼的秘密又与自己卷入的命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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