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波谲云诡疑窦生

　　大国师，龙纹帝国的尊奉长者，在帝国地位超然，有关他的传说很多，很有传奇色彩。

　　他是和龙纹帝国开国太祖同时代的人物，为帝国的兴盛立下不朽功业，迄今已超过一百五十岁了，是帝国仅有的进入灵府境三重的高手，传说进入灵府境的高手寿元都可以增加至两百岁甚至更多。

　　但是他厉害的不只是修炼境界，他对奇门阵法、炼丹炼器、法术医理均涉猎颇深，堪称奇才，并创建了濯清门，深受民众信任，讲道说法传道授业，广收弟子，其诸多弟子进入朝堂、军队供职，宋林平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两个最出色弟子，被帝国委以重任，封为三国师和四国师。

　　濯清门的势力和威信如此之大，更难得的是，大国师甚为约束门下弟子，未进入朝堂、军队的弟子不得参与朝政军政，更不得干预，违者立即逐出门墙。

　　在此情况下，帝国对大国师更为信任，凡有重大事宜，必请大国师参与决策，但大国师向来谨奉“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很少发表意见。

　　此次，宋林平见到师尊来到虎斑城，而且行迹隐秘，也是大吃一惊，这可是极为少有的情况，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师尊一来便表明态度，带着燕景晖来到监军府和他见面，力挺燕景晖担任虎斑城的城主。

　　本来宋林平还想据理力争几句的，可是大国师态度很坚定，恰逢传来白若翎将郭彬找到带回城的消息，大国师立刻判断出白若翎必然将郭彬送到这里，便指令郭彬一到，尽量让白若翎回去休息，腾出时间，他要了解第一手的资料。

　　宋林平当时有些迷惑，为什么要让白若翎离开，毕竟这是他的父亲的生死问题。大国师很强硬地要求宋林平必须这样做，因为白鹿泉的生死事关朝堂格局，是影响帝国的大事，涉及帝国的决策，不能让一个少年太早知道，少年心性飞扬跳脱，很难做得到沉稳二字。

　　宋林平虽然这样做了，但心里总是隐隐觉得不安，所以，也就故意没有询问白若翎。

　　此刻，他见到师尊从郭彬休息的房间走出来，就知道师傅已经对郭彬的情况了解过了，以师傅的幻灵之术，即使郭彬昏迷，也能够查探出他的记忆，还不损识海。

　　见到宋林平和燕景晖都以一种迷惑求知的眼神看着自己，大国师脸色肃穆起来：“情况不太好。郭彬的记忆里，进入血杀湖周边区域后并没有危险，但是某天夜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袭击了他们，随行队伍失散，不少人死了，还有不少人在逃跑的过程中陷入机关和一些莫名其妙的阵法中死去，而白城主和几个怪物厮杀，受了重伤，落入血杀湖里，下落不明。郭彬估计半个时辰左右就会醒过来，林平，你可以通知白若翎过来了，其他人还需要通知谁，你看着办吧。”说完，转身就欲离开。

　　“师尊，您老人家不见见大家吗？”宋林平急忙问道。

　　“不了，二皇子和四国师就要到了，他们是奉旨前来的，这里的事情由他们主持即可，我就不适合当众露面了。所以，我决定亲自去血杀湖走一趟，看看到底是怎样的龙潭虎穴。”说到这里，大国师眼中放出精光，甚是冷峻。

　　燕景晖惊道：“二皇子和四国师奉旨前来？为何事先没有传讯？虎斑城没有准备，怠慢了二皇子可就不好了！”

　　大国师扫了一眼燕景晖，淡淡道：“燕城主倒也不必惊慌，并非明旨，只是密旨而已，不宜张扬，所以全程都没有声张。”

　　燕景晖被大国师扫了一眼，觉得目光中颇有些责怪和不屑之意，脸色微红，躬身道：“是，是在下鲁莽了。”

　　大国师微微一笑，走过来拍了拍燕景晖的肩头：“燕城主也不要如此拘谨，日后执掌虎斑城，还要和林平多多交流，和睦共事，方是长治久安之道。”

