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第三章路的两边
一
“我说磷总啊，狄明真的才二十多？”贺一飞刚去狄明那里接来了成文磷。两人走在大马路上，贺一飞却一直瞪着蓝蓝的天，然后就忽然就没来由地问出了这么句话。
“是真的，他可是几年前的状元”成文磷说罢用鞋底子狠狠擦了一下地砖。每当吐出“状元”这两个字的时候，成文磷总是会莫名地不服气起来，不是他不服狄明这个状元，而是他有的时候真的会从这种莫大的落差之中，品鉴出自己那深深地无力感。
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他几乎是丝毫都不能容忍这种无力感打败他的。所以有的时候成文磷还会这么做：一觉得困了就去看一看狄明的微信。虽然朋友圈里什么也没有，不过看到狄明那黑漆漆的头像时，他就总能想到那天晚上在音乐教室里翻出了当年光荣榜的狄明。
——不得不承认，虽然他也不是很喜欢把照片放在外面让每一个路过的人随便观看，但是他还是有那么一些想要占据狄明那个头版头条的位置的。
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狄明好像没啥感觉，似乎大叔对于一切都没什么感觉。至少成文磷是这么想的。可是，如果他有朝一日真的能出现在光荣榜的头条上，让重点班里那少数几个成天在自己背后无休无止地嚼舌根的人自惭形秽，让他后妈看看，这个一分额外的投入都不下的后儿子，是不是足以让她哑口无言。
“嘿！想啥呢？过马路了！”
贺一飞在成文磷面前把手晃得像个拨浪鼓似的：“你咋了？”
“咳，瞎想。”成文磷看见是红灯，不由自主地就停了下来。
“磷总？你不对劲啊。”贺一飞拽住成文磷半披着的校服，说道：“快迟到了，你等啥红灯啊，你以前可没这么规矩啊。”
成文磷这才意识到贺一飞在说什么，看着周围三三五五无视了红灯而穿过马路，走向对面学校的学生们，成文磷也发觉了自己从前似乎从不会等红灯的这件事。
而且不仅他自己在这十几年来几也几乎从不等红灯，从小到大，除了那种市中心非常混乱的时候，他自己的爹妈、同学、甚至老师，都没什么人会等。
可是他今天就是自然而然地，理所当然地停住了。
为什么呢？
他想了想，很快得到了答案——那天成文磷被他舅舅的人揍了一顿后，从公安局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马路上别说一辆车，连个会喘气的生物都见不到，可是领着自己的狄明却还是会在肃杀的北风里猝然驻足在斑马线的前面，一动不动，一句多话也不说地等着，等待着那马路对面像一团烛光一样的红灯变绿了，才肯踏上那掉漆且斑驳的斑马线上。
他记得，第一次看见狄明这么等的时候，自己甚至有点迷惑。可是当时才刚认识，狄明那冷峻无言的一身黑色就像一颗顽石一样挡在前面，他也不好说什么。
可是，后来，无论是白天黑夜，狄明每次过一条马路的时候——甚至是那种不但没有什么车，而且窄的只需要十几步就能渡过的马路时，他都会无一例外地沉默着停下来。
黑色的顽石安安静静地把手插在兜里，有人还是会闯红灯，但是“顽石”却也不会愤世嫉俗地看着那些闯红灯的人。狄明的脸上只是那种似乎一直在幻想中眺望着远方一样的沉静和孤独。
虽然狄明自始至终什么也没说过，但是成文磷还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开始忘掉一些急躁，而默认似的停在马路边上了。
贺一飞还在催：“要是迟到了老李又要罚站了，你他妈不怕站着，我怕呀！”
“那你先走吧，我一会跟上去。”成文磷瞟了贺一飞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就生出来一种犟劲儿，反正今天我就是要等，谁来都不好使的那种。
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有点奇怪于自己这种忽然上头似的赌气。
贺一飞着急不过，就只好转过头去跑过马路去，跑了一半，还猛然朝脑后伸出手来，朝成文磷比了个中指。
可是真的过了马路，贺一飞却还是犹豫地停下了，他站定下来回头看着马路对面，和自己相隔了一个红灯的成文磷，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喊道：“傻！逼！装啥装啊你！”
