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个人主义

很久之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用费多少神就能够遐想出来的，无非是一个姐姐在一场动乱之中将自己的妹妹藏在了这座钟楼上，以期待那个孩子能够活下去，但最终她期待的美好并没有发生。

        在绝望的环境之中，只有在妄想之中才会出现希望，梦境一旦被唤醒，也不过是残酷而冰冷的现实而已。

        最终，就如同奈落看到的那样，阿黛尔是在这个地方安静的睡了过去，然后再也没有醒来。

        “已经足够了吧？”

        奈落在空无一人的钟楼上层问道，而后她轻轻地甩了甩自己的手掌，沾染在她身上的那些黑气终于无声无息的消散了……当什么东西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和意义的时候，它自然而然也就会消失了。

        她又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站了那么一会之后，身后又传来了什么人走上楼梯的声音。奈落回头一看，发现走过来的人正是比丝姬。

        事情似乎已经解决了，所以比丝姬也不再是那种夸张的形象了，重新恢复了那个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可爱”小女孩形象。

        “比丝姬？我找到这里的财宝了，包括最宝贵的王冠在内。怎么样，你对它还有兴趣吗？”见出现的人并不是什么值得自己紧张的危险人物，而且双方会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因此奈落也得以放松了下来。

        “不，按之前进入这里我们所接受的条件来说，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这个国家的；而按照我们猎人自己的规矩来说，在共同追逐的前提下，谁最终猎取到了猎物谁就拥有它的所有权，你找到了这里的同时也就意味着竞争已经结束了。”比丝姬说道。

        “是吗，没想到像你这样的猎人会这么安静的接受无功而返的结果……还是说我已经青出于蓝了吗？”奈落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她这个人往往能够这样将自己内心更为复杂的情绪掩饰起来，任谁也不会发现她此时内心跟表面表现出来的是截然相反的心境——除了像比丝姬这样尤为了解她的人。

        比丝姬没有理会奈落的“自吹自擂”，反而是很认真的说道，“越是优秀的猎人，无功而返的次数反而更多，有些人失败的次数是远远比成功的次数多的，然而他们却是最顶尖的那类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们做的都是自己没有把握的、成功的可能性很低的事情。”奈落自然而然的说出了这样的答案，只有不断挑战各种“不可能”人，才有可能走到极高的位置上。

        比丝姬点了点头，她想表达的就是这么个意思……在她的印象里，奈落总是自认不是什么聪明人。如果以单纯的iq来定义的话，奈落或许确实不够聪明，然而实际上她总能很准确的理解到某些事情本质意义上的东西。

        “那既然这样的话，这里的财宝就由我收下好了——帕托共和国的规矩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而实际上从个人情绪上来说，现在我对这个国家的观感很差，或者干脆说我挺讨厌这里的……所以我没有理由把财宝交给他们吧？”奈落说道，她觉得这种做法没什么错。

        事实上，很多猎人都会像奈落这样做。甚至在外界，有一种说法是委托人向猎人提出委托的时候，决不能恰合这个猎人本人的偏好。比如，不要向比丝姬这样的猎人下达寻找某种稀有宝石的委托，理由很简单，因为哪怕这样的猎人找到了目标物，他们也既有可能把那东西收入自己的囊中，而不是遵守委托协议。

        越是具有独特性、特殊性甚至唯一存在属性的东西身上，往往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帕托的第一目的应该是解决王宫里念力场的问题，至于其他的都是次要目标，现在问题已经算是解决了，所以他们是没有理由干扰你的小小愿望的。”果然，比丝姬认可了奈落的说法。

        “那就好。”

        如果比丝姬都认可自己的做法的话，那奈落自然也就没有理由放手了，她蹲下身体，然后展开了自己的具现空间，接着把身边那具小小的遗体小心翼翼的装了进去——当年即将成为女王的公主，最后要保护的“财宝”是自己的妹妹阿黛尔，所以钟楼里的财宝就是阿黛尔，至于其他的东西，不过都是破烂而已。

        奈落既然自称宝石猎人，那么她想要的当然是明珠，对于破烂不会有半点兴趣。

        “老师，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人死了之后，她的念还会一直活下去吗，甚至一直存在数个世纪之久？”一边保持着小心翼翼的动作，奈落又对着比丝姬问道。

        “是可以的，虽然这里的情况比较极端和特例，但是换位想一下的话就相当容易理解了……比如念兽，念兽是具备在主人死后能够一直存在下去的属性的。不要说念能脱离主人存在下去；甚至更为极端的例子也是有的，比如有的人的念甚至能够在自己死后使得自己复生。”比丝姬说道。为弟子解惑，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念兽这种独立具现物，是有着往真正的独立生物方向演化的潜质的……那第二个问题，老师觉得在个王宫里出现的幽灵，究竟是真的妹妹，还是姐姐的一部分？”

        这个第二点，才是奈落真正想问的问题。

        阿黛尔在两个世纪之前就死了，那这个王宫里出现的幽灵真的是她么？姐姐以自己的念创造了能够让妹妹的幽灵保存下来的环境，还是直接创造了妹妹的幽灵？

        这个问题相当关键，如果是前者的话，那阿黛尔就是阿黛尔，而如果是后者的话，那阿黛尔不过是姐姐的念能力……奈落想问的是这座王宫里是有“两个人”，还是只有姐姐“一个人”。

        “这个……你觉得呢？”可惜，比丝姬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我觉得？应该是前者吧。”稍微想了想之后，奈落给出了自己更愿意去相信的选择。

        尽管在现实意义上，后者的可能性要高得多……幽灵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是不值得无相信的，然而念能力却是很现实的东西，“阿黛尔的幽灵”这种说法不具备任何说服力，但姐姐以念能力具现出来的阿黛尔则是可信的。

        奈落和比丝姬两个人都明白这样的事情，然而……

        “那就是前者了。”

        比丝姬也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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