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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做了土匪。

        听说，还是石英寨的三当家。

        这是姥姥和奶奶始料未及的，直到村长亲口对她们说爷爷已经到了村口，可是姥姥和奶奶始终是半信半疑并不怎么相信。

        十一年了，爷爷离开整整十一年了。

        当爷爷回来的时候，奶奶搀扶着姥姥走到村口。十一年她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爷爷，也曾经想过无数次和爷爷相逢的画面，有时候等待的连她们自己都不相信，爷爷是荣归故里还是已经尸骨无存？

        可是，当真见到爷爷的那一刻，姥姥扭头就走，奶奶怔怔地看着这个她想念了十一年的人，目光却是落在爷爷身边的女子身上。

        爷爷看到了奶奶，急忙甩开那女人的手臂，朝着奶奶走去。

        ”桂花，我回来了。“

        爷爷看着奶奶说道。

        奶奶看了爷爷一眼，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女人，没有作声，径直地向家里走去。

        家，是一个多么温暖的地方啊，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爷爷心里激情奔涌，当年一走就是十一年，这个令人魂牵梦萦的地方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爷爷那漂泊的心，在这一瞬间像是有了归宿。爷爷急忙向家里走去。

        “娘。”

        爷爷对着姥姥喊道。

        “十一年了，我盼了你十一年，你知道这十一年里我和桂花过着怎样的生活吗？”姥姥面无表情地对着爷爷说道。

        爷爷跪在地上，一股自责油然而生，这十一年里他过的不容易，而姥姥和奶奶过的更不容易。

        “对不起，娘。”

        姥姥正眼看着爷爷，说道：“你还知道对不起我，那你就对得起你死去的爹？你就对得起十一年始终不离不弃的桂花吗？你对得起贺家的列祖列宗吗？三当家。”

        “娘。。。。。。”

        “不要说了，你走吧，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我的儿子在战场上海没有回来，你不是他。”姥姥说完不再看爷爷，默默地闭上眼睛。

        爷爷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他没有看到姥姥眼角一颗眼泪滑了下来。

        “娘，我。。。。。。”

        背对着姥姥的爷爷，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奶奶在一旁握着姥姥的手，看着那个她日思夜想的背影，紧咬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脑海中却是浮现出村口那个漂亮女人，她站在爷爷的身边，和爷爷是那般般配。一股辛酸和委屈从心底蔓延开来。

        生活本就艰辛，心中的信念却是不在了。姥姥失望了，爷爷的变化和她理想中的差距太大了。。她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姥爷和贺家的列祖列宗。爷爷没有成为他们心中的好兵，反而当了土匪，而且还是土匪中的三当家。

        对于奶奶来说，更多的却是绝望，等了十一年，换来的却是爷爷负了心，做了负心人。

        姥姥将爷爷赶出家门之后，拉着奶奶的手说道：“桂花，我代洋军跟你说声对不起。。。。。。”

        奶奶握着姥姥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心中有苦，却不想让姥姥更难受，只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扛着。

        在村外，那个身穿一身素衣，玲珑剔透的身材凸显的格外耀眼，婀娜多姿又是那般妩媚动人。

        那时一张清瘦的脸庞，一头乌黑的秀发遮住半边脸庞，看着爷爷走了出来，连忙跟了上去，问道：“怎么了？”

        爷爷没有直接回答，看着眼前的这个美人，爷爷想了良久，才问道：“裴茵，我是不是做错了。”

        那个叫裴茵的女子明显一愣，她没有搞懂爷爷是什么意思，或者爷爷想表达什么，问道：“什么？”

        “或许当年，你就不应该救我，要是那时候战死了该多好啊。”爷爷说道。

        “哼，你想都不要想，你的命是我的，想要战死沙场，没有我的同意，阎王都不敢收你。”裴茵霸气地回道。

        裴茵突然的转变，从先前那秀丽端庄的女子又回到了那女土匪的气质，再不似刚才的好言好语，消瘦的脸庞也是变得无比冰冷，银牙咬了咬，一副要把爷爷吃掉的样子。

        当年爷爷参加了北伐战争，一路追随大部队向北推进，遇到北洋军阀的强烈抵抗。交战双方损失巨大，皆是僵持不下。国民军队兵分三路依然向北推进，爷爷跟随冯玉祥部，再一次交战中负伤昏迷。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络到大部队。

        救爷爷的正是裴茵，石英寨大当家裴老虎的女儿。

        期间爷爷曾想过召回部队，可是四处打听皆是无果。

        北伐战争全面结束了，爷爷更是无从知晓大部队的去向，裴茵从爷爷负伤之后一直照顾着爷爷，爷爷伤的很重，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胸膛，差几厘米就是心脏。