要不是贺一飞带着一点挑衅和搞笑的骂腔实在事颇有些喜剧效果，这条马路可能就真的会看上去像是一条把两个人生生隔开以致于永世不得相见的什么天堑一样。
可成文磷却依旧不为所动，他只是远远地瞪着和自己相隔了一个马路的贺一飞，像个铁人一样杵在远处——漫长的红灯终于结束了，都已经坏掉了一半儿的led灯终于艰难地显出了一个行走的绿色小人的形状。成文磷便脚底一蹬，使出了他蝉联两届沙城一中长跑短跑冠军的所有潜能，朝着贺一飞冲过去，一边冲，一边大喊着：“呔！你给我站住！”
贺一飞见势不妙扭头就走，可却终究没能比得上成文磷的速度，于是，便惨遭一顿按头和捏脖子等连环酷刑。
“谁是傻逼？谁是傻逼？”成文磷还丝毫没有放过贺一飞的意思。
“爸爸爸爸爸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贺一飞的央求声带着点哭腔，但是脸上那怎么看怎么欠揍的笑却还丝毫不掉。
成文磷放开贺一飞：“乖儿贼！”
贺一飞揉着自己刚刚被狠掐了一把的后脖颈，稍有点不服气地吐了口气：“怎么感觉你认识那个怪大叔之后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可正打闹着，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就响了起来，两人这才意识到是真的迟到了，便停下了打闹，慌忙爬上楼梯，冲向教室。
下午第一节课本来应该是英语课，成文磷还想着，他们班的英语老师一直是那种蔫蔫的样子，也从不会怪罪迟到的学生，所以大概还好说。可真的到了班里的时候成文磷才意识到不对劲，那个温言细语的英语老师并不在，取而代之站在讲台上的，是一脸严肃的班主任老李。
贺一飞悻悻地喊了一声“报告”，就打算灰溜溜地回道自己的座位上，成文磷则是一样灰溜溜地跟在后面。可是老李却并没有放过他们俩的意思：“站住。”
两个人便像触电一样僵在了原地。
“知道吗？三模成绩出来了，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换了这节课来开一个班会。”说这话时老李提高了声音，像是对成文磷和贺一飞说的，也像是在对全班宣布的。
“快高考了，三模题又简单得这么离谱，不就是为了给你们增加信心的吗？”老李收起了平日里的笑脸，拿着一张成绩单走下讲台：“可是咋还考的这么烂？真就一届不如一届了？”
老李的声音越来越大，可是却也逐渐带上了几分失望。
据说所有老师都会不断重复“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这样的话，可是，成文磷却听出来，老李这回说的这话，确实发自内心的。
他知道从前沙城一中还是很厉害的，尤其是狄明那届，一中的成绩更是直接轰动全市的好。可是，现在
真的，这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的声音里，真的已经掺进了几分失望，或者落寞，抑或是某种恨铁不成钢。
“贺一飞！”老李猛然点到了贺一飞的名字，还把他吓得原地一怔。
“以前还能考个倒数第十，这次真就倒一了呗？出去站着去！”
“老师那是因为我物理选择题的答题卡涂串行了”贺一飞还想要解释一下。
“行行行行行”老李摆着手打断了贺一飞：“那你迟到不该站？”
贺一飞这下真的没的说了，只好乖乖地走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瞪了成文磷一眼。
那充满怨念的眼神就像是会说话一样：都是你要等那破红灯！
老李这才稍稍缓和了语气道：“这节课自习，我念到名字的上来。”于是便坐在了讲台边，顺便示意着成文磷叫他过去。
“你猜你这次考得怎么样？”老李见成文磷走上讲台，便翘起了腿，低着声音问道。
“我感觉好了点，但是您也说了，只是因为三模简单，估计名次也和上次差不了多少吧。”成文磷答道。
“差不多是怎么个差不多？”老李脸上的无奈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稍微放松下来的表情：“你觉得你这次能在年级里排个多少名？”
