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朝重生（2）

确认暮青芷昏过去后，尹寒舟扯下面巾，露出一张朗眉星目的俊脸。他拉开衣袖看了看小臂，上面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

        不由得“嗬”了一声，心道：“这丫头牙口可真利。”

        耳听得洞口处有脚步声渐近，尹寒舟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就听一声很轻的询问：“少庄主？少庄主？”

        尹寒舟听出是阮十二的声音，松了一口气，探身出去一把将他拉进山洞。

        “少庄主？”阮十二吃了一惊，“你怎么突然撂下我就跑了？”说着，一眼就看到昏迷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暮青芷，“这……这不是暮家那丫头么？”

        尹寒舟说道：“你现在出去喊人，就说这丫头往山下逃了，把人都引出去。”

        “这……”阮十二心里糊涂，“咱们不是来抓她的吗？”

        “谁说咱们来抓她的。”尹寒舟推着阮十二出去。阮十二被尹寒舟带着不由自主的往下奔到半山腰，听到鬼影宫那群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尹寒舟朝阮十二使了个眼色。

        阮十二大声叫喊：“别跑！来人呀，那丫头往山下跑啦！抓住他呀！”

        尹寒舟似笑非笑地瞥了阮十二一眼。鬼影宫的众人赶了过来，纷纷问：“往哪跑了？”

        阮十二随手一指。

        众人拱手抱拳，冲尹寒舟道：“谢谢尹少侠。”尹寒舟抱拳回了一礼，那人眼睛一眯，指了尹寒舟身上的血迹，“尹少侠这是？”

        尹寒舟云淡风轻地说道：“那丫头身上的，本来抓住了，一不留神让那丫头使了计，逃了。”

        “定是那丫头下了黑手。”“那丫头诡计多端，不可不防。”“咱们这就去捉来，决不能让她跑了。”

        几人说着，一溜烟朝山下奔去。

        阮十二心不甘情不愿地问道：“咱们振鸿山庄也有师兄死在百鬼刃上，怎么能把她放了？”

        尹寒舟眉头一皱，“你怎知是百鬼刃所为？”

        “‘百鬼刃出，见血封喉’，江湖上可都这么传。除了暮家百鬼刃，还能有谁？”阮十二负气道：“就算不是，也得抓她问个清楚。”

        阮十二年纪小，性情直率，又是尹寒舟的师弟，和他说话一向没什么顾忌。

        尹寒舟严肃说道：“事情尚无定论，不要妄加揣测。天下武功，纷繁复杂，不能仅凭江湖上的传说就下此定论。”

        阮十二争辩道：“这也不是咱们污蔑他们，众多门派都有门人弟子惨死在百鬼刃下，大家都这么说……”

        尹寒舟瞪了他一眼，阮十二讷讷地噤了声，尹寒舟郑重说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是与不是，等我们上了雪涧阁自然就有分晓。在此之前，不要人云亦云。”

        尹寒舟很少这么严肃，阮十二自知说错话，默默跟着尹寒舟下山。

        日前，振鸿山庄两名弟子死于刀下，经查验一刀封喉，刀口平滑齐整，无半点血丝渗出，显是快刀之下，血液尚未溢出伤口复又阖上，一刀毙命，断气而亡。这种伤亡并不是个例，近日来，江湖上各门各派均有门人弟子莫名死在这般快刀之下。

        江湖上素有传闻，北地雪涧阁暮家世代传习双刀，刀法精湛绝伦，死于双刀之下的情状便如近日来多位死者的状况一般无二，因此素有“百鬼刃出，见血封喉”的说法。

        各门各派死的都是好手，不免要讨个说法，一来二去目标就对准了雪涧阁。尤其是鬼影宫，据说死伤数十人之多，认定此事乃雪涧阁所为，大肆宣扬，集结了各派好手赶往雪涧阁讨个公道。

        消息传到振鸿山庄，老庄主鸿霸天认为雪涧阁素来独来独往，行事低调，与中原武林并无瓜葛，认定事有蹊跷，一直按兵不动。

        就在此时，被歹人下毒暗算昏迷不醒的尹寒舟苏醒过来，得知此事后，自请前往雪涧阁一探究竟。

        雪涧阁位于北地高山之上，崇山峻岭，尹寒舟带着阮十二还未到得山脚下，便撞上了私奔出阁的暮青芷和徐清风，以及正追杀他们的鬼影宫弟子。

        尹寒舟顺势加入了抓捕暮青芷的行列，偷偷将暮青芷救下。

        阮十二越想越不明白，问道：“少庄主，既然你不认为是雪涧阁所为，那又何必和鬼影宫一起行事？你认识暮家那个丫头？”

        尹寒舟说道：“欠她一了个人情。”

        阮十二不解：“什么人情？”

        尹寒舟搂过阮十二的脖子，神秘兮兮地说道：“上辈子欠的。我做了个梦，恍惚记得我上辈子被江湖上所有人唾骂，骂我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还要置我于死地，临死前暮家这丫头站出来替我说了几句公道话，这人情就这么欠下了。”

