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惨痛代价（下）
“司令大人，伊塔纳佐夫大校求见。”
尼基塔站在行军帐外，说道。
尼基塔身前站着满脸肃穆之情的阿朗索，表情之凝重，如同宗庙里严肃的神像；身后则是前来汇报今早战况的伊塔纳佐夫。
只不过大校心里有点没底，双手绞在背后，手心里全是汗。
“进。”
小尤金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朗索收枪，侧身而立。
尼基塔点头，略一躬身，伸手表示伊塔纳佐夫可以进去了。
虽说对方的军衔比自己低了两阶，但伊塔纳佐夫很清楚，小尤金司令很器重眼前这个年轻的中校，似是有栽培他的意思。
这种情况，就不能仗着自己的军衔盲目托大了。
他同样点头还礼，然后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眼前的门。
行军帐里，小尤金依旧是昨晚的那一身装扮，身上披着军装的外套，里面是一件洁净的白衬衣。
小尤金整整一夜未眠。
作为战胜一方的指挥官，他不仅要制定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和方针，同时还要把整场战斗重新复盘一遍，写进备忘录里，以便日后手下的参谋们向军部写报告时可以查阅。
熬了一整个大夜的小尤金，没有露出任何疲态。
此刻，他正在地图跟前，端详整个瓦尔卡的边境线。
整个东部的第一道防线已经掌握在自己手里，下一步，就是密斯陀和安提比那两个目标了。
奇袭显然不是长久之计，瓦尔卡人在自己这里连着吃了好几个亏，就算是个笨蛋也知道该加固防线，增强侦察力量，防备对手的下一次偷袭。
“司令大人。”
伊塔纳佐夫站定敬礼。
“哦，你来了。”
小尤金正想的出神，没有回头，自顾自的看着面前的地图。
“嘱咐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伊塔纳佐夫摘下军帽，夹在腋下：“回司令大人，属下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他清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正常的。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小尤金听出了伊塔纳佐夫声音里的一丝颤音，转回身子，走到帐中的座位上坐下。
“是……是，司令大人。”
小尤金不说还好，一说他更紧张了。
伊塔纳佐夫又想起了昨晚上那个冷酷的如同深渊恶魔一般的小尤金，说话声音都变调了。
“算了，你说吧。”
小尤金摆摆手。
“今天清晨时分，属下秉司令大人命令，前去阻击敌方空军部队……”
“行了，前面的套话就给我去了，我只听重点。”
被小尤金这么一打断，伊塔纳佐夫在外面想好的话全被怼了回去，一时之间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往下面说。
看着小尤金略显不耐的神色，他赶紧组织自己的语音：
“……呃，司令大人交给属下的任务，属下圆满完成，没有让一架瓦尔卡的飞机逃走。”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小尤金挥挥手，示意伊塔纳佐夫可以走了。
“属……属下告退。”
伊塔纳佐夫没想到汇报竟会如此顺利，也没想到小尤金对自己之前的行为只字不提。
得了准许之后如蒙大赦，毕恭毕敬一敬礼，逃也似的离开了小尤金的行军帐。
等到伊塔纳佐夫离开之后，小尤金从自己桌子上的一叠文件翻了一会，抽出来一份放
在桌子上，然后冲着帐外喊道：
“阿朗索！”
“到！”
阿朗索条件反射一般，在帐外清脆的应声。
小尤金不禁被这傻小子逗笑了。
这傻小子。
“我叫你是有事找你，直接进来就行；你人在外面我怎么跟你说话？”
“难不成下达命令的时候，还要司令跑出去找列兵？”
听了这话，阿朗索赶紧钻进帐篷里。
看着眼前这个身材壮实，一脸憨厚的列兵，小尤金心情大好。
“跟下面联络部说，我有事找军相大人，让他们接通电话之后转到我这里。”
“去吧。”
“是！司令大人！”
阿朗索梗着脖子大声应道，恭敬敬礼，转身踢正步离开帐篷。
举动一板一眼，端着架子的样子滑稽至极。
真是不知道自己把他收做自己的卫兵，是个好事还是个坏事。
小尤金房东下来，倚在自己的座位里想到。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傻小子以后干出来的傻事绝对不止这一件。
绝对不止。
熬夜终究是最消耗人精力的一件事。
不管小尤金再怎么精力旺盛，也感到疲倦。人毕竟不是铁打的机械，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他也是人，也需要休息。
望着桌子边上那杯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小尤金端起来慢慢尝了一口。
还不错。
想不到这个尼基塔还有这个手艺，以后自己终于不用犯愁下面没有一个会煮咖啡的副官了。
话不多，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
