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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闻部职责


自曲黯良那日说出代替丛定之事,黄岑便格外注视姐妹俩的一举一动。他放任孟粱去找萧意,想看看他们能干出什么事。

        萧意毛躁沉不住气的性子,心里估计早杀他千遍万遍。他要杀自己反正是劝不住的,也乐得他来找自己,这样闻部的那些人更加方便掌管。

        白叠子呢,就让她先当当和事佬,他最近正好没有时间应对内斗。

        霍西楼进城就在这几日。孟粱接了夜间勘查的任务,已经是第五夜,完成既定范围勘查后她躲在神庙中观察。

        最近有源源不断的满军在夜间进入沐城,夜已深,人们早已进入梦乡。孟粱坐在门后,透过门缝继续观察外面情况。

        沐城里“钓泓山”行动已经展开三个月,该行动破坏力极大只适合在短时间内执行。于满域来说,效果很差,刚开始有些许上钩,但在黄岑的惩处力度下,暴露人数直线下降,直趋于零。偶尔有几个冒头出尖的也查不出什么。

        可城内百姓的恐惧已经被逼迫挤压到了一个即将爆炸的程度,他们不敢去实验爆炸后的社会,若再不走上正轨,民心就会彻底失去。故镇守沐城的丛定将军调任至归城,霍西楼任新城主,等他带领新兵进入沐城,黑夜就能结束。

        此夜,真正的沐城军休假结束,源源不断在沐城集中,如黄岑所料,其中一集中地点就在孟粱此刻藏身的神庙前。

        再过两三个时辰,薄日东升。

        孟粱紧张地等待着。今夜过后,沐城将重新迎来秩序与安宁,一长段时间内不会有血腥、暴虐混迹在这片土地。

        她看的正专注,一只手拍了拍她肩头。由于过于注意于外面的事情,她被吓了一下,拿起匕首,直刺向他。

        黄岑即时闪避,嘘了口气,道:“如此期待么,一定要连夜等待。”

        孟粱绷紧的心放了下来,她捂着胸口,怨道:“不要吓我。”

        黄岑从怀里取出披风,披在她身上:“曲黯良知我要来,定要我拿上它,情谊深厚,令我羡慕。”

        孟粱扯了扯披风:“我们感情确实如你所见十分的好。”

        她移开身子指向外面:“你猜对了。”

        黄岑上前仔细观察外面情况,小声道:“你看旗帜,确是霍西楼的军队。这儿是主力,说不定还能见到他。”

        孟粱盘腿坐下,对李曳道:“坐吧,离天亮还有时间。”

        黄岑没有听话,他靠着墙壁,回想五天前曲黯良的话,默默打量着孟粱,不知她平和的面容下在想什么。

        “你是陆若大人亲派下来的教习,我才想起一直没问你在萦部担任何等职位?”

        孟粱在闭目养神,她也不知现在的自己是何身份,便道:“我是萦部教习,没什么身份。”

        黄岑见她如此回答,当是以为她防着他。

        “我有点好奇,那曲黯良呢?”

        “她之前是廊洲副指挥使。”

        黄岑的目光转移到窗外,伸了个懒腰:“你就当我与你闲聊吧。”

        凉风透过门窗缝隙钻进她的肌肤。孟粱睁开眼,裹住毯子,暖意源源不断升起,她突然想说些什么。

        “你认识大将军吗?”

        黄岑答道:“不认识,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的名字:夏野。”

        孟粱轻笑自语道:“我见过,他人很好。”

        黄岑声音淡淡的,减去平日犀利,带有一丝暗哑:“我们的年少大将军,青春勇武,谁不喜欢?”

        “青春、勇武。我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他。”孟粱看向黄岑,“他还活着,你相信吗?”

        孟粱静静地坐在那里。黄岑走至她跟前,孟粱以为他又要摸她头,身子向左靠过去。

        他什么也没做,简单的坐下来,道:“我信。”

        孟粱定定地看着他,觉得他与平日猖狂骄傲的模样很不一样,心重重的跳了一下。

        “我觉得你们应该认识,就是觉得,不知为何。”

        黄岑移开了眼睛,欲言又止。

        孟粱不管他是刺探是怀疑,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凝声道:“我此前不信禅,直到那日我见到禅师们清静自然的身姿,便从心底对他们有了虔诚之意。多好啊······”

        黄岑见她神游,也自顾自道:“神佛确实好,信者千万,皆欲从中脱离苦海。”

        孟粱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应声道:“只是相信没有用,得让它住进你心里,方能得到解脱。”

        黄岑瞧见了她哀愁,询问道:“你想释怀什么?”

