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顺眼

林悦逐渐好转，转到了普通病房。江源也开始恢复工作，白天不再整天守在医院，下班后才回来守夜。

        住院的日子过得丰富多彩。主要体现林悦的身体有所恢复，林母骂起来再无顾忌。

        每天江源刚一出门，林母就从平时走路就总是看手机，把爹妈的话当耳旁风骂起，一直骂到小学二年级期末考没考到90分。

        但等江源进门，林母马上开始：“我的乖女儿，你从小就这么优秀，这么懂事…”还带着一脸的心痛，变脸绝技看得林悦目瞪口呆。

        骂累了还很骄傲的表示，自己不仅教育了女儿，还机智的保全了彼此的形象。林父在旁边不住的称赞老婆，更助长了林母嚣张的气焰。

        挨骂的时候林悦曾想反抗，林母只是说：“我把你生下来，拉扯大，供你上学，是为了让你和我顶嘴的？”堵得林悦哑口无言。

        林悦只能无声的抗议，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企图阻隔声音的传导。感觉自己像地里可怜的小白菜，被唠叨得恨不得再晕一回。

        林父偶尔也想帮林悦说下话，但只要林母一个眼刀过去：“苹果不够你削的？”林父立刻呵呵笑着，转头对林悦：“你妈说的对，听你妈的。”于是林悦一天里被迫吃下的苹果恨不得比过去一年还多。

        每天医生和护士查房或者换药的时候，才给林母按下暂停键。林悦从未如此期盼见到医生和护士。

        医生有点不习惯，感恩自己救治的病患确实不少，但每天一见到他就这么欢喜，拉着他不想放手的还真不多，难道说这个病人还有什么情绪障碍？想着回去得再好好看看片子。

        护士小姐扎针时见到的都是一脸平静或者强忍痛苦的病患，乍看到一张笑容洋溢的脸也有点不习惯，心中怀疑，这扎针有这么开心吗？还是我的技术格外好，见到我扎就这么开心？暗暗下定决心，不能辜负患者对我的期待，回去加练。

        林悦不知道自己的表现给医生和护士小姐无形中增加了进步的压力，只是觉得医生和护士来得更勤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这个问完那个问，热情又亲切。林悦感叹：“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这也直接导致，林悦看到回来的江源特别顺眼，好像看见救世主，虽然不敢当着爸妈和他求救，但是对他笑得特别灿烂，充满感激。

        江源不知道林悦对所有能让林母唠叨停止的人都是这么感激，只觉得过去林悦很少对着他笑得这么开心。

        虽然看到林悦的笑容有点受宠若惊，江源还是感觉有什么不对，私下里问了一下知道原因之后真是哭笑不得，和自己导师沟通了一下之后稍微调整了一下工作安排，尽量抽出更多的时间守在林悦身边。

        直到病房里来了新的病友，林母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说孩子，又有了新的唠嗑对象，林悦才重新过上舒心的小学鸡生活，每天吃吃睡睡。

        隔壁床小朋友小涵才7岁，白白净净，比同龄的小孩子瘦小很多，很爱笑，带着一个毛线帽可可爱爱，见到林悦就叫姐姐，很有礼貌。

        想起上午在医院碰见叫自己“阿姨”的小朋友，林悦当即觉得这个小孩子不错。阿姨？林悦还没习惯这个词和自己联系起来。

        小涵的父母穿着俭朴，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可以在皮肤上看到辛勤操劳的痕迹，显然生活条件并不优渥。因为孩子生病，两个人都形容憔悴。妈妈从早到晚的守在医院看护孩子，爸爸倒不是每天都来。

        有一次听母亲感叹对方可怜，知道了小孩得了急性白血病，她的父母要想办法凑高昂的医药费，还要照顾孩子，非常辛苦。

        母亲总是能对母亲感同身受，林母看他们辛苦，能帮忙的地方就主动帮忙。让小涵的父母可以抽空休息。

        林悦也经常主动给隔壁床的小病友讲故事，陪隔壁的小病友画画，带隔壁小病友遛弯，幸好孩子也不认生，愿意和她玩。养病的生活过得倒也充实。

        晚上，江源将林父林母送回家后又拿起笔记本继续工作。林悦啃着苹果，怕吵到别小涵，好奇地低声问：“你在做什么？”

        江源手撑在下颚上，手指修长，骨节明显，分心小声回答她：“在看论文。”

        林悦清醒之后，江源的气色也好起来，仔细看，也称得上英俊。灯光下，他侧脸有着好看的弧线，好像在思考什么，微微皱眉，眼窝深邃，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大片阴影，鼻梁高挺，嘴唇透着莹润的光泽。不知道是不是专注于工作的男生都会有专注和沉稳的魅力。