“第十名？”成文磷小心地试了个数字。
“你这次年级第一。”老李微微颔首，越过眼镜片的上方盯着成文磷：“英语进步了挺多的，别的也都发挥的可以。我说他们，但没说你，你保持好现在你自己的节奏，就行了。我一直觉得你或许还是适合重点班那种培养方案，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啥意思了你回去吧。”
“我不罚站？”成文磷有点惊讶。
“行了，你回去自己学吧。”老李挥挥手打发着成文磷。
成文磷却站着没动了一秒，随后便什么也不说地走回座位，拿了两本书，又大步走回来，路过讲台的时候，还对着有点迷惑的老李说道：“我也迟到了，我也得罚站。”
说罢，和老师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出教室了。
老李的表情变得有点变幻莫测，他张着嘴，看着成文磷的背影，想了想，只是感叹，三年了，这小子到最后也还是这么冲。
只不过，老李也注意到，似乎成文磷的校服不是现行的那种款式，似乎是前几年的校服；而且，这衣服的背后，还用黑笔写着一串看不懂的符号他知道成文磷从来不在衣服上涂鸦的，那应该不是他自己的衣服，可是，那串涂鸦的字迹，却还莫名地有点熟悉？
成文磷把书卷起来往贺一飞肩膀上一拍：“嘿，爹来陪你了，也别干站着，跟我背单词吧。”
贺一飞接过书，嘟囔着：“以后你看我再等你的！”
此时教室里又传来一阵老李愤怒的声音，紧接着，成文磷的同桌陈美玉也被赶出了教室。
陈美玉悻悻地看了看门口的两人，尴尬地笑了笑，便站在来两人的对面。
“你怎么也出来了？”贺一飞抬着眉毛问。
“我刚才看小说，被老李逮住了。烦啊！”陈美玉摇着头，一边说这话，一边看向了窗外。
今天下午的阳光正好，沙城的早春里，树枝上的叶子还是嫩绿色的，安静的走廊里，还不时能听见窗外的鸟鸣。
陈美玉就像那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一样，呆呆第看着窗外湛蓝的天发着呆：“真想快点高考，考完就解放了。”
“哎，那你们考完放假，打算去干啥啊？”贺一飞突然颇有兴趣地问道。
“我嘛，我要开始写小说，耽美小说。”陈美玉看着窗外的眼神里似乎在一时间内飘荡过很多七彩的画面：“总看小说却又不能写，太憋屈了。等我考完了，我也要开连载。”
“啧，又是那种基佬小说。”贺一飞听罢不屑道。
“哈？基佬？”成文磷听到了个狄明说过的熟悉的词，当时狄明说哈尔是“基佬”，成文磷还以为这是什么对人家少数民族的奇怪称呼。
“咦，就是写两个大男人搞在一块的那种小说。”贺一飞露出一种像是闻到了发霉的馊饭一样的表情：“精神有病就去治啊，还引以为傲是什么鬼，两个大男人啧，想都不敢想。”
“那叫耽美！”陈美玉不服气道：“你那是蔑称，是偏见，两个男孩子之间的爱情最伟大了，同性才是真爱！”
“啧，懒得跟你争。”贺一飞故意对着陈美玉摆出一副很拽的表情，又用胳膊肘碰了碰成文磷：“你不觉得这很恶心吗？”
“嗯啊？”成文磷却还在呆呆地盯着书，有些没反应过来，此刻他的脑子里很乱，最大的一个想法就是——那天在陈年光荣榜上看见的，仅次于狄明排第二的那个人，原来喜欢男人的吗？
信息量忽然有些大，成文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美玉还想反驳什么，下课的铃声就响起来了——见老李走出门来，三人立刻安静下去。
老李环顾了一下面面相觑的三个人，叹了一口很长的气：“成文磷你回去吧，我跟他俩说点话。”
成文磷点点头，脑子却还魂不守舍地反应着狄明提到的这个“基佬”。这事有点稍微超出成文磷的认知，况且这个喜欢男人的人还正是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的学霸
成文磷坐回到教室，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趴在桌子上，眼神一动不动地发着呆。他将信将疑地回想着贺一飞说的“恶心”，却总觉得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没过一会儿，挨了一顿训的贺一飞回到了教室，他把椅子一踹，满脸不服地坐回去：“老李真烦啊，都不听我解释。”