        等到爷爷伤好之后，国民党和共产党又打起来了。战火再次蔓延，和平总是那么的短暂。爷爷想回湖北老家，那里有他日夜思念的牵挂，可是兵荒马乱的年代，战争持续扩大还有延长的趋势，四处战局越演越烈，归期无望，爷爷只有黯然神伤。

        爷爷欠裴茵一条命，也想着活着回去，显然依靠他自己的力量，他做不到。也正是因为如此，当裴茵邀请爷爷加入石英寨的时候，爷爷没有拒绝，一方面是人情难还，一方面是爷爷想要活着回家，他活下来唯一的希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再看一眼他深爱着的两个女人。

        加入石英寨之后，爷爷也就真的成了土匪，干起了占山为王的勾当。爷爷也听说过绿林好汉的故事，可是他们做的却不是劫富济贫或者是匡扶正义，更多的时候是各个山寨之间的矛盾与纠纷，千秋杀伐和尔虞我诈。

        爷爷出身军伍，身手和枪法皆是了得，再加上他为人果敢，常年在外征战，更是有着一股铁血无情的气质，谈不上让人闻风丧胆，但也是令人谈之变色。

        裴老虎很欣赏爷爷，因为爷爷够狠，不光是下手狠，连心也狠，对待敌人下手从来不留情，对待自己也是狠起来令人害怕。换爷爷的一句话，那就是他本事死过一次的人，他的命连阎王都不敢收。

        裴茵喜欢爷爷，有心提拔爷爷。可是爷爷脾气倔强，总是见不得别人对他太好，裴茵几次暗送秋波，爷爷都是慌忙的逃跑了。若不是碍于裴茵救过爷爷的命，在爷爷重伤期间无微不至的照顾，爷爷怕是早就离开石英寨，自个逃跑了。

        爷爷心中有奶奶，那个一辈子都不会说出一句话的女人。爷爷可以满身盔甲百毒不侵，唯独奶奶是他的软肋。想起奶奶，爷爷那铁石般的心肠瞬间变得温柔如水，只是奶奶不知道，有个人为了她而选择活着，奶奶也不知道有一个人多想回家能陪在她的身旁。

        裴茵出事的那天，裴老虎带着石英寨的兄弟与国君谈判，寨中无人，爷爷单枪匹马独创黑龙山。以一人之力灭掉了整个黑龙寨救出了裴茵。

        至此，爷爷声名大噪，在土匪中威望水涨船高，更是坐上了第三把交椅，成为石英寨的三当家。

        之后先后四次带领石英寨的兄弟逃过了国军的清剿围杀，国民党军谈起爷爷，都感到束手无策令人大为恼火。

        爷爷以他果敢的手段和睿智，在国民党和共产党的交战中，保全了石英寨的整体实力。爷爷名声越来越大，也是越来越引起国民党和共产党的注意，各种招安接踵而至。但爷爷不敢接受，国共双方，去任何一方，都不是一个小小的石英寨所能承受的。

        裴老虎想将裴茵嫁给爷爷，可是却被爷爷拒绝了。

        为此裴茵堵了爷爷好几天，爷爷看到裴茵调头就走。

        人们只道江湖，可是江湖毕竟是年轻人的江湖，刀口舔血的日子，裴老虎厌倦了，而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女儿裴茵。

        爷爷虽然拒绝了裴老虎，更是躲着裴茵，但到底还是被裴茵给堵住了。

        面对裴茵，爷爷的心怎么都狠不起来，这和他杀伐果断完全是两个样子，甚至有些优柔寡断。

        “为什么？”裴茵问爷爷。

        “我有妻儿。”

        “那有什么关系，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

        “对不起，我做不到。”

        “你嫌弃我？”裴茵身手将那一头秀发从脸庞挪开，对着爷爷问道。

        爷爷看着这个脸上有着一道刀疤的裴茵，那一道刀疤就像一条蜈蚣一样爬在她的脸上。爷爷伸出触摸着裴茵脸上的那道伤疤，那时爷爷从黑龙寨救裴茵的时候，裴茵帮爷爷挡的一刀，而那一刀却是差点要了裴茵的命。

        “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

        “比起李桂花呢？”裴茵问道。

        “我。。。。。。”

        裴茵狡猾地笑了笑，看着爷爷那躲闪的目光和无措的表情，大声笑道：“哼，我自己找李桂花问去。”

        “你。。。。。。”

        裴茵不再理会爷爷，一步一跳的离开了。

        面对从来不讲理的裴茵，爷爷也是会被气的吐血，但又拿她没办法，谁叫人家姑娘救过他的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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