　　燕景晖急忙点头：“是，是。”

　　大国师又转身对宋林平道：“林平，做大事者要能临危决断，情谊二字虽重要，但在家国安全的面前，孰轻孰重，相信你自会明白。”

　　“是。”宋林平低下头，“弟子明白。”

　　“好了，我要走了，你……嗯？”大国师刚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不言，望向门外的方向，“这么快，就来了？”

　　“谁？”宋林平和燕景晖都是一愣。

　　大国师淡淡一笑：“燕城主和我一起走吧，你现在呆在这儿，不太合适。”宽大的袍袖一卷，一股白气喷出，将大国师和燕景晖笼罩其中，白气消失之时，两个人的身影都不见了。

　　宋林平看着大国师消失的地方，一时有些出神，长久后才微微叹了口气，忽听身后白若翎的声音响起：“宋叔叔，您为何叹气？”

　　“原来是你。”宋林平在心里暗暗道，转过身时已是满带笑容：“是若翎来了，正好，医师说郭彬不一会就要醒了，我还准备派人去通知你的。”

　　“郭彬没事就好，看来我来的时候很巧啊。”白若翎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宋林平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白若翎看看天，笑道：“酉初一刻。”突然目光一凝，但见空中一道黑影掠过，飞速地落在宋林平的肩头。

　　一只千里雕！

　　唯有重要军情或是紧急情报才可以动用千里雕，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宋林平从千里雕的脚下取下一个小圆筒，扭开后拿出里面的一张小纸条，看后神色不变，但却不经意地扫了白若翎一眼，微一思索，大声喊道：“来人，请少城主去正厅饮茶等候。另外通知韩副城主和燕副城主，以及六大营的统领，还有长老会的各位长老以及府尹大人前来一叙，就说是紧急召开军城议事会，请准时在酉正三刻之前到达，人若来了，均请到正厅饮茶。还有，府尹陈大人的府邸要近一些，请他先来一趟，我有要事相商。”

　　“是，少城主请。”

　　白若翎随着仆人走向正厅，回头看看宋林平没有动，问道：“宋叔叔不一起吗？”

　　宋林平深深望了他一眼，含笑道：“我想在这院子里坐着静一静，你看，这里还是挺适合静坐养心的。”

　　白若翎点点头，目光再次将院子里扫了一遍，院中几无杂草，几棵挺拔的梧桐树，树下几张石凳围着一张石桌，石桌上刻有纵横十九道棋盘，摆放着一盘残棋，棋盘的两边分别放着棋盒。轻风拂过，树叶微动，倒也显得颇为清爽闲适，的确是适合静坐养心的好地方。

　　宋林平走到石桌前，围着石桌缓缓走了一圈，手指随意地在棋盒里拈起几颗棋子，在残棋上又黑白棋子对弈了几手，最后走到面对着白若翎的石凳上坐下，对着白若翎微微一笑，示意他先走。

　　白若翎没有再说什么，对着宋林平微微躬身，便转身向正厅而去，但是他的心里却泛起了一层疑问的涟漪。

　　他刚进来的时候，院子里有一阵很淡很淡的味道，若不是白鹿泉曾经讲解甚至用实物示范过，白若翎也不会知道这种味道代表着什么。

　　濯清门有一门法术，名为“雾影迷踪”，将一种很独特的六花灵叶草炼制后，可以炼制成一种粉末状，用内力催化后会变成白雾，借助咒语的法力，可以短时间隐匿身形，兼具短距离瞬移之效。

　　这种法术对境界的要求较高，没有达到气海境八重是很难施展的。

　　宋林平只是气海境四重。

　　记得当时，自己还问过父亲，为什么他也会这门法术，父亲顾左右而言他，岔开了话题，而自己当时未及八岁，也没有过多去想。

　　今日，忽然闻到这个味道，触及回忆，让白若翎不由得疑窦丛生。

　　父亲与濯清门有什么关联暂且无法确定，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刚才这个院子里，有濯清门的人刚刚施展了这门法术离开，显然是不想和自己见面。

