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八 快要醒了】

　　门外士兵报宫里的徐太医来了，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道：“微臣来晚了。”

　　我提着已经熬好的药和药渣，二话不说就带着徐太医到了凌敖凮的军帐。徐太医望闻问切时眉头紧锁，然在把脉之后又舒展眉头，他的细微变化，看的我心情紧张。

　　他转身对我道：“回公主，这位将军的不仅仅有伤寒之症，他脉搏跳动如此薄弱无力，似乎劳累过度，需要好好休养了。你手中的这些是？”

　　我拿出手里的药渣道：“徐太医，你快看看，这些是给他喝的药。”

　　他细细闻了闻，又用舌尖舔了舔，称赞道：“请公主放心服用，没想到此地的军医能配出这样的上好药方，连老夫都想不到这样配置药方啊。公主，看来微臣白来一趟了，这军医开得药方应该不出5日，此将军的伤寒就能好转，只要再好好休养三日，他又能生龙活虎地上战场了。”

　　“辛苦你徐太医了。”

　　“微臣告退了”

　　我端着已经不是很烫的汤药轻轻坐在凌敖凮的身边，安雅拿来一块绢布垫在他的颈部，为防止喂汤药时液体的滑落。我小心谨慎地吹凉每一勺汤药，然后轻微微地放在他嘴边，顺着他的嘴角灌入他的喉中，但是尽管我已经足够小心，还是有一半的汤药洒在外头，到最后，一碗汤要他只能喝到一半。

　　今天，我什么事情也不做，不去军营各处走动视察，不去关心新兵训练进展，不去各部的技能进展，也不关心自己的饮食，更不关系自己休息。我把所有的时间用来干两件事，熬药和喂药。到了晚上，凌敖凮所在军营里的士兵已经被我全部转移到别的军营，只留下2位侍卫轮流看护，而我准备在这里陪一晚。

　　柔福见我今日把时间都放在凌敖凮这里，挖苦我道：“现在知道心疼了？早你干嘛了？你呀，表面心肠硬，内心却是一颗棉花糖。怎么，今晚，看这架势，你要在这留一夜啊？”

　　我面无表情道：“明天，你也别来烦我，这两天我先等他醒过来再说。”

　　柔福：“你自己都没有好利索呢，之前中的毒，根子还没有去掉呢，别太累着自己了，他没事的，大男人睡两天就好了。”

　　我不耐烦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别啰嗦了，快走吧。安雅，你也累了一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安雅心疼道：“公主，你白天没怎么好好吃饭，晚上你还要守夜，这样会吃不消的。”

　　“没事啦，我困了会自己回去睡觉的。“

　　军帐内，终于只剩下我和凌敖凮了，我看着他消瘦的脸颊，凸起的颧骨，我竟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一张轮廓清晰的脸，一张曾经和我出生入死的脸，一张曾经说只爱我的脸，如今一切都是云烟，我与他终究不可能了，一想到他身边的商姑娘，我痛恨眼前这个人，一想到我心里只有他，而他此刻重病缠身，我又心疼这个人。两种感情碰撞在一起，终究还是心疼多一些。

　　安雅离开军帐时为我铺好了一张床榻，我喂完今天的最后一碗药，见他昏迷熟睡，也便靠在床榻上休息，远远的关注着他的动静。夜深人静时，我迷迷糊糊中听见凌敖凮似乎在说话，心里一慌，心想不好，我在这里被他发现的话，我会很尴尬，不是说要两日才醒的吗，怎么才一日他就清醒了。床榻上的我蹑手蹑脚轻轻起身，目光盯着不远处的凌敖凮。

　　他似乎没有醒来，因为此刻的他平躺着一动不动。我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只听得他口中喃喃道：“水，水。”

　　原来是他渴了要喝水，真是把我吓了一跳。我马上倒了一碗水，一勺一勺喂给他喝。

　　喝了五勺水后，我轻轻放下碗，擦拭他的嘴巴，又闻得：“蓉伊，不要跳。”

　　他的这一句话，立刻勾起我的回忆，他梦中一定是我跳山崖的那一幕。那一日，我要是不跳山崖，我是不是不会死；那一日，我要是不跳山崖，我和他是不是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那一日，我要是不跳下山崖，我们会是如何……

　　我看着他的脸，眼眶开始湿润，看他的轮廓也开始模糊，自嘲着自己的多情，他如今有了商姑娘，还念念不忘我，男人都是贪婪的动物，即想要最爱的，又想要最喜欢的，总之他们永远喜欢得到更多。一想到这里，我一刻也不想停留在这里，恨不能立即离去。

　　“蓉伊，不要走。”

