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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几人从此到瀛洲(三)


(大章节,第一部分完结,新的征程即将开始)

半年内第二次走进熟悉的考场,王星平已没了半点新鲜之感。

搜检、入场、对号、入座、阅卷,一整套操作他早已熟练,从考试来说,会试自然规格更高,但未必更难,至少在录取率上便比乡试高了许多,而且三场考试各有间隔,以往经验,只要头一场的时文无大碍,便算过了,后面的论、表和策问都算添头。

而这一回,就连考题的内容都未让他意外,四书义三道,五经义则是对应他本经的四道。

他简单翻阅考卷,三道四书义的第一题是《大学》,题目是‘苟日新,日日新’,烂大街的命题,就看考生发挥了,按照以往成例,第一题若是《大学》,则后面两题肯定是《论语》和《孟子》,这在各地又都有讲究,如王星平就曾听人说起过,浙江的乡试,四书义不出《大学》,出则考场必走水。

事情也果如他所料,第二道题目是‘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这是《论语》的内容,第三题则是出自《孟子》,‘三代之得天下以仁’。

他简单翻完考卷,便如前几回一样,一边想着题目,一边准备吃喝,这是以往参考的经验,不一定吃饱喝足,但嘴边有一味调剂,身心也得放松。

可今日情形有些出乎所料,一壶清茶刚刚泡好,考棚竟然轻微抖动了起来。

这是?地震了?

同一排考棚中传来喧哗之声,但很快又收敛起来,巡考的吏员在军卒簇拥下于考棚间往来穿梭,大声弹压。

不过王星平却不为所动,继续看他的卷子准备答题,这种级别他肉测一番,便知没有大碍。

不想后面一连几日,竟是真的余震不断,一直伴随到整个会试结束。

会试三场,他最用心的自然是头一场,尤其是自己的本经,字斟句酌,文章倒也满意,四道本经倒有三题都是提前准备到的,比上一科给同门‘帮忙’时‘命中’还要高些,这也不枉元老院的学究们在资料库中好生折腾了许久。

到了此时,他才能够大体确定,这个进士出身应该问题不大了。

关于地震,直到最后一场考完出来才听说震中是在济南府西面的长清县,正是济南与东昌之间,山东直隶均是受灾严重,也难怪京师会有感觉。元老院的估计震级至少在5.5级以上,运河沿线均有影响。

考试间歇,他一直在关注各方情势,但西南方面的变局还迟迟未到,倒是辽东,努尔哈赤按耐不住,总算是出兵了。

因为李延龄在旅顺多待了些时日,后金等到京师的确切情报,出兵比原本计划晚了将近一月,到了二月二十才全军出动,六万大军逼近了辽河。

好在又过了一日,西南的消息也终于再次传来,流言散布的工作终归有了成效。

安邦彦与安效良果然上套,听信了成都已破的传言,遂共同起兵了,水东的宋万化也率众响应,一时整个贵州都乱了起来。安邦彦更是自号四裔大长老,如今土兵号称十万,进逼贵阳,贼兵四出为乱。王星平一面秘令各部坚守不出,以待时机,一面也积极联络傅小飞做好准备,只待他去。

又过了两日,便到了放榜之日,他倒并不着急,昨夜工作到了深夜,是以难得睡个懒觉,可这觉很快便睡不成了。

小六的敲门声渐渐在王星平的脑海中清晰起来,随同传来的还有远近的喧嚣,‘这是……中了?’

因摸不清底细,那些报子和敲边鼓的没敢拆了王家的门槛,但也已在院中挤作了一团。

王星平简单梳洗之后出来见‘客’,那几个报子终于见到正主,赶紧又高喊了一阵捷报——‘恭喜国子监王老爷讳星平高中壬戌科礼部会试第一名会元!’

听到高中的消息,周围街坊与商家还有放起了鞭炮的,一幅与有荣焉的模样,都要来沾沾喜气。王府上下连同闻讯而来的周奎等人又是一阵道喜,各散了许多赏钱吃食不表,等将人都送走,王星平赶紧重又整理了一番,带着拜帖与小六等几个从人匆匆出了门。

得中会元,是王星平未能料到的,他原本以为一个进士出身到手,倒也觉得理所当然,但一朝得了榜首,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毕竟多了关注,对他并非好事。

原本接下来到殿试前的这段日子都应被各种饮宴所占据,但王星平显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他在京中拖沓,无非就是确定一个中式的消息,至于后面的殿试,以如今情形看确也不用专门参加了,马士英不就是又等了一科,只是如今他算是连中两元,此时放弃殿试未免令人唏嘘。