        孟粱不愿再说,她怕自己言语间透露出什么,道:“没什么。”

        黄岑见此也不说话了,二人沉默的待着,各有心思。

        “过去了。”

        黄岑第三次从门缝旁走回来。

        光明正在发芽。孟粱看到第一抹阳光的升起。她放松地靠在墙上,在旭日照射下,整个人都染上黄色光晕,舒服极了。

        孟粱揭下了面纱,此刻面对光明,她不想自己有丝毫隐瞒。至于黄岑,从在城门外,他见到自己第一面起,就看出这是假的了。

        她对凤凰台之事一直耿耿于怀,芳菲客的存在是抹不去的污痕,除去自己,黄岑与其他人的芥蒂也已生根,风波淡去,又该如何处理。

        “之后凤凰台里的人怎么办?”

        气息惹上空气的尘埃,点点,浮着。

        “我会妥善处理他们后事。”

        他早已做出了决定。孟粱猜到了,只是一经确认,还是不免苦涩。凤凰台被推倒,里面的人随之而去,不留痕迹。在秘册里或许会有他们的名字,几个笔画,承载一生。

        出乎意料的,黄岑目光直接对上她的眼睛,他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好?”。

        孟粱向来不喜亦不擅与人做眼神交流,连忙看向一旁,盯着旁边的满是灰尘的扫帚。她说的含糊其辞:“这不是人的问题,事情就是这样。”

        这是她这一刻她最直接的想法,自己也没咀嚼过是什么意思。他好像听懂了,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孟粱追上黄岑的步伐,望着他的背影,不再向前。阳光晒得她面色红润,有些眼花,觉得自己像是着了魔,不知何故竟大声道:“说实话我不想所有人这么快就淡忘旧事,拾起新生活,他们太容易遗忘曾经流的血泪与牺牲的人!”

        第二天午间,萧意红着眼撞开了大门,直冲到孟粱屋内。孟粱正在小憩,闻声惊坐起。他通红的双眼看得人心惊。如狼似虎,要把她生吞了似的。

        凤凰台倒了,吴守心没有出现,他一定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孟粱迅速起身,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把他推出门外。她随便套了件大衫,特意等了片刻才重新打开门。

        萧意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恶狠狠道:“你知如果不是为了他,你早已死万次!”

        “你与他是什么关系?只是兄弟?”

        “干你何事!你只管告诉我他的下落!”

        萧意的愤怒升级,他拿着剑快步直向孟粱,一步一步,剑锋逼近。

        孟粱一步步后退,面向刀剑的感觉唤醒了她在战场的记忆,她的心不自觉的颤抖。

        “他被重新编入萦部,成为萦部的死士。”她努力稳住脚步,一字一字道:“从此往后,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胡说!他是我闻部的人!是我的人!”

        他的大声疾呼打断了孟粱的思绪,她稍微顿了一下,吸了口新鲜的空气,诚恳的对着他跳动的眼眸,惋惜的诉说道:“成为死士后执行的都是最危险的任务,吴守心的生命随时会因为一场行动而消散。真是可惜,一个卓越的闻部暗探就此湮灭,还是因为那个荒唐的理由。”

        孟粱说得无限唏嘘,如同亲眼目睹一个生命的陨落。

        萧意愣在原地,他的剑不自觉的降落到了地上、泥土里。他该怎么办,做什么才能拯救自己所珍视之人的性命。人命虽易碎的如薄纸,他也要将吴守心的命好好护住。

        “都是你……”

        萧意带着恨意看向孟粱。是她一点点引导着自己,她告诉自己吴守心还活着,阻止了本该发生的刺杀计划,她又早知道自己根本见不到吴守心,势必会来找她。

        “你想做什么?”

        他问她。他感知到自己被卷入一场无言的战争,吴守心是她对他的诱饵。

        “是你想做什么。闻部沐城指挥使——萧意大人——你想做什么!”

        孟粱一把拔出插在泥地里的宝剑,反向指向他,大声呵斥道:“你与黄岑属同等级,因萦部独大而不得不臣服于他,这便已经错了。一开始你就不能屈服于他,即使他有卞清河大人的支持,你要听从的是闻部总指挥使大人。是你的软弱将自己将士的性命移交到他人手上。你才是让他们陷入困境、陷入耻辱之人!”

