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三 帝王的落幕】

　　郑州府，宫殿内，灯火通明，所有穆兵都被扣押，独留赵巍在我的寝殿。当然此刻除了我，还有柔福、潘邵阳、梁晅义。孤独无助的赵巍怔怔地看着我们，潘邵阳，曾经大穆的人，他认识；柔福，大穆的公主，他也认识，梁晅义，大金的皇帝，他更是认识。而我，他却迷糊了，指着我撕心裂肺道：“告诉朕，这个妖妇到底是谁？”
柔福上前嘲笑道：“在这大殿内，只有一位皇帝，那就是大金的梁帝，你，如今只是一介草民，哦，如今你连草民都算不得，都成了阶下囚乐，你是贱民一位。”
赵巍脸红脖子粗的说了声：“你……放肆，你算什么东西，见了朕你要下跪。”
“你什么呀，九弟，你可认得我是谁？”柔福千娇百媚的姿态走到赵巍的面前，连一声皇上都不称呼他，是对他极大的侮辱，她用温柔而迷惑的声调问：“连我也不认识了吗？我是你那位痴傻的柔福呀，不幸被指婚到金国，倒是有幸让我成了大金的皇上的义妹，我皇兄有情有义，得人心者的天下。不像你，连自己的父亲母亲兄妹都不营救，你根本不配做皇帝。”
赵巍几乎癫狂道：“不，朕得人心，朕是大穆的皇帝，倒是你们，”赵巍指着我们几个，愤恨道：“你们才是大穆的罪人，你们叛变大穆，你们都是叛徒。”
梁帝严厉呵斥道：“好了，你的江山交给我，我必定亲力亲为，将江山社稷放在首位，使其百年传承，你就安心与你的父皇母后及兄弟姐妹同甘共苦吧，希望你尽尽孝心，弥补你做人的缺失。”
赵巍突然瘫软坐在地上，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居然让他痛哭流涕，他一向喜欢哭，动不动就会哭，之前会被他的流眼泪打动，如今我早已麻木。他转首看着梁帝问：“告诉我，这个贱妇是不是我的刑秉蓉？”
“是。”梁帝简洁洪亮的回答让赵巍再度勾起愤怒。
他咬牙切齿道：“我的江山可以给你，但是我的人，必须由我处置，给我杀了她。”
“她既是刑秉蓉，但也可以说不是。你信也好，疑心也罢，朕所说的你就当个故事听吧。蓉伊和柔福都是一千后的人，机缘巧合才来到我们这里，蓉伊魂魄先是成了刑秉蓉，生死轮回中又做了朕的蓁公主，而现在的魂魄在商若非身体上。应该这样回答你，人早已经不是刑秉蓉了，而蓉伊的魂始终没改变过。”梁帝思路清晰，言简意赅的向赵巍做最后的说明，“她们知识渊博，才智过人，这一点你也应该领教过了吧，她们有很多想法和做法都比我们超前，你也应该感觉到吧，她们如此优秀的人却被你一度厌弃，赵巍，你知道自己最失败在什么地方吗？”
再度听闻我是来自一千年后的现代人，赵巍已经开始相信我的事实了，加上梁帝的解说，听得他呆若木鸡，当梁帝发起疑问的时候，他突然喃喃道：“朕怎么会失败，朕从来不会失败。她怎么成了蓉伊了，看来她们是妖女。”
梁帝道：“你最失败的地方是你看不清人，因为你看不清人，因此你不会用人，连带的你就不会相信人，这将阻碍一位帝王的判断，你会渐渐害怕人言，害怕背叛，害怕战争，这就是你的性格弱点。正是蓉伊看清了你人性的弱点，制定了诱惑你上钩的战略，才能轻而易举将你引蛇出洞。赵巍，你不是输给我，你是输给了蓉伊。”
赵巍痴痴傻傻道：“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输给这个贱妇。”
“朕自打在你的地盘认识蓉伊，朕就认定她这一生是朕的。起初，她是你的王妃，他对你一往情深，对我冷眼相待，令我手足无措，后来机会来了，你居然会瞎了眼的嫌弃她，将她活生生送到朕的地盘，不过在那时候，与她相依为命一路逃难的人不是朕，朕做了一件错事将她逼上死路，因此蓉伊一度时间痛恨朕。再后来蓉伊的魂魄成了朕的女儿，让朕又爱又怜，是上苍垂帘朕，让我再度拥有蓉伊，当朕痛苦只能用父爱关爱她一生的时候，她的魂魄居然转移到我的爱妃身上，苍天有眼，让朕终于得到了蓉伊。蓉伊，她善良、聪明、好学，是朕的半个大脑，朕能有今天，一半都是蓉伊的功劳。”说到此处，梁帝冷眼一道寒光射向赵巍：“我把她当宝一样宠着的人，却被你嫌弃，你有什么资格嫌弃。”
