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我是你的同谋
玉烟染看他一眼，进了屋，萧玄泽却灵巧地跟了进来。
“你进来作甚？这是我屋子。”她瞪他。
萧玄泽没有回，反而问：“你心情不好？”
玉烟染不理，转身往内室走，这回萧玄泽不跟了，他到东暖阁坐着。
没一会儿，她换了一身衣裳从西间走出来，问：“我想去游湖，殿下要不要一起？”
萧玄泽打量她一下，吐出两个字，“不行。”
玉烟染扭头就走，快步出了屋子，脆声吩咐：“谁都不要跟着，本宫自己逛逛。”
洞庭和云梦顿时停在原地，不敢跟上，萧玄泽从屋里出来，无奈叹了叹，道：“去给你们长公主做碗杏仁露吧，她回来了刚好能吃。”说完，他抬脚就要跟上去。
“是，殿下！”洞庭喊住他，咬了下唇才道：“长公主腿上有疾不能受寒，请您劝她别在水面上待太久，务必小心。”
萧玄泽点点头，快步追去了。
他到的时候，玉烟染刚刚吩咐了花园里的小厮将小船推下水，他赶紧抢上前，从小厮手里接过木浆，一个箭步上了船。
玉烟染拿眼皮看了他一下，懒洋洋道：“殿下不是不来？”
萧玄泽放下木浆，抖开手臂上挂着的长衣，轻轻一抛，衣袖长摆在空中舒展，如一朵流云坠落，兜在了玉烟染脑袋上。
“......”
她愤怒地扯下衣裳，皱着眉瞪他，显然十分生气。
“本王何时说了不去？只是想说你穿得太少，来水面会发凉，结果你却跑了。”萧玄泽甚为无奈。
玉烟染的神情掠过尴尬，好半晌，她才未低了头，小声道：“多谢。”然后伸手整理，将衣裳好好披在肩上。
萧玄泽划着浆，两人慢慢飘到湖心，如今早已入秋，水上一片残荷，再加上天气灰蒙蒙的，四处一望，了无生气。
玉烟染静静望着远处，灵动的眼眸中倒映着了无生气的湖面。
“方才来的那个人，惹你生气了？”萧玄泽问。
“嗯？”玉烟染回神，淡淡道：“没有。”
“可你跟他说完话，心情不好。”萧玄泽瞥她一眼，“长公主心情不好时，就喜欢罚别人晚膳，本王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晚膳探查一下究竟。”
玉烟染对他这样冤枉自己很不满意，但她现在一句也不想辩驳，于是懒懒靠在船壁上，半瞌着眼。
萧玄泽见这样激她都没能让她提起精神，心中暗暗惊讶那个羽林卫中郎将竟然能对她有这么大影响，他忽然开始好奇他们的谈话内容。
过了一会儿，玉烟染才开口问：“你说，我吓不吓人？”
萧玄泽上下打量她，以一种十分疑惑的目光。
“外面那些人一提起柔缈长公主，都要说一句凶残冷酷，原先本宫根本不在意，毕竟我觉得自己还挺随和善良的，”玉烟染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又叹了一下，“现在才后知后觉，他们也没说错。”
“那个展大人，说你凶残冷酷？”萧玄泽挑了下眉，那张端正的面孔瞬间染上一层邪佞气。
“没说，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玉烟染无聊地拄着船边，手掌拖住下巴。
“他胡说八道，别理他。”萧玄泽皱眉。
“没有啊，”玉烟染许是这会儿情绪实在不好，萧玄泽跟了来，她就不想再自己憋着，将方才的情形讲了讲，反正前因后果他都知道。
“我觉得拒绝他我没做错，但他觉得我凶残冷漠也没错。”
萧玄泽没有说话，他忽然觉得，她不是生气，她是有些伤心。
“你没有凶残冷漠。”他嗓音沉沉。
玉烟染张开手掌，朝他晃了晃，道：“我的手上沾了好多人的血，南明伯府，还有一个柔章长公主府，很多人因我而死。”
“但你也救了你府上所有人的命，如果南明伯府不倒，死的就是我们。”萧玄泽盯着她，“还有猫舍里的猫。”
玉烟染一愣，接着嘴角翘起来，那弧度越来越大，直到她控制不住大笑出来，整个湖面上都飘荡着她肆无忌惮的笑声。
“轻一点，别把船弄翻了。”萧玄泽集中精神稳住船。
“想不到殿下有时候说话还挺有道理。”
“还有更有道理的，”萧玄泽脸色如常，眉目冷峻，“他们的死不能算在你身上，如果按照与你有关这条性命就落在你身上的道理，每个人从生下来到死，一生都在吞噬别人性命。”
“可我的确杀过人。”
我知道，萧玄泽立刻就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了！他心惊肉跳着不动声色把这三个字咽了回去。
“我当着柔章的面杀了她.....喜爱的人。”玉烟染说得慢，像是在回忆，“然后我用那个人的死，逼死了她。”
“不是你的错。”他抿着唇，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他们该死，你说的。”
“是该死，我也不后悔，只是今日有一瞬间，展决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冷漠无情的疯子，这就让本宫有点受不了啦。”玉烟染嚷嚷起来，“我拿他当朋友，劝他不要招惹祸事，他居然嫌弃我！”
萧玄泽：“......”
“其实他认不认同本宫，倒是无所谓，我就是.....就是有点不高兴，又不是我非要杀他们，是他们先来招惹我的.....”
“怎么总有人要来招惹本宫呢？非要逼着我做你死我活的事。”她碎碎念叨，“我就是个长公主，可偏偏谁都要来找我麻烦。”
“找了麻烦我能不反击？”
“反击了他们招架不住又要来恨我？”玉烟染的表情显得很委屈，“你说，这能怪本宫么？”她回过头，亮着一双如宝石般熠熠生辉的大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仿佛他若说出一个反对的字就会把他身上烧出个洞来。
萧玄泽：“......”他万分佩服她稀奇古怪的想法，但还是收敛了表情，沉静地注视她，认真道：“这些都是你该做的事，没有什么对与错，只有应该和不应该，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不过本王可以告诉你，我同你想的一样，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和你做一样的事。”
玉烟染愣了愣，回过头看他，“你不觉得我狠毒？”
“不。”
“不觉得我小题大做？”
“不。”
“不觉得我残忍可怕？”
萧玄泽忽然有点想笑，他看了看她，忽然朝她抬起手。
玉烟染下意识躲了躲。
萧玄泽温暖的大手抚上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他很微弱地翘了一下嘴角，温柔说道：“别不开心，有本王呢，我是你的同谋。”
湖面上一只小船随风漂泊，船上两人静静对望，气氛正安宁恬静，忽然远处响起惊呼。
“来人啊，快来救救公子！我家公子落水啦！”岸上的小厮惊恐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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