也会自己动脑思考，不仅仅只会服从上级的死命令。
有不明白的地方自己提点两句也就懂了，悟性不错。
确实是个好苗子。
不知不觉中，这一杯咖啡已经见底了。
将杯子放下不多时，自己案头的电话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军部的电话到了。
小尤金拿起听筒，语气尊敬：
“贵安，军相大人。”
听筒里的男声有些沙哑，但语气中满满的全是调侃之意：
“呦，儿子！怎么想起来大清早的给你老爹我打电话了？”
“在前线过得怎么样？”
“吃饱了吗？穿的暖和不？”
“现在在干啥？”
“你老妈昨晚上给我托梦，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哎，人老了，心里也惦念自己的孩子，想着儿子没事就好……”
“你打电话过来，怎么半天不说话啊？”
“是不是仗打的太艰难了？”
“哎呀，早说嘛，你老爹好歹也是公国军部的元帅军相！你可是老爹的独生子！老子帮小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帮你个一点两点的，外相那个傻逼东西插不上嘴。”
“他只要敢插嘴，老子敢把他那张破嘴给撕了！”
小尤金一阵嘴角抽搐。
管外相叫傻……傻逼玩意……
还要把他嘴撕了……
自己这个强悍的老爹……
“还不说话？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嗯……难不成……”
“想你老爹了？！”
“哎呦呦呦！羞羞脸，不害臊~”
“都多大孩子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那么黏……”
咔。
小尤金听
得满头黑线，不等电话那头说完，直接一把扣死了电话。
长长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自己这个老爹什么都好，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那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也很有元帅军相的威严。
老爹出身于军事世家，军事素养出众，要不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就被皇帝陛下任命为公国的元帅军相。
可是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私底下，他就是个为老不尊的老顽童。
要不也干不出来怂恿塞罗比亚大公抱着帝国皇帝陛下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重型轰炸机的事。
没过十秒，电话铃声重新响了起来。
小尤金没有迟疑，直接拿起了刚刚摔在电话上的听筒。
“说吧中将，有什么大事需要汇报？”
虽说这次的语气终于正常了一点，但是小尤金还是能听出来其中的调侃之意。
小尤金强忍着把听筒重新摔在电话上的冲动，说道：
“还请军相大人自重，我有要事向大人汇报。”
“说。”
简简单单一个字，透露出来的语气已经和刚才嬉皮笑脸截然不同了。
现在接电话的不是作为父亲的老尤金·扎伊采夫，而是作为塞罗比亚公国军部身份最高的指挥官，元帅军相老尤金·扎伊采夫。
老尤金听出了自己儿子话里有话。
正事自然要好好谈。
听到自己的父亲终于肯好好说话之后，小尤金也平静下来。
“军相大人，昨晚的战报……”
“我已经看完了，就指挥而言，不得不说中将干的不错。”
“之前的请罪书，大公是什么反应？”
“你不是已经想到了吗，何必多问？”
“也是。”
“就这些吗？”
“没有，大人，还有几件事。”
“说。”
“昨晚上我把整场卡塔奥的战斗复盘完了，战斗报告应该很快就会写出来。到时候，需要军相大人直接转呈给大公冕下和皇帝陛下。”
“这是自然。”
“有劳大人。”
“你我父子，不必客气。”
“大人，昨天晚上，我手下的人不小心把一封发给加里波利·察哈尔上将的密信弄丢了，恰好被瓦尔卡的人捡到……”
“战果如何？”
“四个编队，一百二十架哈维兰两翼战斗机。够他们疼上好一阵子的了。”
“那也就是说，基本上他们的空军……”
“算是去了一部分中坚力量。我把他们的前线部队的防空力量基本上全留在卡塔奥城里了，距离前线最近的机械化防空部队，还在密斯陀城和安提比那城里待命，最近一段时间算是他们制空力量的空档期。”
“需要我帮中将要空袭吗？空军毕竟是直属军部管理的，我直接下命令调动也没什么不妥。”
“需要的时候我会跟大人说的。过一会我会把完整的下一步作战方针发给大人。”
“……”
电话那头一阵短暂的沉默。
“你是不是昨晚上又没睡觉？！是不是欠挨揍！”
“老子跟你说过多少遍！不准晚上不睡觉！”
“晚上不睡觉，怎么有一个好身体！”
“没有好身体，怎么给我生个大胖孙……”
咔。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就是自己这个老爹。
扣死电话之后的小尤金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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