“哎，飞子。”成文磷愣了片刻，问道：“你说，喜欢男的怎么就叫有病了？”
“你？”贺一飞很惊奇成文磷会问出这个问题：“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正常男人不都是和女的结婚生子的嘛，你见过有两个男人搞在一起的吗？”
“这能说明什么吗”成文磷说：“没见过的题就一定是出错了的题吗？”
“啧，不是。你没明白，其实那帮基佬可恶心了，陈美玉就是被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给忽悠了。”贺一飞摇头道：“而且最恶心的是，那些基佬他们对女人没兴趣，反而对男人的”
说到这里，贺一飞凑到成文磷耳边，悄声嘀咕了一句。
成文磷听罢也有点惊讶——他倒没有觉得有多恶心，只是成文磷以往从来没想过贺一飞说的那个地方，原来还可以有这种用处。
他反应了一会，还是犹豫着说道：“那他们也没做错什么啊。”
“磷总，真的，”贺一飞的表情居然少有地严正了起来：“你听我说，好像我爸有一次，在店里跟我们说过，就是他们单位有个男的被人发现是同性恋，后来就被远调了两次，最后干脆被开除了来着。”
“凭啥？”成文磷不由得锤了一下桌子：“他犯什么事了吗？”
“也没，但是我爸说，这种人天生就是有瑕疵的人，他们没有家庭和社会的约束，也没有传统道德，就很容易干那些出格的事。”
“这所以他啥也没干，就因为喜欢男的？”成文磷还是非常不解：“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么？”
贺一飞听了成文磷这话，脸上顿时露出很一种无语的表情：“啧，我知道你喜欢提别人出头，但是这种人、这种东西，真的不是咱们正常人应该接触的。”
贺一飞的表情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耐烦，似乎都不太愿意深聊这种话题：“所以真的，磷总，你提这种神经病说话，没准也让别人觉得你怎么怎么样”
成文磷见状，也只好不再追问了。
然而这件事情还是一直在成文磷的脑子里盘旋不去——就像遇到了一道没有答案的题一样，成文磷一下午都在钻牛角尖，疑惑着“基佬”到底有哪里不对了。
晚上回到宿舍，成文磷拧开台灯，却又对着莹亮的灯光发起了呆。
他思忖片刻，叹了口气，随即便掏出藏着的手机，咬了咬嘴唇，默默地在手机里输入了“基佬”两个字。
搜出来的东西很多很杂，排在第一位的，是在说明什么是“基佬”，紧接着就是一些图片——大多数都是动漫的图片。
他往下又翻了翻，于是就看到了一张尺度有些大的图——不得不说，画的挺唯美的，但就是□□裸地让成文磷的脸一下子就像烧起来了一样发红发烫。
他迅速又惊慌地把手机扣了过去，然后又意识到，这个寝室里现在只剩自己了，门也是锁着的——根本没有第二个人再看。
于是他又小心翼翼地，像是一个用竹筐扣住了一只金丝雀的小孩子心跳砰砰地揭开那筐子一样，拿起了那手机。
其实他并没有贺一飞说的那种“恶心”感，看着这些东西，他的心情反而有些诡异地复杂，也不知道该用“惊慌”，还是该用“矛盾”来形容——似乎有个无形的“监管者”在谴责他的心，让他别看这些东西。
可是却还是非常好奇。
某种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声音在复读着“这不正常”，却又和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声交响在了一起。平静而冷清的宿舍里忽然就刮起了某种激烈，但隐形的风暴。
正在此时，那陈年旧手机的屏脸上端忽然弹出一个消息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清脆的震动——是成文镭发的消息。
成文磷的心思正泡在那看不见的“水深火热”之中，忽然被这么震了一下，他只觉得全身都一凉，就打了个冷战。
“唔啊”这一下属实给他吓了一跳，仿佛是一座漆黑的古堡里，某个翻阅着禁书的人忽然被谁从背后拍了一下似的，太刺激了。
成文磷一眼看到了“作弊”这两个字，可是没等他打开聊天框，那条消息就被迅速撤回了。
“。。。。。”
