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转折点

提剑正欲冲上来的唐尘动作一下子凝固了：“复制品？”动作僵住的唐尘神色猛然变了。无瞳先知似乎也无意再攻击了，他站在原地倒提长剑冷笑不止：“就你这熊样还敢看不起我？我是喜欢逛妓院，我是喜欢女人，我是不修边幅不在意形象，可老子是自己，做的是自己的事儿走的是自己的路。老子走出来的是全大陆闻名的路，你呢？不过是一个复制品，一个除了模仿自己的父母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复制品。你的战斗风格再怎么变化都无法脱离唐清风的影子，你的精神魔法仅仅只限于韩梦雪教过你的部分，你的处事风格是在模仿你的父亲和母亲，甚至你一直以来对混沌军势的憎恶不也是在唐家的大环境下耳濡目染才有的结果？那说到底，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无瞳先知这话听上去倒不像是在骂人，他只是在质问，单纯的质问，质问一些让唐尘背后冷汗直流的东西：“你所拥有的一切，什么才是你自己的？财富是唐家赚回来的，人际关系是唐家打下的，交际对象是和唐家有渊源的，武技和魔法是传承自唐家先辈的，甚至就连你一直以来的坚持都是借用你们唐家的，抛开这些，你还剩什么？你，究竟是谁？”

        “抛开这些，我还剩···什么？”唐尘手中的剑缓缓垂了下来，他的额头上有着大滴的汗珠滑落。可唐尘的表情很吓人，那是一种空洞，不含杂质的空洞。唐尘已然忘去了自己前一刻还处在战斗之中，他已经陷入了思维的漩涡中，这漩涡又深又急让唐尘的心彻底陷了进去，唐尘表情空洞地思索着，思索着这些似乎已经被他所遗忘的事情。

        我有什么？唐尘扪心自问着。他前一世是个孤儿，是每天为了生存而去垃圾堆中翻捡垃圾为食的孤儿，直到遇到了那个人进入了孤儿院，唐尘才终于离开了那半饥半饱的日子。在那之后，唐尘抓住了孤儿院给自己的机会，他拿出了优异的成绩，只是为了不丢掉学习的机会。他拼命的学习，成绩傲然领先众人，然后不负众望地进入了著名的大学，甚至成为了大学中的尖子生，老师们眼中出身贫寒却刻苦努力值得扶持的好学生。得到了众多老师们的爱护和帮助，唐尘似乎真的已经拥有了光明的未来。只是世事无常，唐尘最终还是没有能过做到自己曾经念念不忘地回报孤儿院这件事，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而这一世呢？唐尘投身于大富之家，根本不会担心饱暖问题，前一世困扰着唐尘最大的难题这一世已不再是问题。所以唐尘开始寻找自己能做的事情。修炼，学习，这是前一世唐尘早已习惯的东西，与其说这是一种追求，倒不如说这是延续前世的一种本能。那还能干什么？在唐清风的影响下，唐尘接触到了混沌军势的情报。自己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决定和混沌军势为敌的？即使以唐尘的记忆力，也已然记不住这些了。究竟是唐尘忘却了，还是说，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值得记忆的东西，正因为不值一提，所以唐尘才会遗忘呢？

        唐尘猛然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这一世，究竟有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顺理成章，所有的一切都自然而然，那么，唐尘他，其实根本就没有一点自己的追求？自己真的连一点属于自己的追求和意志都没有吗？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基于自己的身世背景，看似是自己的东西，其实，那都是自己向他人借来的吗？！这个发现让唐尘遍体生寒的同时又冷汗淋漓，他心中的念头越转越多，思维速度越来越快，越多越快他的脸色就越难看，因为唐尘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没有丝毫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切都是唐家的，换做任何一个人来到自己的位置上都会拥有和自己相同的东西，那自己究竟算什么？！自己的双手，其实没能抓住任何东西吗？还是根本就抓不住？！

        就连那一份份让唐尘感动珍惜的情感都是换做任何人都可以拥有的吗？亲情，友情，爱情···爱情？想到这里，唐尘赫然发现，自己的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不是自己前一世那爱恋的女孩子的模样，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那张脸，是——上官心月？

