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再见

沈著看向刘凌。问她：“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要让你做那个决定了吧？”

        “明智的选择。”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陆止问。

        沈著笑笑，却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其实也没什么，我虽然怨恨她，但还没到将怨恨作为我活着的理由的地步。所以，没事儿。你要是想有一个哥哥，我不介意多一个弟弟。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你不离开我，我也就不离开你。这样，你觉得可以吗？”

        “我还是更希望你说，你不会有事情瞒着我。”陆止说。

        沈著笑笑：“你知道吗？夫妻和情侣之间还有秘密呢，所以，咱俩这个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兄弟之间，有点秘密真的很正常。”

        “你的意思是说，干脆不用做兄弟了？”

        “怎么会，我的意思是说，有些事儿我们没有必要非要告诉对方。当然，如果你非常愿意跟我分享的话，我也不会拒绝。至于我自己的事情，我觉得我有权利不告诉任何人，对吧？”

        陆止没再说话，因为沈著说的没有错，他有权利问，沈著也自然有权利不回答。

        “快吃吧，凉了。”

        “啊，没事夏天啊，热饭吃着实在是煎熬。”

        刘凌凝视着这一幕，突然间觉得这一幕实在是有趣的很。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陆止，在沈著面前就像是一个乖孩子。面对沈著的拒绝，他内心一定有很多怨言和不满吧，但是他却将这种怨言和不满隐藏了起来。也或者说，是他选择了妥协，是他愿意迁就面前的这个人，即便这个人，对他可能还有所防备。

        也许，真的，从一开始，他们两个就是因为这个，才彼此走进呢？

        有些人，就注定会在一起，或成为朋友。

        沈著吃完饭，陆止将餐盒收拾好了扔进了垃圾桶里。刘凌不禁笑了，“陆止，你平时在家也这么勤快吗？”

        “是……吧。”陆止回头惊讶的看向刘凌，觉得她的问题有些奇怪。他勤快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刘凌这么快就忘了，她受伤的时候，是谁在家里照顾她了吗？

        “是吧？”刘凌问，“你自己不确定？”

        “不是很确定。”陆止回答，接着问：“你不知道吗？”

        “我……”刘凌正想说我怎么可能知道，看到躺在从病床上沈著后，她立马转变了说辞，“我当然知道。”

        “真的?”

        刘凌点点头，说：“我突然想起来，我刚才有点想吃雪糕，你们有谁想去吃吗？我去买。”

        “……”陆止。

        “……”沈著。

        “没有的话，我就买我自己的了。”

        刘凌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陆止一下子愣着了，突然间觉得刘凌好像回到了多天前的样子。

        不止他这么认为，就连沈著都觉得刘凌似乎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之前，他在刘凌身上感觉到的几乎都是怒气，对身边所有事物的怒气。但现在的刘凌。更像是看开了一切，决定接受和原谅一切的释怀和坦然，。他很惊讶，是谁让刘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那个哥……你要吃雪糕吗？”陆止突然问沈著。

        “吃，巧克力味的。”沈著回答。

        “好的。”

        陆止快速消失在病房门口，空荡的病房里，一下子恢复了安静。沈著觉得，自己仿佛从未死去过，也从未去往另一外一个城市，认识另一外一群人。

        但他并不知道此刻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或者，是难过，也或者是开心。

        在知道自己不是那个女人儿子那一刻，他是开心的。这至少让他减轻对陆止的愧疚，不至于觉得过去的半年间他做了对不起陆止的事情。同时，他也不用再怨恨那个女人，至于之前怨恨错了的事情，不，那并没有错。那种怨恨，除了是因为自己被抛弃外，更重要的是那个女人对父亲的抛弃。

        不能说他从来不在乎别人对他的伤害，至少，那些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这些年他早就看淡了一切，至于不喜欢大红色，那一抹慢慢消失的红色，应该是他生命中最绝望的一幕。所以，无论那个人是抛弃了谁，那个画面没有改变。所以，他不喜欢红色，也依旧不喜欢那个女人。

        想来，那个女人也是不在乎这一切的。否则她肯定会出现在这里，道歉，求她原谅，以在陆止面前树立一个好妈妈的形象。

        既然对谁都无关紧要，那也就没什么值得难过的。

        至于陆止和刘凌，如果他们两个能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

        想来，陆止之所以去买雪糕，应该也是因为觉得刘凌变得和以前一样了吧，变成了那个他喜欢的刘凌。

        沈著笑了笑，转过头看向窗外，觉得一切真的都无所谓了。能醒过来，能和陆止真的成为兄弟，能有一群对自己这么好的朋友，其实已经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了。余生啊，也不用再遇见谁了，继续保持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

        咚咚咚……

        就在此时，陆止听到轻轻的敲门声，他记得没没有关，但还是转头看向门口。接着，他便看到陶容倾面色苍白的站在门口。一瞬间，他愣住了，觉得这一切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也觉得，其实再见面真的没必要。

        可人已经来了，总不能让她就这么走吧？

        “进来坐吧。”

        陶容倾没有说话，呆呆的站着。

        第一次在家里见到沈著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后来证实，那似乎真的是在做梦，但此刻，这个人是真的就在自己面前。五年后，他是真的活了过来。

        “你是沈著吗？”她问。

        “是我啊。”沈著回答，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陶容倾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我以为我还是在做梦。”

        “你没有在做梦，我真的还活着。”

