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母子
送走了孙喜登之后，曹秀芳就在医院楼下漫无目的地瞎转悠，总之曹秀芳就是不想那么快回去。怎么说呢，曹秀芳现在脑子里很乱。李国兰的到来，可谓是让自己措手不及，虽然自己知道李国平的家人今天会来，但是曹秀芳在潜意识里把这个问题忽略掉了。因为这些人的到来无时无刻地不再提醒着自己，之前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被别人用那样的眼光、那样的态度对待真的是非常沮丧。
更让曹秀芳感到沮丧的是李国平的态度，她可以清晰地看到李国平眼里的防备与怀疑，这让曹秀芳认为，不管自己做的再怎么好，她仍然是别人嘴里的坏女人，这让曹秀芳产生了深深地挫败感。就好像是此时的自己其实就是原主的伪装，真实的曹秀芳其实就是大家口中的坏女人，而自己也一直害怕被人揭穿自己所谓的“真面目”。
“妈，今天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曹秀芳边走边想，忽然，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曹秀芳循声望去，巧了，正是今天李卫红找自己谈话时，自己透过窗子看到的那对母子。
说是个年轻男人，其实也就是个大男孩，一条黑色运动裤，外加一件海军蓝兼白条纹的t恤，整个人精瘦精瘦的，皮肤也不是很白。而那位母亲呢，穿着一身病号服，坐在轮椅上，头发都被剃掉了，但是很奇怪，她虽然睁着眼睛，但是目光呆滞，对于她儿子说的话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曹秀芳很是奇怪。
于是，曹秀芳就一直观察着这对母子，儿子还是照常对她说着话，但是母亲也是一点儿都没有反应。曹秀芳疑惑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这位母亲应该是个植物人。而就在曹秀芳刚刚想到的时候，那个男孩也向曹秀芳看了过来，目光平平淡淡。
额，被发现了！
“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曹秀芳赶紧道歉道。
男孩听了曹秀芳的话，只是抿着嘴轻轻对曹秀芳摇了摇头，然后就推着自己的母亲走了。
曹秀芳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男孩瘦弱的背影渐渐远去。夏季午后灼热的阳光打在这对母子的身上，但似乎就是驱不散围绕在他们身边的那团阴影。不知道为什么，此情此景，曹秀芳真的很想画下来，但是又不忍心画下来。
记得曹秀芳很久以前，曾经看过这样一篇报道，以为爷爷在倒车的时候，不慎把自己的5岁的孙女压死了，一个记者接到消息前来采访。记者来到的时候，女孩儿的爷爷就守在女孩儿的遗体旁边。小女孩的遗体已经被白布盖了起来，女孩儿的爷爷就坐在小板凳上，佝偻着身子，握着女孩儿的手，女孩儿的爷爷没有哭，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握着小女孩儿的手。
看到这样的画面，记者习惯性地举起了手里的相机。但是记者举起相机后却并没有按动手里的快门。他知道，一旦这张照片拍出来，将是很成功的一张照片，但是他如果摁下快门的时候，那么就一定会惊扰这祖孙俩。记者想拍出好的照片写出好的稿子，但是他从感情上讲并不想这样做。最终，那位记者慢慢放下了相近，还给这祖孙俩一个安静。
想到这里，曹秀芳不由得想，自己可以不用相机，也不用惊扰这对母子，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拿起自己的画笔画下来呢？
想着想着，曹秀芳走回了病房。
“秀芳姐，来来来，吃饭吧。我又去给你打了一份儿。”李二牛见曹秀芳回来，赶紧狗腿地上前。
“啊？奥，我不饿，你吃吧。”曹秀芳心不在焉道，也没有看在那里说话的姐弟俩。
“安？”李二牛楞了一下，有继续说道：“姐，来吃吧，你这不吃饭怎么能行！而且，我告诉你，这里面有肉的香味儿！”李二牛指着孙喜登送来的东西，一只手掩住嘴，偷偷地跟曹秀芳说道。
见李二牛这样一副猥琐的样子，曹秀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我看是你想吃吧，等了很久了吧？”
“嘿嘿！”李二牛摸了摸后脑勺，傻笑道。
然后，李二牛又对李国平说道：“那啥，副营长，你吃吗？可香了！”
“不吃！”李国平语气硬硬的说道。
