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回忆·上
这女子是谁？
为何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还有，自己难道又做了个梦？？？
鹿青感觉自己很凌乱，内心的防线在这连续反复几次的幻梦中被逐步击溃。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自己的情绪控制能力在逐步下降..这一点让他对面前的女子始终保持警惕。
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她在搞鬼！
而那女子此时见鹿青对自己始终保持着警惕，淡雅地一笑后云袖轻挥，凌空将鹿青从泥坑中带出来，而他衣服上的污渍与此同时也随之消失..
真是神奇的手段！
但相比于这点微末伎俩来说，他闻到的一股微微奇香却更致命，这香味不光如兰似麝，还清香空灵..到最后则略微有点发甜。
这香味很淡，是由面前这女子身上所发出的，而鹿青闻到这女儿香后，神志又开始变得含混不清起来...
加上他此时越发脆弱的心理承受能力，鹿青终于支撑不住了！
随着此时眼前一阵发黑后，便倒了下去。
...
这时，林诗嫣见自己千辛万苦之下，终于搞定了鹿青，顿时欢呼雀跃，隔空对着鹿青挥了挥小拳头，露出一副可爱的表情，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神秘感..
这个臭家伙简直是软硬不吃，生冷不忌。
见他此时终于倒下，林诗嫣的小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笑容..
“嘿嘿..就让本小姐来看看，你这个臭家伙都有什么秘密吧...”
...
鹿青在朦胧间，先见到了那个女子在他身前不远处嬉戏打闹的样子。
那一幕很美好，女子身上没有了清冷脱俗的出尘之色，多了几分俏皮可爱的人间烟火。
随后她跑着笑着消失了..
接着他又看到了李丝妍——那个贤良淑德，又不失为女中豪杰的李皇后！
鹿青记忆中关于李皇后的回忆，大多数都是在皇宫御花园的演武场中教授他《无名枪诀》的场景。
他还记得那个道场是李皇后专门为了教授他武艺，在他七岁的时候命人修建的。
同时下了懿旨，除鹿青以及她自己以外，任何人不能无故踏足道场半步、不得对道场不敬，违者杖责四十。
这是武家的风范和傲骨，练武的场所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而在这种道场中修炼长大的鹿青，相比于他的武道修为，更为强大的是他有一颗武者之心！
而这也是李丝妍最想要传授给他的东西..相比于其他人对于鹿青一味的追捧和吹嘘，李丝妍是唯一一个清醒地意识到这不凡的出生会带来的问题的人..
正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与此同时她也非常有远见地开始严格教育起鹿青，在她眼里鹿青不是圣人，他只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相比于大儿子鹿风，她其实更心疼鹿青。
因为她心里知道，这孩子将来要比任何人走的都远，所以要有比任何人都强大的一颗心脏去承受压力..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压力。
话扯远了，就是因为这种种缘故，他对于那里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都了如指掌！
此时在这迷梦中也都事无巨细的出现在他面前。
..在鹿青的记忆中，练武的日子似乎都是天气晴朗，骄阳似火的。
白玉京内，往往连狗都会找处清凉地方吐着舌头休息，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可御花园内，他必须日复一日地修炼，年复一年地用功！
“手要稳，枪要准，心要狠！..青儿，记住了吗？”
“是..儿臣谨记！”
..
在他记忆中的李丝妍教授他武艺时，就会脱去凤冠凤袍，换上一身干练紧身的素白武服。
那头平时总用凤冠竖起的长发，这时只用一条红色头巾拢到脑后随性地一绑，不施粉黛的素脸吹弹可破的同时，透出一股英气。
一双略显阳刚的眉毛下，却是一对柔美动人的眼眸，完全化去了眉毛的尴尬，兀自凭添一份风情。
身材修长同一般男子身高，尤其是一双大长腿浑圆修长，平时藏在凤袍下看不出来，可在白色的武服下顿显无疑。
手中总是斜持银龙大枪，白色的枪穗迎风而动。
也就是这李皇后身材高佻才能驾驭住，若换做普通女子，提把大枪往那一站简直是不伦不类。
可在李皇后手中，却是人枪两相映，人衬得枪威武霸气，枪衬得人飒爽英姿。
这就是李丝妍..他心中的母后，他见过最伟大坚忍又聪明睿智，英姿勃发却又温柔似水的奇女子！
他以前也曾怪过李丝妍对他太过严苛而没有人情味。
相比于他所受的严格教育，其他皇子早在加冠之年就耽溺酒色声色犬马，年纪轻轻就见识了人生的美好..
按说以他的地位和身份，鹿青应该过得更骄奢才对，可他从小到大除了一群小太监就没有见过别的活人了。
每年除了自己和父皇的生辰外，连新年都不能休息..反而怕他松懈，李丝妍会更变本加厉的训练他，让各房师傅多给他布置一些功课。
最终他习惯了，接受了，而且学了一身相当不俗的学问，比起其他皇子只会遛狗逗鸡来讲，他虽才十五岁，可见识和学问出任一地一府的地方官已经不是问题。
还有他练了一身强横无比的武道基础功夫..要不是银龙大枪和《无名枪诀》，他如今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
可以说，李丝妍虽然已经不在人世了，可她仍旧每天都在保护着鹿青，她的英明睿智没有让鹿青成为一个空有圣人之名，实际上脑袋空空的傻逼皇子，她的出色教育让鹿青在数次生死之间活了下来..
鹿青在想，这大概就是母爱吧，就算那个人她没了，可她的某些东西还是被继承了下来，继续让你活下去，在一些特定的时刻会帮你一把，这就是那个人的遗泽和恩惠..
