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殇（上）
就在哈里斯中将的命令下达之后不久，距离宾法城，第三集团军司令部以西一百五十公里处。
“呜——”
体积巨大的手摇警报器旁，一个身穿浅灰色军服的士兵正在拼尽全力转动半人多高的手柄。警报器发出低沉的声响，声调随着手柄转动加速慢慢升高，直至变为一种刺耳的蜂鸣声。
“卧槽！”
“啊……？”
“怎么了？”
“快快快！”
“这是……？”
“快起来！”
正当宿舍里面的空军们开始互相呼喊，被警报器惊醒的人去叫醒还在熟睡中的战友们起床的时候，“砰”的一声响，宿舍的大门被人一把推开了。
其声音之大，完全不亚于在宿舍里放了一枪。
“你们这群懒猪！快起床！有作战任务！所有人，跑道上集合！”
一个浅灰色空军军官服的大校推开宿舍的大门，向里面乱成一团的空军士兵们高声喊道。
“是！”
有些还没睡醒，刚刚被战友们叫起来的空军士兵听到这句话瞬间睡意全无，所有人原地立正站好，顾不得整理身上乱七八糟的衣服，集体高声应道。
在战时，这种情况很是常见，敌人不会告诉你他们什么时候进攻，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必须做好战斗准备，这是一个士兵的基本素养，就算是空军也没有例外。
大校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出去，留下集体宿舍里面两百余空军士兵在里面整理自己的军容。
现在是凌晨三点四十一分，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士兵们正常休息的时候，但是刚刚四分钟之前，东部前线的第三集团军的司令部哈里斯中将发来的请求空军协同作战的电报，电报中说前方塞罗比亚的空军在今早清晨时分有可能对步兵的阵地进行空袭，请求空军部队对其进行拦截。
对于哈里斯老将军其人，大校听闻过不少关于他的传奇故事，对这位为联盟邦国立下汗马功劳的老人十分敬佩：率领第二集团军区区十万人打进雅赫大陆上第二强大的国家，硬生生把这个军事力量强大的王国打上了谈判桌。这种事情可不是简简单单嘴上说说就能做到的，没有过人的胆识和卓越的战术思想，根本不可能完成这种自杀式的任务。
现在老将军有求于空军，岂有不应之理？
收到电报的第一时间，外相科林的亲侄子，名义上隶属于驻扎在首都黎曼城附近的瓦尔卡第一集团军哈瓦那空军基地负责人，空军大校米尔·亚德里安，命令手下拉响了防空警报，召集瓦尔卡境内最大的空军基地所有空军紧急集合。
十分钟之内，所有的战斗机都已经被推出了机库，百余架两翼“哈维兰”第三代战斗机整整齐齐按照编队摆放在四条标准设计的七百米跑道的两旁。这种使用单引擎上下双层机翼设计，装配进口自纳巴罗王国的“巨人”三代燃油发动机的战斗机，是瓦尔卡空军的标配。虽比不得塞罗比亚人的“卡诺人”第四代三翼战斗机的性能那般优越，但凭借着可靠的操控性和不俗的火力配备，依旧是空中的一大杀器。
为了方便辨识敌我飞机的身份，瓦尔卡飞机采用醒目的红色涂料。与其他国家一般采用的土灰色或是淡蓝色截然不同，鲜红色的机身在晴朗的空中极为醒目。
米尔大校到跑道旁边时，所有的飞行员已经都在集结待命了。
他们的身后整个空军基地灯火通明，安置在机场各处的十二盏大瓦数弧光灯照亮了四条跑道。靠近弧光灯附近，甚至能听见粗粗的电线中电流滋滋的声响。
亮如白昼的四条跑道边的飞机旁，无数的身影在飞机边上不停地工作，那是上千名地勤人员在工作，他们的职责是为各架战斗机上的机枪加装子弹，挂载两枚对地的11.35千克高爆炸弹，并检查飞机油箱中的油量是否足够完成任务。
哈瓦那机场是整个邦国内最靠近东部战区的军用机场。即便战斗机从哈瓦那机场起飞，也已经临近哈维兰作战半径的极限了。
一旦飞机的油量不够，很有可能造成机毁人亡的事故。这种事情可是丝毫马虎不得的，是以地勤人员一丝不苟地检查着飞机的各项状态，确保每一架战斗机都能以最佳水准的状态起飞。
“报告长官，所有飞机状态正常，燃油和弹药已经加装完毕，请指示！”
地勤组的一名组长一路小跑，跑到米尔面前大声汇报道。
“很好，所有后勤待命，听候指示。”
米尔对于后勤的高效还是很满意的，不过脸上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简单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地勤人员的工作。
“是！”
组长立正敬礼，然后又一路小跑，向在飞机旁待命的地勤人员打手势，示意所有人离开飞机两侧。
米尔看向四周的飞行员们，目光锐利如鹰隼。
