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策反
雅室的黄花梨木隔断上挂着青色的帐幔，那男子在帐幔后回头，他的脸上带着银色面具。
沈云英放下茶盏，起身道：“你似乎笃定我会来。”
“不错，我虽和你只见过几面，但是从你的言行中看得出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你不必夸我，说吧，你想要什么？”
“此话怎讲？”沈见青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他坐下来说。
“你我非亲非故却这么好心的帮我寻找杀父仇人，自然是有所求，我想不到能帮你什么，伤害我义父的事我是决计不会做。”
沈见青笑着摇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从容地拍拍手，进来吧。
一个穿着粗布短褐还打着补丁的十来岁小孩被带进来。那小孩黝黑瘦小，顶着乱糟糟的有些发黄的头发，有些害怕的悄悄抬头看了四周又低下去。
沈见青呷了一口普洱不徐不疾地道：“就是这个小孩，想问什么就问吧！”
“一年前开春在黄芪村入口处的稻田旁有一群流氓在打劫两个人你看到了？”
“是。”小叫花的手紧紧地捏着衣角，指甲缝里都是黑色的泥。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躲在哪，看到听到什么？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如果有一句虚言被我查证出来，你的小命就留不到明天了！”沈云英这次出来虽然换了个稍微不那么恐怖的面具，但他那像是被火烧过的嗓音，听起来阴森可怖，小叫花吓得向沈见青身边躲了躲。
小叫花想起来沈见青虽然看起来笑眯眯的但其实是个笑面虎，他虽然小，但是从小流落街头，最会察言观色，要不是机灵点早就小命不保。
他怯生生地开口：“小的不敢隐瞒，小的平时到处流浪没有固定的住所，那天到黄杨村里乞讨。什么也没有讨着，道旁的公鸡还啄俺，俺饿得慌就动了歪心思去偷鸡，不想没偷成还被打了一顿。幸好俺跑得快，挣脱后逃到快进黄芪村，回头发现人没追上来，实在饿得没力气，见道旁田里有幼嫩的白茅针于是就想着去采点吃。后来远远看到有人来了，还以为是打俺的人追过来了，就慌忙躲到田边的破水缸里去了。”
看到两个大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小叫花子吞了一口口水继续道：“那水缸的水刚过淹过俺小腿，很浅，水缸上半段还有个小裂缝。后来我看到两个人走到近前，那两人身后其实早就跟着那几流氓。”
“那两人有什么特征？”
小叫花子挠挠乱蓬蓬的头发，歪着头想到，“一个年轻些的穿着……灰色的长袍，那个年纪大些的穿着深色的麻布直裰，还斜挎着个大布包……”
“够了！”沈云英操着嘶哑的嗓音打断了小叫花的描述，“说说后来他们被劫的场景。”
“后来俺见情况不妙，十分害怕，抱着头，缩在缸里没敢对外继续看。好一会儿外面才安静下来，俺大着胆子透过缝隙往外看，他们竟然往尸体上倒了一种液体，那些尸体瞬间冒着白沫消失了，俺要不是咬住胳膊就叫出来了。”
“蛇族的无骨化尸水？”沈云英喃喃地道。
“具体是什么俺就不知道了，”小叫花一脸害怕地继续道：“俺听到他们俩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真搞不懂主子为什么会选中他，看起来普普通通的。”
小叫花子说完看见带着面具的男子渐渐握紧拳头，手指因为用力有些发白，整个人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你还知道其他什么吗？”
“小的害怕不敢从缸里出来，一直等到天黑星星都爬上了天才出来的，外面地上除了有些干涸的血迹什么都没有了，俺就赶紧跑了，小的就知道这么多了。”小叫花低着头向上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的神情。
沈云英坐在桌前无意识地端起凉了的茶盏。
沈见青摆摆手，小叫花子被进来的仆人带下去了。
“云英公子顺着这些线索查下去验证小叫花说的应该不难吧！”
沈云英端着茶盏看着窗外，他并未喝茶，放下茶盏对沈见青拱手，“多谢沈公子，我先回去了，出来的太久义父会怀疑。”
沈见青颔首示意，“期待和云英公子再见。”
沈云英没有回答，匆匆出门了。
沈见青回府后小萝仍跪在他的门前，已经一天一夜了，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把人看丢。小蔓也跪在旁边：“公子，我愿替小萝受罚。”
沈见青挥挥手：“小蔓你起来，今后就由你去看着伏泠，至于小萝……”沈见青顿了顿给了旁边仆人一个眼神，小萝被带下去了。
“公子！”小蔓还想求情。
沈见青抬高右手示意她不必再求情，“我自有安排，小萝屡次因私下交情而犯错，不必说了。”
院子外小萝一声声惨叫，伏泠从屋子里冲出来：“有什么事冲我来，你折腾自己的丫鬟做什么？”
“她不是因为和你私交好放水你才脱身的？”
“你想怎样？”
“那就要看你乖不乖，还逃不逃了？”沈见青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变得冷漠而不近人情。他的侧脸庞轮廓分明，夕阳在他白玉无瑕的脸上渡了一层温暖的光，但却无法温暖这个恶魔冰冷的心。
“这个吊坠给你，它是我外祖母给我的，你拿着这个我不会跑。”伏泠将吊坠塞进他的手里，“小萝可以放了吗？”
沈见青挑了挑眉，隔着院墙喊道：“别打了，把小萝拉下去上药。”
伏泠转身回屋，重重地关上门。
沈见青望着她进去的背影，摩挲着手中莹润透亮的无暇白玉，乌云笼罩的脸上散进了一束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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