        林悦看呆了，不禁咽了一下口水，咕咚一声把自己吓了一跳。

        “怎么了，嗯？”没有听到回复，江源不解。

        林悦紧张之下脱口而出：“什么论文，我也想看！”语毕觉得好傻，不由得想敲自己脑袋。

        “诶？”江源有点惊讶，没有拒绝，把电脑放到她怀里。

        入眼是一片英文单词，林悦立刻表示拒绝：“拿走拿走，我晕英文。”林悦一点没有语言天分，英语怎么都学不好，看到英语就觉得害怕。

        江源被她逗笑，把电脑拿回来继续看。

        “你是做什么的啊？”林悦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啃苹果。

        江源想起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细细给她解释：“我从x大一直读到博士，毕业之后直接进入研究所搞科研。”

        x大！博士！科研！好优秀！林悦从小就喜欢成绩好的男生，也就是所谓的智商控。在她眼里江源瞬间变得更顺眼了一些，举手投足都套着高智商的光环。

        作为一个记忆停留在高中时期的人，林悦又立刻想到成绩，能考上x大，岂不是高考成绩很高！上届理科状元是谁来着？想不起来，算了，高考的记忆我也没有，不过即使有可能也不知道，毕竟和自己没关系的事一直都不怎么在意。林悦好奇地问：“那你是上届状元吗？我怎么没有印象。”

        “也没有，很遗憾，我和第一名还差了3分。”江源说得很轻松，并没有展现出什么遗憾的样子。近些年来，江源的精力一直放在学习和实验上，几乎每天都要学习和工作12个小时以上，对于他来说高考已经是很遥远的过去了。

        不过听妈妈说我好像只是个研究生啊，那我岂不是高攀了？林悦抱怨：“我比你差好多！”

        斟酌一下语言，江源说：“首先，教育只是一段人生经历，人都是很立体、很复杂的，我并不认为通过学校和学历可以定义一个人，所以我也不认为你哪里比我差。其次，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在读博士，没有时间陪你，约了一起吃饭看电影，好几次都因为实验出了问题无法成行，你从来没有生气过。当时没有收入，没有能力买车买房，结婚的时候我们几乎什么都没有。你肯嫁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讲完江源感到有点害羞。

        江源说的是真心话，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个穷学生，研究方向尚未看到明朗前景，他能做的只是拼命努力，苦苦坚持。而她出现在他身边，从未介意过他的一无所有。

        半晌林悦没有说话，江源掩饰着拿起水杯，抬头看她，发现她正一脸感动的望着自己。

        林悦扁扁嘴：“我还以为我们是凑合的，但我这样都肯嫁给你，一定是真爱了！我都被自己感动到了！”

        因为对当时的情况完全没有记忆，林悦很难把江源口中的林悦和自己联系起来，而且他形容的自己怎么听怎么陌生，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江源却被林悦的直白吓到，呛了水，咳个不停。

        看他这样，林悦也不好再说这个话题，咔嚓咔嚓啃着苹果：“那你研究的是什么？”

        “这个，很难用你能听懂的语言解释，毕竟你是文科生，我记得高一就不学物理了吧？”江源回到工作状态，想了想答道。林悦和江源的老家是一个高考大省下面的县城，为了拼出好成绩，早早分了班。

        怎么看不起文科生？林悦刚想反驳，又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好吧，只好不追究了。不过她还是发现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是文科生？”

        “高中时你在文科楼三楼啊，当然是文科生。”江源一边整理论文，一边分心回答。说完了才觉得有哪不对。

        林悦立马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在三楼，你是不是高中就认识我了，我怎么不认识你？”

        江源赶紧弥补：“你和我说过你的班级，我知道你的班级在三楼哦。”又在心里补充，可能是因为你从来不往对面看吧。

        怕林悦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江源佯装淡定，尝试转移话题：“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工作？”

        “我的工作？！”林悦大惊，苹果都忘记吃，她好像，从来都没把工作和自己联系到一起过！可是作为一个成年人，自己确实也应该是在工作的啊？但是自己是做什么的？完全不知道了！她喃喃道：“我不知道。”

        江源好整以暇：“今天有点忙忘记和你说了，你的同事有联系我，明天会过来探望你。”

        “什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不会工作了，也不认识他们了，怎么办？！我要说什么啊？”林悦大惊。

        无论发生什么事，以前的林悦反应都是淡淡的。江源发现现在的林悦对什么事情的反应都特别大，非常好笑。“你的情况我已经和他们沟通过了，他们知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想来也不会怪你不认识他们，他们这次来只是来看望病人，不用这么紧张。估计他们大概率会说一些让你好好修养之类的话，你记得表示感谢就可以了。”

        林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只觉得手中的苹果再也不香了。

        【作者题外话】：是不是根本不会有人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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