何宗彦与朱国祚作为考官,即便是会试之后也不是那么容易见,不过对于亲自点出的会元,还是会给几分薄面的,何况王星平还是来辞行的。

何宗彦在辽东之事上本就不是主和的,故而西南有事,对王星平要回乡效力自然是认同,口头上虽坚持劝说他留下参加了殿试再走不迟,但也并未坚持。

朱国祚对这位新进弟子也颇为看重,不过既已点了他的会元,师生之份已定,也没有必要强留,只是王星平的形象在他心中又高大了几分,他日面圣,便能多个说法。

辞别两位座师,王星平又往徐府而去,与甘弟大匆匆一晤,他只简单说了自己将要带兵回乡的打算,让徐家女郎静候佳音,不必忧心,随即便与未来的岳丈一路往天津去了。

傅小飞早已在天津等候多日,咸水沽此时还有数百徐骥督练的新兵,正是此番王星平重回贵州的倚仗。说是新兵,其实也已调教了将近半年,只是尚未上过阵,王星平通过徐光启给这些新兵搞上了一身全新的甲胄与兵器,又准备了足额的银两,这才与傅小飞等人赶到营中。

咸水沽的军营经过整修,又壮大了许多,军营外甚至自发形成了一个小小集市。

军营大门,一位军将已领着一众官兵侯在门口,不是别人,正是在此蛰伏了数月的王忠德。

自去岁通过武举之后,王忠德也已授了正印,只是因为王星平的交代,又确实对这新军操演之法颇感兴趣,便在咸水沽逗留了许久,此番回黔,王忠德便是主将。

两人见面,自有一番述说不表,在营中简单交代后,五百新兵便已点齐,这一回,王星平还是决定示之以诚,当众宣布,此番去西南是为平叛,总有不测之事,各位开拔之前可以自行思量,允给家中有个交代,若是不愿走的,将装具留下也可自便,营中绝不阻拦,还发给路费。

这是元老院中的几位老人建议,此番千里回黔,路途遥远还要打仗,还是要让士兵心中有数,这样比起途中掉队,还要好上许多。

此时跟在王星平身边的夜郎营也少了些,不到十人了,傅小飞又为他们带来了元老院提供的最新装备。当然,王星平直属的夜郎营平日一向低调,就连他镇西一系的军将也隔着一层,其装备更是从来秘不示人,这一回也着重在了防护和行军上,特制的一套机械外骨骼,更是为王星平专属,以防万一之需。

他站在大营的旗台上,接过身边人递来的铁皮喇叭,郑声道:“诸君来到营中,想必都有不得已的理由,在此数月,我想主官并不曾亏待汝等。”

“但当兵就会上阵,上阵便会死人。如今,西南有变,我就要带领诸君去平乱了,那里的夷人不服王化,聚众号称十万,如今还在围攻成都、贵阳诸城,人民被屠戮甚多。”

“我想,汝等皆非西南之民,但也是忠义之士,当思报国,但此事需要用命,故而强拗不得,是以本将特行恩典,若是不愿去的便给路费发还原籍,若是愿去的,别的不敢夸口,日后保诸君一个封妻荫子还是做得到的。”

他话才说完,就听兵士中一个汉子道:“我等既已投军,自当报效,何况入营以来,官长处处优待,已是恩典,将军不必多言,左不过有死而已,大丈夫就当建功立业。”

王星平朝队伍中多看了一眼,嘴角微翘,心道这鼓动工作倒是做得不错,没有冷场。

有了这一番对话,又有人站出来鼓噪,很快那些新兵便有了一股斗志。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王星平实时喊了起来,很快下面也喊成了一片。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徐骥将这话反复回味,心中也生出一股豪迈之情,此二句正合其父之行,这个未来的女婿能有如此见识,当真是难得,起先他对父亲同意这门亲事还有一些犹疑,如今反倒一扫而空了。

“全体都有,半个时辰内务整理,然后开拔。”

半个时辰之后,五百余人的队伍,排着两列纵队,迈着矫健地步伐从营门鱼贯而出,前面等着他们的是什么很多人却并不知道。

…………

“王伴伴,最近身子可是大好了?”

自朱常洛登基以来,王安有很长时间都在养病,最近倒是眼见得气色好了起来。

王安道:“托万岁爷的福,老奴这点毛病已是大好了。”

“如何是托我的福,你用的药听说也是王星平送的?”