        说罢,她将剑重重的放到萧意的手上:“萧意指挥使,你的职责你忘却了么!我是教习,在你出错时,有必要提醒你,你已经荒废堕落了许久!”

        萧意浑身一颤,卷曲的手指几乎握不牢剑柄,他说不出话来。

        “从今日起你的职责是配合我执行隐计划。”

        黄岑来到沐城时与他如此说道。

        沐城一片狼藉,搅得他心烦意乱。黄岑的到来如同他的救命稻草,他迫切地期望他能一扫混乱,于是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了他。

        黄岑接受了一切,他雷厉风行的举措压制住了不服从军令者。听话者日益增长,可他的刑罚也越来越严厉。他害怕了,直到第一个人被押送进凤凰台,他才发现自己所有的权利都被架空,只剩寥寥几个闻部的旧将,也因各种原因被打压,其中就包括他的死生之交吴守心。可他毫无办法。

        孟粱忽然听见啜泣之声,朝着声源方向寻去,萧意竟然蹲下双手掩面,肩膀一抽一抽。

        在哭声的感染下,她也伤感起来,四周无处可依傍,只有一载有荷花的水缸,一株枯荷向上延伸,遮盖了她的秀发,水面映射出她遮的严严实实的脸,那已不是她的脸,她的真实被掩盖起来。

        朗朗清日啊!

        她清了清嗓子,连日不得好觉让她的声音变得粗糙。

        “闻部暗探杀敌军、平内乱的职责,其中后者,你还能履行吗?”

        萧意缓缓站了起来,清除内部脏祸时都是由闻部出手的。他的手中就有许多泓山的鲜血。

        “谁的指令?”

        “我的。”

        夏野的令牌悬在他眼前。

        “将军不在,这枚令牌已经丧失了它的价值,它对你也没有作用。所以,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萧意拿稳了配剑,呼吸均匀有力,刚才短暂的宣泄将他丢失已久的缜密思考揪了回来。

        “你是大将军的人?”

        孟粱默然。她已出了一身大汗,浑身无力,几欲站不住脚。

        萧意长长得看了她一会,一句话也未说,转身离开了赌坊。

        曲黯良在转角处走出,扶住筋疲力尽的孟粱。她道:“黄岑之人一直在盯着,我已把他们引到远处。”

        “联络到吴神一(闻部总指挥使)了没?”

        “都说了,闻部那儿已接受我们的讯息。”

        孟粱安心不少,又问道:“丛定之事,黄岑后来有什么反应吗?”

        “什么反应也没有,我正在等着霍西楼任职宴会,不知他会怎么做。丛定的事对我们有益,照理来说他没有必要干预。”

        孟粱道:“我一直在想,霍西楼应该更愿意与同是闻部的萧意交往,从你得到的情报来看,霍西楼对黄岑的做法很是厌恶,霍西楼很有可能是压制黄岑的重要人物。”

        曲黯良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她又无不担忧,道:“现在挑起内部斗争真的好吗?”

        “在全是黑暗透不出一点光的环境下的生活,那种渗透全身心的窒息令人绝望。”孟粱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道:“黄岑的力量过大,沐城之事解决后他一定会晋升,再往上便是接近于元使大人的权利。上层者必须心怀光明,即使下位者行狠戾之事也能控制全局,不让大家陷入痛苦的深渊。所以黄岑一定不能再往上了。”

        “人会变的,你可曾考虑过之后他会摒弃现在的方式,以合适的方式来管理?”

        “以前是可以的,现在绝对不行。”孟粱否认她的想法:“我从峡宁回涵城后,夏野与我就此专门商讨过,我现在的理念是他传授于我的。在将士的日常操练中,萦、闻、禹只接受专属于他们那部分的训练,导致萦部之人只知阴谋诡计的强大、闻部之人专擅刺探暗杀、禹部混迹他地他国玩弄人心,这三部被灌输的思想是片面的、偏执扭曲的,因为咱们历代君主从始至终只把三部当作总部的配角。直到南宫行对本部起了疑心,才使得萦部成长起来,这是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所以我们首要的是平衡各部力量,尤其是不能再任由萦部独大。直到出现一位可以代替夏野管辖我们的人物。”

        黯良听后道:“我从未想到我们是以这样的身份存在。”

        孟粱伤怀起来。师兄,你当时告诉我这些,是早就计划好我的“出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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