　　即使是濯清门，达到了气海境八重的高手，也不算很多。

　　这人会是谁呢？

　　监军府一处不太引人注目的偏门外停放了两辆马车，这条路本就行人极少，在两边路口又各有两位神色冷酷的大汉守卫，看着虽是普通衣着，却是一身杀气，自然是无人敢擅闯。

　　白雾一晃即没，大国师和燕景晖的身形就出现了。

　　燕景晖看清了周围的状况，赞道：“大国师真乃神术，在下大开眼界。”

　　大国师没有接话，率先钻进马车：“进来说话。”

　　待燕景晖坐定，大国师轻声吩咐：“走。”

　　马车行进起来，大国师闭目养神，燕景晖不禁有些无聊，却也不敢说话。

　　行走了几条街道后，大国师问道：“怎样？”燕景晖一愣，是问自己么？

　　车外驾车人身边传来了回答：“并无异样。”

　　“好，送燕城主回府。”大国师淡淡道。

　　“是。”

　　“大国师……”燕景晖终于忍耐不住，小心翼翼地对继续闭目养神的大国师喊了一声。

　　“嗯？”大国师发出一声鼻音，眼皮都没抬一下。

　　“大国师看中景晖，景晖受宠若惊，只是不知大国师……大国师可有需要景晖效力之处？”燕景晖壮着胆子问出了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问。

　　说实话，当见到大国师来到自己的府上，表明要支持自己担任虎斑城城主之时，当时的心情可以称之为心花怒放。

　　以大国师的地位，一旦出言支持，那就是十拿九稳之事，即使是圣上也不会驳大国师的面子。

　　可是，随之而来的，就是疑惑，大国师支持自己的理由是什么，自己从来没有能够成功搭上大国师这根线，和四国师的关系还是靠着二皇子才搭上的。

　　难不成，大国师需要自己为他做什么事情？

　　大国师张开眼，面无表情地扫了燕景晖一眼，燕景晖只觉全身一冷，只听大国师悠悠道：“你是觉得，我有事找你帮忙？”

　　“不敢，大国师法力无双，哪会需要在下帮忙。只是景晖如能为大国师效劳，就是万分荣幸之事。”燕景晖缩了缩脖子，笑意莹然。

　　大国师闻言侧过脸看向燕景晖，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燕城主太客气了。这次我支持你，只是需要你做一件事。”

　　燕景晖大喜，大国师这样说，他就放心了。

　　政治上的角力，只有利益是永恒的。

　　他点头如捣蒜：“大国师但请吩咐，景晖必竭尽所能。”

　　大国师脸色一冷：“在我的词典里没有什么竭尽所能，只有成功和失败。”

　　燕景晖眼帘一缩，敛去笑容，正色道：“景晖必不辱使命。”

　　“好，甚好。”大国师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听说你的第三子燕晨会竞争少城主之位？”

　　燕景晖神色一变：“难道白鹿……大国师的意思是……他……”

　　虽然白鹿泉失陷在血杀湖，但毕竟不是确定已死，城主之位仍是白鹿泉的，如今最多以白鹿泉不知何时回归这样的理由，通过军城议事会向帝国提出更换城主，甚至只是选出代城主。

　　燕景晖原本的打算就是，若是选择代城主，自己的优势最大，只要二皇子和四国师全力支持，朝臣中几位重臣再推波助澜，就算白鹿泉日后能回来，也会被弹劾，失去虎斑城城主之位，自己就可以顺利转正。

　　但是，若是确定白鹿泉已死，虎斑城城主和少城主之位就必须更换。

　　只是，谁能够确定白鹿泉已死？

　　只有大国师，以大国师的地位，对此事作下如此结论的话，谁也不会质疑。但大国师也不会信口开河，必定有其理由，难道……

　　难道刚才大国师在郭彬的记忆里，看到了白鹿泉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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