王安躬身,皇帝能知道这些,并不出他意料,但他还是道了声‘老奴惶恐。’

“哪里需要惶恐,李可灼和王星平都是忠臣。”

“听闻王星平是今科会试的魁首,老奴正要恭喜万岁爷又得了一位良臣。”

“可惜,他不能来殿试了。”

王安闻言眉头一皱,“是有何变故么?”

“昨日朱夫子入内时说的,年纪不大,却是个为国无暇谋身的性子。”朱常洛笑着叹了一声,“他领兵回乡了。”

“原来是为了西南之事,难得他能如此做。”王安略略思量,又叹道:“可惜了一段佳话。”

朱常洛自然明白其话中之意,以王星平的才学和圣眷,只要他廷试不至太过出格,就强点一个状元,多半也不会有人闲话。若如此那就是继商辂之后,大明又一个三元及第之人,新君登基,这也能算是一桩祥瑞,而且论起来,他这还是连中三元,这是商辂都没有达到的成就,如果加上童试,更是六首,放眼历朝,那也是极为惊人的成绩了,需知明季之前真正能在一科中连中三元的也不过一掌之数罢了。

但王星平毅然放弃了这份荣耀的机会,选择了回乡抗贼,在外人看来单论一份心性便胜过许多人,而且如此以退为进,反倒让他在士林中也多了许多赞许,更少了不少树敌。

当然,皇帝的姿态还要做足,“他既如此做,朕也不能委屈了他,反让人说刻薄。”

“正是这个道理,万岁圣明。”

见皇帝与王安正在兴头上,一名匆匆赶来的小黄门终于露出焦躁的表情。

朱常洛终于注意到像是热锅上蚂蚁般手足无措的那人,道:“何事?”

那小黄门战战噤噤,犹豫了片刻才小声道:“方才辽东急报,广宁城失守了。”

啪的一声,像是玉器碎裂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周围却静得落针可闻,只有皇帝自言自语地一句充满了怨愤之情。

“王化贞……误国!”

…………

与此同时,千余里外的广宁城中,努尔哈赤正与一干旗主和贝勒在原先的巡抚署中谈笑风生,单从此时的他来看,已见不到几日前的疑虑与踌躇了。而这衙署原本的主人——辽东巡抚(注:薛国用已死,王化贞继任)王化贞——已在城陷当时在参将江朝栋护持下和两个仆人匆匆逃到了大凌河。

“此番兵不血刃拿下广宁,驸马你功不可没。”

“全赖英明汗天威,属下不过做些分内事罢了。”李永芳虽然谦虚,语气却是掩不住的自傲,他不禁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老汗也将目光投到了少年身上,道:“率泰也好,此番能全取辽西,你于中最是用心,想要如何赏赐,只管说来。”

那些旗主听闻此话,目光中都透出几许嫉妒与不屑,但又旋即收敛。因为他们始终明白,能得老汗青眼,自是真的功劳,这广宁城能兵不血刃便顺利拿下,的确是李延龄之功,况且如今大军已经入城,这好处各旗都不会少,那些赏赐也就不用再想了。

守备孙得功的投诚是李永芳与李延龄一手促成,甚至在孙得功取得了广宁城的控制权后,努尔哈赤依然疑心有诈,乃至城中数度派出军使前来催促大军移帐,老汗依然狐疑不前。

直到李延龄亲自为努尔哈赤打前站去城中检视了一遭,又领孙得功以下降将十数员亲率士民出城东三里外望昌冈,具乘舆,设鼓乐,执旗张盖迎接大军,这才使他放下心来。

此番出征,努尔哈赤坚持等到李延龄回到身边才集结大军,是以便比原本预期多耽搁了大半个月,各旗主本对此颇多微词,但如此大胜当前,便更不会有人去说什么了,只是那些年轻的旗主总归有些不服。

努尔哈赤兴致颇高,尤其是今次入城不同以往,在一干汉将的布置下,城中军民对其口呼万岁,与当初在沈阳时大不相同。因此赏功之后,他又特意召集众人问计。

对此,李延龄只简简单单说了八个字。

‘向北发展,向南防御?’

对于这个方略众人都颇多疑惑,尤其镶白旗主杜度。

如今攻破广宁,大明在辽东的经营已是危如累卵,如此大势下正当进取,如何还要防御。更况,向南防御也就罢了,这向北发展,又是如何?北边可除了那些鱼皮鞑子外便别无他物了,‘大金’本就是受不得那苦寒才同心入的边墙,这意思难不成还要退回去不成?