自从曹秀芳出去之后，李国平就一直坐立难安；这会儿见曹秀芳回来后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更是感觉自己坐不住了。李国平知道自己刚刚做的是有些不对，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心里的那股邪火儿。
“那，大姐，你要不要再吃点儿？”李二牛又对李国兰说道。
李国兰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不了，我饱了，你们快吃吧。”
这下，李二牛为难了，都不吃？
曹秀芳见状，无奈地笑了笑，伸手解开包裹，拿出饭来，对李二牛说道：“行了，别让了，快吃吧。”
“那，姐，你呢？”
“不用管我，你先吃，我去洗洗这些枣儿。”说着，找了一个饭盒，拿着枣进了洗刷间。
洗完后，曹秀芳将枣拿了一些给李国兰姐弟俩送过去，说道：“国兰姐，你们吃枣。”说完，也不看李国平，找出自己的铅笔哥本子，就准备要出去。
“你要去哪儿？”一直被忽视的李国平见曹秀芳又要出去，终于沉不住气了。
“啊？这里座位不够，我出去坐一会儿。”语气平淡而生疏。
“你还没有吃饭。”
“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说着，李国平瞪了一眼正吃得火热的李二牛。
李二牛见状，飞快地扒了几口饭，口齿不清地说道：“秀芳姐，我吃饱了，你来这儿！”说着，就让自己面前的烂摊子飞快地收拾了一下，站了起来。
曹秀芳见状，看了一眼李国平，没有说什么，乖乖坐到椅子上吃了起来。
说是吃，其实曹秀芳也就是戳着米饭，时不时地吃个一两口，看的李二牛是干着急。
没有办法，曹秀芳现在脑子里一直在想着那对母子的背影，挥之不去。
李国平见这样的曹秀芳，也是一阵气闷，但是除了气闷，更多的是无力。明明之前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一上午的工夫就变成这样了？
李国平看了看自家姐姐，没有说什么。
“姐，你干了这么久的路，肯定很累了，你快上床去睡一觉，不用管我了。”
对于这样的李国平，李国兰也是看在眼里，不由得在心里担忧起来。
“没事儿，姐不累。”
“国兰姐，你歇歇吧。”曹秀芳也不吃饭了，过去替李国兰整理了整理床铺，说道：“国兰姐，你来睡这儿，现在是中午，没有什么事儿。这，这我国平哥也是要休息一下的，一会儿下午的时候还有康复项目要做。”
“那你睡哪里？”到底是人民教师，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面对曹秀芳的好意，再加上自己弟弟的态度，李国兰也没有再对曹秀芳表现出那么强烈的排斥，倒是象征性地关心了一下。
“没事儿，姐，我不困，你不用管我。”说着，就帮李国兰把窗帘拉上了。
李二牛见状，没自己什么事儿，也就出去了。
曹秀芳呢？曹秀芳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看了一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犹豫了一下，走到李国平身边儿，拿出今天上午护士送过来的药，说道：“来，把药吃了。”
李国平见状，看了一眼曹秀芳的脸色，然后乖乖接过药，就这曹秀芳手里的水把药送了下去。
“不开心？”李国平吃完药，小声地问道。
曹秀芳听后，抿了一下嘴，开口说道：“没有。”
说完就准备转身就走，但是李国平见状，一下子抓住了曹秀芳的手腕儿。
曹秀芳赶紧停下脚步，往李国平那个方向退了退。看了看睡着的李国兰，然后轻声开口说道：“干什么？伤口不想好了是不是，再扯到伤口怎么办？放开！”
“你不开心！”李国平笃定地说道。
曹秀芳一听，说道：“你刚刚那个样子，我怎么能不生气？”
“我什么样子？”李国平听后，双眼一瞪。
然后，李国平在曹秀芳目光的审视下，心虚地转开了眼睛。
“那啥，我道歉，我刚刚态度不好。”李国平一脸别扭道。
曹秀芳听后，轻瞥了一眼别扭的李国平，说道：“恩，行了，可以把手放开了吗？”
“不生气了？”
“恩。”曹秀芳敷衍道。
“真的？”
“真的。”
李国平听后，才一点一点把手放了开来。
曹秀芳见状，不由得在心里好笑，这人怎么这么幼稚！
“你要不要去跟姐挤一挤，休息一下？”
“不用，我不困，睡你的吧。”
说是不困，但是曹秀芳一直以来都有午睡的习惯，现在早就到了睡觉的点儿了，曹秀芳怎么能不困。但是，她再困，也不想跟李国兰挤在一张床上。可是，想到这里，曹秀芳又犯为难了。中午好说，可以不睡，但是晚上呢？要是自己租到房子就好了，到时候就可以回自己家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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