        虽然自己上一世爱恋的那个女孩子的脸依旧能够清晰地浮现在唐尘眼前，甚至连她拒绝自己时那复杂的表情唐尘都历历在目，可唐尘忽然发现想起这件事他的心已经不那么痛了，因为不知不觉中唐尘的脑海中更多存在的是上官心月，是那个论天赋和自己难解难分、从小就和自己针锋相对难分胜负关系不见得有多好却又共同历经生死险些双双丧命的女孩子；是那个明明小时候那么不服输，长大了之后却和自己莫名地契合，在战斗中攻防互补配合默契的女孩子。自己喜欢她吗？

        前一世的唐尘初识爱情的滋味便被人甩了，正处伤心之下的唐尘来到了这个世界，拥有了感情，拥有了家庭的喜悦冲淡了唐尘离开那个世界的想念，却也遮住了唐尘的心。第一次，这是唐尘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守护世界？万人敬仰？魔武极道？归身田园？接连一串否定了之后，唐尘发现，自己——或许还想要谈场恋爱，只是这对象，怕是已经限定了。

        自己真的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吗？不自觉地想着自己和上官心月过往的所有交集，唐尘内心自行否定了这个念头：那些和上官心月之间的争论绝非平常，那是自己和上官心月之间的碰撞；那些和上官心月之间配合无间共同御敌的经历绝非虚假，那是自己和上官心月之间的默契。这些，换一个人来就能重现出来吗？自己想和上官心月更多地待在一起，更多的说说话，更多的相处这个念头，绝不是属于唐家的东西！绝不是换做任何一个人来都一模一样的东西！那是只属于自己的···情感。

        是的，情感，那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或许换一个人来处在自己的位置上也能够拥有唐家的财富，也能够修行《天道剑术》，也能够挥手间调用无数唐家麾下的人马，也能够结识无数唐家人脉之下的强者，可自己和迄今为止相遇相识的那些人所有的情感，换个人来，他也能做唐家的少主，甚至可以也叫做唐尘，却无法拥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情感。自己并不是可有可无、随时能够被人替代的存在，自己是唐家的少主，独一无二的唐尘，而自己想要的···

        唐尘抬起头，双目中的迷茫尽去，剩下的唯有清明。身上灵气流转，唐尘的身体缓缓从那沉重的压抑中恢复过来，即使依旧面对着来自无瞳先知的无尽压力，唐尘依然挺直了自己的脊梁：“你问我是谁，那么我告诉你，我是唐尘，只有我才是唐尘！”手中微微用力，那灵气凝结而成原本快要消散的长剑忽然又凝实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自己这是——进步了吗？唐尘眼角扫过手中的剑，心中迷茫已消，却有了些疑惑。对自己的，也对无瞳先知。

        “哼，本事不怎么样，头脑还勉勉强强说得过去。也是，如果连这点头脑都没有，那就真要让人怀疑你是不是唐家的亲生儿子了。”无瞳先知忽然垂下手中的剑，脸上嘲讽的表情虽然褪去，可态度依然不怎么友好。唐尘心中一动，果然么···

        “先前是您用精神魔法影响了我的心智吗？”唐尘手上剑散去，主动开口问道。唐尘的脾气他自己知道，哪怕只是模仿，唐尘也确实在向着自己老爹的方向发展，那个不为外事外物所动的唐清风的淡然，就算唐尘不能完全学来也不至于那么轻易动怒，现在想来，应该是有人对自己的情绪动了手脚才是啊！无瞳先知瞥了眼唐尘：“有半句话我没说错，你确实挺给你妈丢人的，尤其是精神魔法上。我做的这么明显你居然都没有察觉到，韩梦雪教你精神魔法的防备课程时难道你都在睡觉？”

        唐尘脸一红：“晚辈学艺不精，献丑了。前辈教训的是。”无瞳先知不耐烦地摆摆手：“老子没兴趣也没有理由教训你，所以你也用不着客套，这对我没用。我只是受了你家人的委托让我帮你想明白一些事情而已。既然已经想明白了那就说说吧，你究竟追求的是什么？”

        听了无瞳先知的话，唐尘也不惊讶。大体上，他已经猜到这很可能是家里人的安排了。面对无瞳先知的发问，唐尘面带微笑不卑不亢：“感谢前辈的提点，晚辈确实想明白了。如今，晚辈追求的——是想要和一个人谈一场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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