...
李丝妍的身影也消失了，接着他又看到了另一个让心醉的女子——“红罗刹”！
其实相比于李丝妍的逝世，他更不愿意面对的事实是“红罗刹”的香消玉殒，因为对她的死，他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甚至是全部的责任！
...
“叫姐姐！”
“不叫！”
..
“刚才你明明叫了！”
“刚才是刚才！现在我就不叫！”
..
鹿青记忆中第一次和“红罗刹”的见面..就是从她骑在自己身上开始的。
她叫李慕彤，是鹿青四舅李巡李将军唯一的义女，是他名上的表姐，实际上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李巡将军为国征战数十余载，保护大巽北方边境长达二十年，给了大巽百姓二十年的和平，按战功论，他的军功比李家当代家主，李桓李将军还高！
朝廷曾多次想将他调回京师，加恩抚恤，优渥擢升，可李巡将军却始终不曾答应，他一生有半辈子都没回过京城。
因为他有个隐疾..那就是不能生育！
在他二十岁那年，他也曾意气风发，鲜衣怒马。
身为大巽三大门阀世家之一的李家家主的嫡生子，他的物质条件还真就不见得要比皇子差多少。
而他也有自己心爱的女人和男人都神往的战场和骏马，他跟她曾经约定好，过个三五年等他靠自己的能力混个一官半职的，就娶她过门...
意外总是出乎意料的突然，在一次战斗中他负了重伤，后来虽然捡回一条命，但郎中却告诉他，他此生再也不可能生育了!
不出意料，那女孩的家族废除了婚事，当时的李家家主差点因为这事就调军队进京城了..
可对方也不虚他李家，因为那女子是朱家之人，他们因为道司衙门的关系，和大巽许多修仙门派都有良好的往来。
最终还是李巡发话选择退婚，李家借坡下驴，朱家自认理亏，这事才算终结。
之后李巡就选择了自我放逐，一辈子守在偏远寒苦的北方边境线上，连他父亲过世都没回京城..默默无闻地守护着大巽百姓一点一滴的小幸福，只留下一个深长寂寞的背影昂首挺立在这苍茫的天地间。
而李慕彤就是他在战场捡来的遗孤，之后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在这个粪坑似的肮脏世界里努力活下去。
他和李慕彤的第一次对话就是从李慕彤非要让他叫她姐姐开始的。
他当然不愿意，而李慕彤因为大他一岁，从小跟着李巡在军营长大，身材发育地早。
加上女孩子青春期又来得早，比他高了快一个头，所以就总是欺负他，第一次见面时就曾把他按在地上一顿蹂躏。
...
“你赖皮！你仗着修为欺负我！”
“你自己本事不济，输给了我，有什么好抱怨的？”
“你干什么？啊！”
..
再后来的那一天，鹿青抓起了她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
“阿青，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乖，听话，你就在这陪舅舅，他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你了，我去去就回，别担心我。”
“可是..”
“呦..这么担心我啊，彤姐以前可是老欺负我来着的。”
“去死！..那你路上小心点。”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说的话，半年前他们曾去大巽北部幽州城李巡将军的驻地，专程探望李将军。
一来是因为李慕彤当时已经好几年没见过父亲，所以很是思念。
二来是因为鹿青打算去提亲，半年后就娶李慕彤为妻，前来征求李巡的同意。
李巡当时很开心，拉着鹿青大喝了三天，大军传飨三日以庆这桩天大的喜事..而这对于一向严格治军的李巡是从没有过的。
..
而之后发生的事情就超乎了鹿青的掌控..
据《后乾元志·青圣传》记载：大巽玄德元年，上登基称帝，查李桓亏空军饷，倒卖御林军器械一案，一应罪臣纷纷供认不讳。上下旨诛李桓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镇北将军李巡就地革职，念在多年镇北有功免去刀砍斧锯之刑，赐白绫一条鸠酒一杯，其女丹阳郡主李沐彤赐白绫一条！
..
此时外面的林诗嫣已经完全陷入了震惊！！！
她千辛万苦用尽手段就是为了将他催眠好套点话出来，将来好要挟他，防止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坏了她在青云宫的大事。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一挖就挖到了这么猛的猛料！！
大巽楚王！
她没想到，他原来就是那个神乎其神的楚王鹿青！
他居然有这样一段过去，别人只道他生而神圣，必然享尽世间的荣华富贵，可谁又知道他心中的愁苦呢。
她第一次认真地审视着面前这个男子，他才十六岁啊..大风大浪却见了这么多，林诗嫣第一次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去戏弄他..不过谁叫他发现自己的秘密来着，还敢跟踪自己！
给他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她虽然嘴上兀自逞强，但还是打算解除对他的催眠，这事情就这么算了吧，反正自己现在也有了他的把柄，以后就不怕他了！
谁知道就在在她想唤醒鹿青的时候，又有一段回忆出现了..
...
“大巽玄德元年，楚王鹿青意图谋反，于金銮殿上多出不臣之语，欺君罔上触犯天颜。上念其毕竟一母同胞，手足之情不可废，故圈禁西宫命其反省。怎料先帝老臣内务司司礼太监伙同黑衣人趁夜劫宫，实在大胆罪大恶极。楚王趁夜出走，上震怒，虢夺王爵废除封号，发下海捕文书。前司礼太监姜成业十恶不赦，上判寸磷而死，姜贼生受三千刀气绝，其间污言秽语辱骂圣上，时人皆异之...”
——《后乾元志·青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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