他本身就是瓦尔卡联邦的第一代战斗机飞行员，也是联盟邦国军队中为数不多的王牌飞行员之一。能在三十六岁的年纪当上空军大校，哈瓦那空军基地的负责人，米尔靠的不仅仅是他在黎曼城国主府内当外相的大伯科林，也是靠着他过硬的飞行技术和他的军事才能。科林这个大伯只不过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更好的平台让他发挥罢了。
米尔深知，要想让自己面前这群没怎么经历过实战熏陶的飞行员们爆发出比平时更强的实力的话，单单靠简单的鼓舞两句是不够的。
自己真正要做的是激发出他们心中的血性和慷慨之情。
该怎么做，米尔心里已经有了决算。
“你们知道为什么会这个时候进行紧急集合吗？”
米尔环视四周挺胸立正的飞行员们问道。
无人应答。
飞行员们昂首挺胸立正站在原地。说实话很多人都是被刺耳的防空警报声惊醒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大校的问题更是无从回答。
不过米尔也没想着要他们回答，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讲。
“我相信大家都知道，前天凌晨时分，塞罗比亚的猴崽子们靠着偷袭拿下了我们东部的第一道防线，占领了卡塔奥城，正式要对我们伟大的邦国发动入侵战争。而昨天白天的时候，这帮猴崽子才正式向我们宣战！”
“先动手再宣战，这是何等的无耻行径！”
“作为邦国的军人，邦国的子民，邦国的好男儿，告诉我，这种情况之下，一个真正的男人能不能袖手旁观？”
“不能！”
飞行员们大声应道。
“你们这群懦夫，难道是晚上没吃晚饭吗？大点声，我听不见！”
米尔大校怒目圆睁，大声喝骂道。
“不能！！！”
高昂的声音划破夜空，两百余飞行员感觉自己胸腔中的血液都在沸腾，用尽全身力气回应着大校的质问。
“很好！”米尔点点头，“现在，前线的陆军得到情报，塞罗比亚人有可能出动四个重型轰炸机编队，对我方阵地进行空袭。”
“大家都知道，前方的部队防空火力严重不足，自行防空火炮损失惨重。别说对付有着‘空中堡垒’之称荷迈特级重型轰炸机了，现在就是‘卡诺人’都敢在阵地上绕两圈。”
本来米尔是想用这句话来激励自己手下飞行员的斗志的，没成想却真真切切的说到了瓦尔卡陆军此时此刻的窘境上。
由于在卡塔奥反击战中，东部第一道防线上，卡塔奥附近三十公里之内的部队几乎是倾巢出动，各类机械化部队基本上是把自己家底都压上去打的这一仗。
谁成想蹦出来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塞罗比亚指挥官，以两个步兵团做诱饵，硬是换下来了自己这边四个半步兵团，七千多人，外加上大半个骑士团，三百多骑士和骑铠，以及几乎东部第一道坊线上所有的机械化部队。
现在的陆军打起仗来真的可以说是捉襟见肘。
对付长翅膀在天上飞的空军的家伙事儿基本上全砸在卡塔奥城里了，手里仅剩的只有威力和射程都有限的双联防空机枪和仅存下来为数不多的自行防空火炮了。
对付飞行高度不算高的战斗机，双联防空机枪还有点威慑力，可要是碰上了飞行高度极高的重型轰炸机，顶多就是放着听个响的，连点实质性的伤害都打不出来，只能靠自行防空火炮了。
第二道防线附近确实是有机械化部队的，可是距离太远，基本上都是依托着密斯陀城和安提比那城城高池深，两城成犄角之势，互为照应。
经过卡塔奥一战，第三集团军高层没有人敢再去赌这个指挥塞罗比亚军队前锋的指挥官敢不敢再来一手绕后偷袭了。
尽管嘴上不会去承认，但是所有人都被打怕了，心里一阵发毛。
卡塔奥的失利还可以解释为敌军偷袭，可要是再来上这么一次，国主震怒怪罪下来，这群领军饷的参谋谁也抗不下来这个责任。
还有一点就是一旦这批机械化部队出了什么岔子，整个第二道防线就没有了与塞罗比亚人相抗衡的能力。
多方考虑之下，老将军才选择向后方的空军部队请求空中支援。
“你们说，这种事，作为勇敢的空中勇士，欺负你们的战友，你们的亲人，你们的朋友的人，你们能不能忍？”米尔大声问道。
“不能！！”
回应他的是整齐的呐喊。
经过米尔痛陈利害外加情绪调动的一番战前动员之后，在场的所有飞行员情绪显得十分激动，一个个脸上都是恨不得马上干下来两架塞罗比亚飞机的表情。
平日里陆军基层抱怨说空军都是亲娘生的，待遇好；对此，空军们则回应陆军都是一帮没文化的泥腿子。两边谁也不服谁，可是到了战场上，大家都是瓦尔卡·那不勒伦联盟邦国军队的一份子，必须放下之前的偏见，共同御敌，这样才能打出来瓦尔卡军人的气势，取得战争的胜利。
“现在，证明你们的机会来了！”
“航向70，对准东部前线！”
“进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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