“率泰,说说你的想法。”

李延龄也不藏私,“此番全取辽西,想必已无甚大碍,最多是留下榆关外些微地方,也算不得威胁了,我所谓向南防御,其意还在辽南的东江,如今毛文龙声势大张,更重要的是还有澳洲人在海上倚为奥援,不可不防。”

“如今全取辽西不过旦夕间事,正该进取,那澳洲人不过是些海商,有些奇技淫巧罢了,如何能挡我八旗勇士。”说话之人正是镶白旗旗主杜度,他有些轻蔑道:“诸申中有从金州买卖归来的我也问过,那澳洲人虽助毛文龙经营东江,总都是些商人,所持不过是数百家丁,虽则火器犀利了些,但都未着甲,又是陆上,有何惧栽,若是祖父担忧,孙儿愿自领本部人马前去讨伐,正好为我大金绝此后患。”

“率泰,你说呢?”努尔哈赤将目光再次看向李延龄。

“我以为还是应以怀柔为好,澳洲人经营海商,颇能为我提供所需,如今大明当前,不可四面树敌。我所谓向北发展,正是小子此番在旅顺,见了一些商机,正可弥补我大金所用,只是要着落在北边那些林子上,是以经营北方,小子愿效亲力。”不过李延龄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乃道:“然则台吉(杜度封号)想打,挫一挫东江的锐气也是好的,只是还要准备完全才是。”

自李永芳投顺后金后,颇为见用,一干八旗旗主,因此对于以李永芳为首的‘南蛮子’还是每多排挤,四大贝勒不说,下面的小辈更是不满,李延龄顺水推舟,有意借机收拾一下这些人,顺便也为旅顺港树个名声。广宁失陷后,难民十数万南逃,关内又不见容,如今还有许多是结寨自保的,元老院正有意招揽人口,若是借机打上一仗,将名声传开,也是极好的,至少伏波军要再去搜罗各处难民时会容易一些。

努尔哈赤兴致正高,也欣然同意了孙子的请战,在他看来率泰虽然谨慎,但东江也不过是疥癣之疾。强如大明也已是如此局面,区区东江与澳洲人,窃据辽南一隅又能有何作为呢?只不过如今辽东局面大定,的确也不容再有这么一个楔子打在那里。

李延龄心中暗笑,今日之事晚间他便会向元老院发报,至于王星平,想必在接到之前自己的消息后已是脱身南去了,希望她也能心想事成吧。

…………

五日之后,一支后金的军队出现在通往辽南的官道上,队伍最前打着镶白旗的大旗,刚刚投顺的孙得功等人也都带着本部人马跟在这支队伍中,他们是要随杜度去收复金州,孙得功一路都在思考临行前李延龄对他所言——‘不如意时可来我的汉军营’。

不过他也明白,此次征讨辽南的东江军是他们的投名状,不去是不行的,只是希望一切如意。

杜度对盘踞金州的东江军不以为意,对那些澳洲海商所在的旅顺港更是不屑,但李延龄却反复告诫孙得功不可轻视。

虽在外人看来孙得功在广宁所为与汉奸无异,但其中原委他最清楚,此人并非不可用,他要有所峙也需要收拢这些新附汉将的人心。别的不说,新设的乌真超哈(汉军营)他可是打算照着八旗规制设置的。

而镶白旗的上下官兵所不知的是,当这支队伍刚刚越过盖州城南的榆林铺,旅顺堡便已收到敌情通报开始动员了。

盖州自去岁投顺后金以来,努尔哈赤并未实际建立起有效治理,当地官员不过顶着个后金的虚名,几乎沦为弃土,李延龄自旅顺归来便有心经营此地,是以也留了些后手,特别是安插情报人员,这些人鱼龙混杂,但共同之处都是为了好处可以卖命,后金在辽南的武力宣示并不是秘密,很容易便透过此地的汉民向南传递,如今复州也已入东江手中,那里更有旅顺派去的军事观察人员。

东江军虽然新成,但裹挟着难民,声势已自不小,而东江军在辽南的主将张盘,虽未见识过‘澳洲海商’的家丁实力,但在后勤供应上,这些海商还是颇让他安心的。资源换粮食的合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只要有粮食,便足够收拾人心,只是元老院也刻意控制,毕竟增加直属人口比便宜东江更为重要。