        阮十二扯扯嘴角干笑了几声，“少庄主……后面的情节是不是得情根深种、共度此生了啊？”

        尹寒舟敲阮十二的头，说道：“别胡说。这丫头心狠手辣，我可不喜欢。几句话的人情，刚刚已经已经还了，两不相欠。”

        阮十二挣开尹寒舟，说道：“少庄主，我看咱们还是别去雪涧阁，先回振鸿山庄吧？”

        尹寒舟问道：“为什么？”

        阮十二吐了吐舌头，指了指自己的脑壳，说道：“我觉得少庄主这里的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自从这次昏迷醒来，阮十二就觉得尹寒舟好像换了个人。

        尹寒舟以前是老成持重的性子，不苟言笑，现在嬉笑怒骂，行事随性，浑然没了少侠的气势。时不时还说些疯言疯语，好在只和他说，不然人家准以为尹少侠被人毒傻了。

        尹寒舟追上前去，阮十二掉头就跑。尹寒舟笑骂道：“小兔崽子，敢消遣我了是吧！”心道：我明明说的是真话，别人却都当我疯了。

        罢了，疯就疯吧。重活一世，上苍垂怜，自当活的潇洒痛快。再如前世那般的冤屈，是万万不能再让它发生了。

        尹寒舟再度朝山顶隠在树丛里的洞穴看去，心道：但愿今天这一遭，能改了暮家这丫头的命数，今世可以落得个好下场，也不枉她前世替自己辩驳了几句。

        等暮青芷再次醒来，已是晚上，山洞里乌漆嘛黑。此时伤处已经舒服很多，只是血流太多，依然乏力。蒙面人早已不见踪影。

        暮青芷紧张地向怀里摸去，见秘籍还在，舒了一口气。救命之恩当报，羞辱之仇也忘不了，万幸她留下牙印，不愁将来找不着那人。

        无暇多想，得趁着天黑赶快下山。一瘸一拐地行了不知几个时辰，直到月上树梢，暮青芷终于到了山下的一个村庄。待躲到家家户户户房门紧闭，没半点光亮，暮青芷才朝空中发出一个烟哨。

        一朵六瓣雪花状的烟花在夜空中一闪而过，这是雪涧阁的暗号。不消一刻钟，少冲和少季已经带人寻了过来。

        “少阁主！”两人弓腰抱拳齐声说道。

        少冲和少季是暮青芷的护卫，也是她的师兄。两人从小伴着暮青芷长大，收到暮青芷的烟哨之时，两人正好在附近，便快马加鞭赶来。

        少冲问道：“少阁主，你受伤了？”此时暮青芷脸色煞白，想起两人在路上探听到的消息，一路上忧心不已。

        暮青芷骂道：“鬼影宫那些个下三滥，惯会使这种见不得人的伎俩。不过现在已经无碍，只是没什么力气。”

        少冲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丸药送到暮青芷嘴边。这是雪涧阁秘药，可以提神省力，暮青芷当时骗徐清风服喂自己服下的就是这种。

        “少季你留在这里找个人，他……”想起蒙面人，暮青芷犹豫片刻，他既然有心隐瞒又武艺高强，恐怕一时半刻也查不出来，“算了，我们即刻返回雪涧阁。”

        少冲少季二人对视一眼，少季支吾道：“徐公子他……”

        “以后我与这人再无半点瓜葛，不要再提起他。”暮青芷冷漠回道。

        “是！”少冲、少季二人齐声答道，声音里透着喜色。

        随后，少冲和暮青芷共骑一匹，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回雪涧阁。天空还未破晓，几人就到了。暮青芷不待马匹停稳，急奔至议事堂内。暮千山和白桃正在议事堂内焦急的踱步，少冲已经提前安排侍卫回阁通知少阁主要回来。

        “爹！娘！”

        “芷儿？芷儿回来了！”暮千山大喜过望，上前将宝贝女儿拥入怀中。

        白桃下意识跟了过来，一张嘴却变了腔调，“死丫头，你既已跟我们恩断义绝，还回来干什么？这里已经不是你家，你给我滚出去！”

        “夫人……芷儿既然回来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商量。”

        “你闭嘴！要不是你天天纵着她，她能干出这等事情来。叛阁脱逃，是为不忠；背弃父母，是为不孝。不忠不孝之辈，你还有脸回来！”

        暮千山看着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儿和满脸怒气的夫人左右为难。他有心袒护女儿，却知夫人的话也在理。

        暮千山老来得女，恨不得把暮青芷放在心尖尖上宠。养成了暮青芷顽劣任性、野蛮刁钻的性格，致使她做出私奔这种事情来。

        此次，暮千山也想借此机会敲打一番，遂狠下心肠，不替女儿辩解。

        暮青芷松开暮千山，不顾白桃的臭脸，扑到白桃怀里。

        “你干什么！”白桃措手不及。

        她一向严厉，所以暮青芷自幼和暮千山更亲近，对白桃想来敬而远之。突然这么亲近，让白桃很不自在，别扭地推攘暮青芷，却被暮青芷死死抱住不放。

        “娘！能看到你太好了，我好想你……芷儿好想你……”暮青芷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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