        陶容倾笑了笑，抬起脚轻轻的走到沈著的病床前，又轻轻坐下。

        她曾经无数次的幻想着，沈著还活着的场面。如果他还活着，自己再次见到他，会是怎样的心情。会觉得愧疚吗？会觉得害怕吗？会觉得后悔吗？

        陶容倾不知道，虽然她也曾假设过，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那么做，也许会和沈著有幸福美满的一生。可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却是她从来都不曾想到的。

        “对不起。”她说。

        “没事。”沈著回答，“我还活着，所以，不用觉得愧疚，也不用觉得难过。我还要谢谢你，将我们的孩子抚养长大。”

        “对不起。”陶容倾将脸埋进双手中，不知道此刻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我都说了，没事儿的。”沈著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应该怪我的不是吗？应该大骂一顿不是吗？为什么，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

        “因为，我还活着啊，因为我身边还有很多对我好的人啊，因为我觉得原谅一个人，比记恨一个人更让我觉得难过。所以，我想明白了，既然我只是失去了五年的时间，反而还得到了更多的幸福，这没什么值得乖别人的。”

        “你要和常晴在一起？”

        沈著笑笑，算是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或者说，他知道，那是他必须要选择的路。

        “很可笑是不是？那个你爱了这么多年的人，背叛了你。那个你从未在意的人，却陪伴了你这么多年，为你付出了这么多。”

        “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总是很充满戏剧性。所以，不用刻意去计较哪件事的对错，也不应该计较谁做错了什么，收获了幸福，就值得了。”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再矫情了、我会跟祁一之商量，将你的钱全部都还给你，但恐怕不会有太多，你要是……”

        “没事，能给多少就给多少，你帮我跟祁一之说一声，以前的事情我不会再计较了。如果钱他不想给我，我也不会要了。只求以后不再见面，那也是最后一次伤害。否则，我不会放过他的。”

        “钱是你的，你为什么不要？”

        “你这么跟他说，他就会给我的。你不了解他吗？他那个个人，最害怕别人小瞧他了。我什么都不计较，反而会让他觉得我是看不起他，所以，该给我的，他一分都不会少。”

        “好，我会转达给他的。”

        “天儿的话，你决定自己抚养吗？”

        “你说吧，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

        “我只是希望他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如果你能给，就让他陪在你身边。如果你想追求自己的幸福，那就让他留在我身边。”

        陶容倾感到的几乎流下了泪水：“为什么，都到现在了，你还在为我考虑。”

        “因为你是我们孩子的母亲啊，我希望你能幸福，这样，他才会幸福。如果你得不到幸福，那他就会觉得难过。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在一个那样的家庭中长大。单亲妈妈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幸的家庭。”

        “谢谢，我会好好抚养天儿的。还跟之前说的那样，我们住的近一点，以后一起照顾他。”

        “好，就按之前说的来。”

        陶容倾没再说什么，对沈著笑了笑，起身往外走去。

        “照顾好自己，有事儿给言乱打电话，我还没有手机。”

        “好。”

        刘梅好没想过自己离开后还会再回来，但这却是她第三次回来。

        她更没想到，自己还会见到沈著，而且是在知道他死了之后。

        她通过定位陆止的手机知道了这家医院，然后问护士，知道了沈著住的病房。

        门开着，刚有个女人走了出去。她听不到病房里有说话声，猜测应该只有沈著一个人，于是她抬脚走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想起，沈著还以为陶容倾又去而复返了，在看到来人之后，他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你来这里干嘛？”

        “你不是死了吗？”刘梅好惊讶的问。

        沈著笑笑：“对你而言，我死了，和活着有什么区别？”

        “是没区别，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还活着。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

        “我也不想跟你废话，让陆止离开上海。”

        “这似乎不是我让他这么做，他就能这么做的吧？”

        “他是因为你才来的上海，你说你的话管不管用？”

        “他为我而来，不代表我说的话就管用。”

        刘梅好笑笑，“你真以为你们是亲兄弟吗？”

        “不然呢？”沈著挑衅的看向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年会狠下心离开你们父子吗？你不是我亲生的，没有感情，也就无所谓抛弃。所以，你们根本不是亲兄弟，你在这世上也根本没有任何亲人，陆止更不是你的亲人，所以，别做梦了。”

        “为了让陆止回去，你竟然编造出这种谎言？”

        “这是真的，你不信，我们可以做亲子鉴定。”

        沈著自然相信她说的话，但他却不想这么=个女人又一次得逞。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他装作不相信的样子问刘梅好。“当年你抛弃我和爸爸，我可以不放在心上，我理解你，谁都不愿意一生贫困。但你今天这么做，真的伤了我的心。就算你一点都不把我当儿子，但至少，也请你把我当成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被人抛弃了心会痛的人，稍微的给我一丁点的怜悯可以吗？”

        “给你怜悯？你应该问你亲生父母要这些怜悯。”

        “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沈著一转态度，嘴角流露出得意的笑容：“以为我刚才那么说，真的是稀罕你那些怜悯吗？别搞笑了，我又不在乎你究竟是不是我母亲。不仅我不在乎，陆止也不在乎。你来的晚了，没看到我和他兄弟相认的那一幕。陆止说了，即便我不是他亲哥哥，也会将我当做他亲哥哥。我也向他保证了，会让他留在上海，住在我家里……”

        “你住口！”

        “你想的没错，我就是在报复你。即将失去最亲的人，这种感觉不好受吧？”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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