成文磷顿觉心情复杂，于是狠狠在手机上砸出了这么几个句号。
“你看见了？”成文镭试探地问了句。
“看见了。”成文磷其实并没看见全部，但是他很好奇，到底是啥东西能让成文镭发了又撤回——
他知道自己的弟弟说话向来很谨慎，一般来说，这个消息他只要发出来了，那他就肯定不会再撤回了，毕竟，他发东西之前，成文镭往往都要对着屏幕考虑斟酌好久，才会点下那个发送键。
“哥我觉得依你的性子，是肯定瞧不上作弊这种事儿的，那些肯定是谣言，但是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最先传出来的，但现在我们班群里都已经炸开了我本来觉得，高考前这事还是瞒着你吧，但看来也瞒不住了，我不说你也会马上听到的。”
连着两条消息让成文磷一愣，随即他就意识到了一切——他这次英语一下涨了那么多分，直接飙到年级第一，于是就传出了这样的谣言。
“我操，谁传出来的？”成文磷顿觉有些窝火。
“不知道，一开始，他们连你的名姓都没明说，群里都是在询问和打听的，我一问，才知道是在说你的。”
潜藏在心里某个角落里的大火又像是被泼了汽油一样猛然燃烧起来，成文磷咬住了嘴唇，脑子飞速地转着，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才回复道：“快高考了，专门恶心谁呢？”
成文镭没过一会儿就回了条语音：“哥，我跟你说这个，也就是打个预防针吧。你早点知道，也就能早点调整情绪。你也说了，是有人高考前故意恶心你的，我觉得你别理就行了，反正快毕业了，也是清者自清吧。”
成文镭的语气里无不透露着担忧，让成文磷总感觉他弟弟这还是在担心自己又会发脾气或者闹事。
但确实，要不是快高考了，他绝对是要冲进成文镭他们班，直接站在讲台上大声质问是哪个人闲得无聊这么碎嘴。
可是现在，他却在一瞬间里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真的很幼稚。
和徐耀那桶水的恩怨，已经让他明白了这一点——他并不知道谣言的根源在哪，如果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被心里的愤怒煽动着去大打出手，那么大概就只会重蹈自己无能狂怒的覆辙。
有个声音忽然若有若无地出现在了成文磷的耳边：“你所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相吗？”
狄明的这句话，再次像个幽灵一样地飘了出来。
虽然依旧很愤怒，但是成文磷还是咽了口唾沫，冷静下来，在回复框里写道：“我知道。如果真被他们那种低级伎俩算计了，那就只能说明我傻了。”
他检查了一下消息，又暗暗咬紧了牙，随后还是把那个“他们”改成了“它们”，发了出去。
成文镭那边似乎也是舒了口气：“那就行”
“辛苦了哥。马上就高考了，很快咱们就能熬出去了。”成文镭又补了一句。
“虽然想吐槽，你咋对我都这么客气。。。”成文磷回道：“但是，其实我也挺想说的，你也辛苦了。”
然后对话框就陷入了一阵互联网“云面面相觑”。
噗，那我不客气了，你说说你英语咋就忽然开窍了？”成文镭发了条语音，似乎他也有点被这奇怪的“云面面相觑”逗到了。
“就，狄明叔那天教我用词根看单词，说是看了单词的一半就能简单推理一下这词是什么意思，然后就果然认识了好多以前没见过的词儿。”
“词根我还像听我们补课班老师提过一嘴，但是他也没细讲。”
“那你这几天别回家了哈哈哈哈，来我宿舍，我给你说说我都跟狄明叔学到了点啥。他教了我好多奇怪的学习方法，虽然听着真的很歪门邪道，但其实各个都像‘词根’一样好用。”
“不行啊，我晚上不回去，妈是要杀了我的”成文镭回道。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啊，高下立见了，我别说夜不归宿，我死外头，她都不一定会吱一声。”
“啧，又来了行了哥，我写作业去了，你早点睡啊。明儿见。”
“行。”成文磷回了个字后，就放下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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