梁帝的一番话句句发自真心，而最后一句话说的如此用情，让我不禁潸然泪下。而赵巍听闻后却发疯般的狂笑，他摇摇晃晃站起身子，眼光飘忽呆滞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叹了一口气道：“朕开始也很喜欢蓉儿，她确实聪明，在朕还是王爷的时候，确实帮了我很多，可是就在你侵略我大穆京都后，朕只能落荒而逃，朕也想救我的父皇、母后，朕的兄弟姐妹，可是朕有什么办法，朕什么也没有，朕拿什么和你拼？蓉儿开始日日数落我，朕是帝王，朕怎么能被一个女人数落，朕开始厌弃她了，可是她总在朕耳边叨叨这不行那不行，朕是皇帝，难道要朕听她的不成，她在生孩子难产的时候，朕是狠心保小舍大，朕想耳边清净，我不想总听她唠叨，弄得我没有面子。不过在没有蓉儿的日子里，朕很孤单，朕很破败，朕日日过着逃亡生涯，日日夜不能寐，朕身边没有人再能告诉朕该怎么不改着怎样了，朕才发觉自己不该丢弃蓉儿。可是当朕知道她没死，她反而是跟凌敖凮苟且在一起，朕就要她死，她是朕的女人，怎能改嫁他任，朕不但要她死，凌敖凮也要死。后来我时时刻刻派着细作监视他们，他们只要活着一天，朕就恶心。后来得知凌敖凮独守郑州府，之后蓉儿也出现，他们真是要好啊，战乱纷争还那么情意绵绵，朕必须要他们死，可是蓉儿命真大，居然能一直活着，我心里不甘啊。”赵巍眼光涣散地看向我，颤抖着嘴唇问：“既然当初你那么爱朕，你又为何会爱上别人。”
普通男子都想要知道为什么自己跌妻子会爱上别人，更何况他是帝王，他这样试问我，我都觉得荒谬无极，为什么我会爱上凌少，这个哪里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道得明的，何况我心爱的人早已埋入黄土，一想起凌少我两眼红润，泪水在眼眶打转，我瑟瑟苦笑，冷冷道：“我为什么会那样，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刑秉蓉哪里做错了，要遭到你的嫌弃！我是来自一千年后的30岁的人，我处处为你着想，我事事为你考虑，甚至于我会忘却自己的年龄，一心一意的爱你，而你呢，你并非是莫名其妙的冷落我，而是在我们刑家没有利用价值后就开始冷落我，对我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我的建议忠告你开始嫌弃和厌恶，最可恨的是在我生孩子最痛苦的时候，你居然舍弃我，幸好熙莲和凌少危难中救下我，让我死里逃生，才有今日的我，我就怎么不能和他在一起了？你自己不懂得珍惜的人，怎么就不允许别人珍惜了？”
赵巍突然下跪，拉着我的裙摆哭泣着央求道：“朕错了，朕要是听了你的，朕也不会被大穆百姓骂，朕虽为一国之主，可活的没滋没味，蓉伊，你回到朕的身边吧，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冷言厉声道：“放开，你对我而言，早就形同陌路人，只是没曾想，如今再见你却觉得恶心，你倒是教教我如何面对一个恶心的人。哦，对了，当初你觉得我恶心，你就要杀了我，如今我觉得你恶心，我学不会杀了你。”语毕，我看向梁帝，今日一战我浑身疲惫，再也不想与他多言，一切尘缘往事，该怎么了就怎么了吧。
我走向梁帝，恭敬道：“梁帝，此人身前未能做好一个臣子该做，未能做好一个晚辈该做的，如今让他回到他的亲人身边，弥补尽孝吧。”
说完，我再也不愿多看他一眼，在柔福的搀扶下，离去。背后听到撕心嘞肺的叫喊声：“蓉儿，朕错了……”
他的忏悔声飘荡在整个大殿，夜深人静的夜晚，听起来是如此的凄惨与绝望，赵巍，大穆的皇帝，在经历了一切多之后才幡然醒悟，可是心爱的人早就不爱了，自己的军队也灭亡了，老祖宗留下的江山社稷也丢失了，他，是多么痛的领悟。
郑州之站，大金顺利拿下大穆皇帝，将落网之鱼全部缴获，使得江山统一，遍地插满大金的黄旗。而在离开郑州前，我在梁帝的陪伴下，最后于凌少告别，这一别，成了永久。
我们随兵浩浩荡荡回到原来的京都皇宫，梁帝宣布举国上下欢庆三日。
而我却开心不起来，余生没有了凌少的陪伴，我还有什么期盼和喜悦。起初我整日以泪洗面，渐渐变得郁郁寡欢，日子还是要继续，因为冯玉跟我说过就算我死还得回来，与其这样折腾，不如安分的活着。我如今已经不是贵妃的身份，我想回到满香阁，自食其力，过平淡的自己想过日子。
可是，在梁帝踏入我的寝殿后，一声“蓉贵妃”，把我的想法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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