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关外雪 第三章 飞雪落月

那女子一惊，瞪大了眼睛，定定望着那人，失声道：“你说什么，你......”

        那人冷冷道：“他对我无礼，欲伤我命，可是凭他的斤两，伤不了我，我对他小惩大诫；你偏偏对我的小驴儿无礼，想要害它性命，我却容你不得！”

        那女子大惊，还待再说，却见那人一指弹出，一股劲风袭向那女子心口。

        就在这时，地上那男子一跃而起，横身挡在那女子身前，指风入体，正中那男子小腹，登时血流如注。

        那女子大惊失色，伸手抱住那男子，大声哭叫道：“相公，相公！”

        那人看到这情形，不由一呆。

        那男子眼睛直愣愣瞪着那人，嘶声道：“我替她死！”

        那女子大哭道：“相公，咱们跟这恶贼拼了，要死死一块！”

        那人脸上现出怜悯之色，身子一晃，从马上跃到那男子身前，出指如风，点了他数处穴道。

        那女子大叫道：“恶贼，你做什么？”拔出短刀，向那人当胸刺去。

        那人一手扶住那男子身子，另一只手一拂，一股大力涌出，那女子登时远远摔出，倒在雪地里动弹不得，张嘴欲呼，却发不出声音，原来这一拂之下，那人已经封了她哑穴。

        那人扶着那男子坐在雪地里，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药丸，喂那男子吃下，一掌抵住他后心，片刻之后，那男子头上冒出丝丝白气，本来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

        那女子看到这情形，知道那人是在救治自己相公，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却动弹不得，又发不出声音，干自着急，只能眼睁睁看着。

        那人松开手，那男子倒在雪地上。那人伸指一弹，半空中落下的一片雪花改变方向，直直飞向那女子。

        那人一晃身，便到了马上，双腿一夹马背，马蹄声得得，往前驰去。

        那女子看到这情形，不由得大急，自己的相公重伤倒地，自己却丝毫动弹不得，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那片雪花落在身上，那女子只觉身子一震，一惊之下，跃起身来。原来那人已经用雪花解了自己穴道。

        那女子一下子呆住，这是何等功夫，若非亲身经历，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夫妻二人本是江湖豪侠，在江湖中也颇有些名头，武功虽非绝顶，却也算是一流好手，没想到在这人手下，便如三岁孩童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高手飞叶摘花，已是江湖传说，这人飞雪解穴，又是何等功夫？

        他是谁？

        看他年纪，也就二十来岁，如何便有这般功夫？

        这时只听那人纵声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那女子一呆之下，急忙跑到那男子身前，抱起他，只见他双眼紧闭，脸色却红润一片，探他呼吸，虽然轻微，却平稳匀称，心知他已脱离险境，不由得大喜。

        那一人一骑已然走远，吟诵之声却清清楚楚传来：“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那女子抬头望去，只见茫茫天地之间，白皑皑一片，一人一骑已经消失在远处，只剩下一个黑点。

        落月镇。

        这里是关外交通要道，百十户人家，却有数十家客栈，几乎家家户户都开了客栈。只是这客栈，真的是客栈么？

        夜色茫茫，一人一骑纵马驰来，进了镇子。

        大雪还在下着，那一人一骑浑身上下都是雪花，便如雪人白马一般。

        已经是半夜了，街上没有行人，那人放慢速度，按辔而行，眼睛往街道两旁瞅着，只见两旁房屋门前都挂着大大的灯笼，上面的名字五花八门，什么“平安客栈”，“如家客栈，”“如意客栈”，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那人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摇头，一路叹气，眼中满是不屑之意，忽然眼睛一亮，只见一家客栈门前挂着一对大大的灯笼，左边灯笼上写着“一夜客”，右边灯笼上写着“一世情”，门上两个大字：客栈。

        那人停住马，盯着这家客栈，目中亮光闪动，喃喃道：“有意思，有意思，一路百无聊赖，总算碰到有意思的了！何妨一住？”说罢，翻身下马，牵着马，走上前去，屈指轻叩房门，沉声道：“店家，店家！”

        无人答声。

        那人纵声高叫道：“有人么？”还是无人搭腔。

        那人心中焦躁，伸手一推，门开了。那人一眼望去，只见院中几排房屋，每个房间都黑着，不见灯光，雪光映照下，凄冷一片。

        就在这时，那人脸色一变，神情一紧。

        一股血腥味弥散在空中。

        那人身子倒跃而出，纵起半空，伸手摘下一个灯笼，跟着一跃而起，飞扑上前，另一只手袍袖摆动，一股劲风飞出，中间一个房门开了，那人飞身落在房前，凝目瞧去，只见屋中一桌数椅，靠里摆放着一张床铺，桌前坐着几人，一动不动。

        那人全神戒备，提着灯笼一步步走到门前，盯着那几人。

        只见那几人都是三十余岁的汉子，腰里都挎着长剑，端坐着一动不动，面前摆着一壶酒，手里举着酒杯，脸上带着笑，只是这笑容却充满诡异，眼神呆滞，已然死去。

        那人提着灯笼，一步步走进屋中，盯着那四人，凝目瞧了半晌，摇摇头，喃喃道：有酒不喝，举杯不饮，这是为什么呢？”叹口气，一步步倒退出屋，走到左手隔壁房间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房门。

        灯笼照射下，只见房中摆设和刚才那间房子一模一样，地上却躺着两个汉子，眼睛闭着，手里都握着一把长刀，胸前一大片血迹，身边地上也满是血迹，已经凝固了。

        那人站在门口，看了半晌，叹口气，摇摇头，喃喃道：“这冷的天，你们躺在地上，不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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