黄石早已亲自动了起来,一艘天罡级巡洋舰正在等待海冰稍缓,就要往长生岛方向而去,这一回元老院也希望试试后金八旗主力的真正成色,而杜度对此却浑然不知。

当然,元老院中对于即将爆发的辽南战事并无多少担忧,反倒将工作重心放到了吸纳人口上,王化贞出逃广宁,但熊廷弼领着的数千京营也着阵在了广宁以南的闾阳驿,使得后金大股暂时还不敢贸然南下,但以广宁为中心的一系列边堡被抛弃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元老院对此也展开了许多兵推,力求收揽更多即将产生的难民。

…………

此时将目光往南越过辽海,在距离广宁城近两千里外的山东兖州府最西端,大运河西岸的郓城与巨野、曹州三地之间的广大地区中间,是一处叫做六家屯的地方,如今那里已聚集起周边各府县数万百姓,此地地名为屯,实则是由附近以徐家庄、魏家庄、梁家楼和武安集等六家村镇汇集而成。

此时正有一群人聚集在一处庄园,这些人大多奉教,他们又各自裹挟亲众,少则数百,多则上千,这些人多是来自郓城和巨野两县周边乡村,光是此时在庄园周便边已聚集了上万之众,听说各地陆续赶来的更有数万。

这些百姓个个头缠红巾,或持香火,或持刀矛,聚誓于一处,极为虔诚。在他们中间簇拥着一位中年儒生,俨然是这些百姓的首领之人。这庄园名为徐家庄,而那中年儒生名唤徐鸿儒,不仅是此地大姓,也是东大乘在郓城县的大传头。

他身前两侧各站立一人,一个眉眼与他有些仿佛的是他胞弟徐和宇,另一人则是他的谋主陈灿宇,下面其余沈智﹑夏仲进﹑张柬白﹑侯五﹑魏七、周念庵﹑孟先汉等香头则都是他手下得力之人,各自统属信徒数千。

徐和宇有些遗憾地对徐鸿儒禀道:“小弟无能,没能赚开巨野城门。”

“无妨。”徐鸿儒不见气馁,这本在他意料之中,他转头看向陈灿宇,“军师以为我等下面当如何做?”

陈灿宇一副老谋深算地模样,捋了捋颌下的灰白胡须,道:“昨日石佛口的接引使来信,滦州和景州都要举义,为今之计,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距离此地最近的粱家楼,囤积颇多,却无甚驻军,我等正可占住此地,以为根本。”

徐鸿儒略微思量,“军师说的不错,如今巨野有了防备,轻易不好攻打,我有意去郓城,先占住梁家楼,广聚法门弟子,再图进取也是好的。”

“郓城县令余子翼是个草包,我等明日便开拔,先去梁家楼与武安集,再夺郓城。”  陈灿宇又道:“不过巨野那里需要一军牵制,曹州也要去一队人马才好,等拿下郓城,河西这三省汇聚之地便是我等依仗。”

“张传头(张东白)与我相约要在邹县起事,河东我看也要去些人马接应。”

众人中为首的沈智道:“俺愿领弟子万人会攻藤县,为张传头掠阵。”

徐鸿儒闻言一拍手掌,道了声:“好!”

他又道:“如今金人在辽东搅得朝廷焦头烂额,我等东西夹击截断运河粮道,正好南北呼应,如此何愁大事不成。”

徐和宇听了兄长之言,也颇为兴奋,摩拳擦掌道:“打起旗号,先攻梁家楼。”

他话音未落,庄子里外已喊成一片,许多大旗被树立起来,其中最大的几面,都绘着莲花图样,上写‘大乘兴盛’‘中兴福烈皇帝’几个大字,在初春的夜风中随着火把地光芒飘舞翻飞。

【参考文献】

1、《大明会典》

2、《明熹宗悊皇帝实录》

3、《晚明史》樊树志

4、《万历野获编》沈德符

        5、《酌中志》刘若愚

6、《万历顺天府志》

7、《宛署杂记》沈榜

        8、《万历顺天府城复原图》

9、《明代北京的治安》杨进业

10、《明代乡、会试考试官研究》李义英

11、《国朝献征录》焦竑

12、《论明末川黔少数民族土司奢、安之乱》刘秀兰

        13、《明代“播州之乱”对“奢安之乱”的影响分析》颜丙震

        14、《明代“播州之乱”与“奢安之乱”比较研究》颜丙震、崔晓莉

15、《浅析朱燮元与奢安之乱的平定》安红

16、《明末山东徐鸿儒起义》黄清源

17、《明末徐鸿儒起义史实考辩二则》黄清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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