　　昏迷中的他突然又冒出这句话，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刚有走的心，他却很和适宜的冒出这么一句话，一时间还以为他醒了。我看着高烧不止，满嘴胡话的他，是又恨、又怜、又悔、又爱。

　　这一夜，因为他的那句“蓉伊，不要走。”我便在他的身边守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天微微亮，安雅端来早膳，轻声道：“公主，我服侍你梳洗，然会你吃一点吧。”

　　我朝她微微笑道：“我确实有些饿了呢。”我从床榻下地才走了两步，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双腿一软瘫在地上，安雅忙紧张的上前搀扶，埋怨道：“公主，你不能不吃不喝地陪着凌将军啊，瞧你，你都这样虚弱了，让女婢扶您回自己军帐休息吧。这里先让我来看护，凌将军要是醒了，我再来通知你好吗？”

　　我摇摇头道：“不要大惊小怪，我就是没吃东西低血糖了，没事的，趁着他还没醒，我可以陪陪他，等他醒了，我就不能陪他了，还有替我封锁消息，谁也不能告诉他我来过这里。”

　　“哦。”安雅知道我的倔强，也只好不再劝解我，只是麻利的帮我梳洗后，给我端来我喜欢的清粥、鸡蛋、鱼松和秘制豆腐。

　　我饱饱地吃了一顿，抹着嘴道：“好了，吃饱了就不晕了，我现在去熬药了。”

　　安雅委屈道：“公主，今天就让女婢来做这些事情吧，要是被皇上知道我们偷懒，什么也不做，会被责罚的。”

　　我信誓旦旦道：“密封消息，有谁会知道，要是谁敢乱说，我要了他的脑袋，你安心的回去吧，我一会儿回去。”

　　“你不走，我也不走，公主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好了，好了，随你。”有谁后主子和仆人的性子是很相像的，安雅才跟了我几天，性子已经学去了七八分，我也不跟她讲道理，很多时候女人是没有道理可以讲得，何况她还是为我好。

　　我来到药炉旁，把今日的草药导入药罐，添了些水，先用温火慢慢烫着，让药物的精华先浸泡出来。大约半个时辰后，我加大火候开始煮药，安雅看着药罐子里的水，道：“公主，这药要煮上2个时辰，你这些水太少了。”

　　我用筷子拌了拌，这才开始煮药，罐子中的水已经只有一半了，确实是水少了些，于是我呵呵笑回：“一晚没睡好，眼神不行了，恩，水是少了点，我来加。”说罢，我起身准备拎水壶子，才起身又觉得眼前一抹黑，腿酸软，整个人又有气无力地跌倒在地。

　　安雅这回没有那么迅速赶到我的身边，眼见我渐渐倒向地面。

　　她吃力地扶起倒地的我，着急地问道：“公主，你怎么了？你刚刚吃过早餐，这回应该不是，不是那个什么低血糖了吧。”

　　我吃力的睁开眼睛，勉强微笑道：“怪了，我怎么浑身没劲呢，看来一夜不睡，十夜不醒，是有根据的啊。安雅，你扶我道床上去，这里要麻烦你看一下，等药煎好了，你喊我。”

　　我确实有些疲乏，也不应该啊，就算我一夜没怎么睡，也不至于头昏眼花，双脚无力吧。我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觉得好了很多，便又一次来到药炉旁。

　　安雅见我才躺了一会儿又赶过来熬药，道：“公主，你怎么休息才一会儿就又来了，这药还得一个多时辰好呢。”

　　“我知道，可是这天都亮了，我睡不着。还是陪你说说话吧。”

　　安雅讪讪问：“公主，你亲自在这里照看凌将军，凌将军对你很重要吗？”

　　我忙一本正经道：“可不许胡说，我只是见他剑术好，舍不得这样的有技能的人死掉罢了。我们大金的军队需要像他这样将士。”

　　安雅捂嘴嘻嘻笑道：“公主，你还抵赖，奴婢都看出来了，凌将军于你一定是个重要的人，既然那么在意，你何不让皇上为你指婚。”

　　我轻轻拍了她的脑门子，严肃道：“鬼丫头，你胡说什么呢，我哪里需要指婚，我的婚姻一定是两情相悦，一夫一妻。他都有老婆的人了，我才不要呢。”

　　安雅斜眼看着我，古灵精怪道：“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嘛，凌将军有老婆也没有关系啊，你可以是正妻，他家里的降为妾。”

　　“搞不懂你们这些女子，居然心甘情愿与人分享同一个丈夫，我才不要呢。鬼丫头，快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我轻轻挥动扇子，脑海中回放着安雅刚刚的话，我试问自己，我真的能接受凌少爱我的同时，还允许他爱着商若菲吗？我使劲摇摇头，不可能，怎么可能，绝不可能。我的爱，绝不与人分享。

　　上午一早的第一碗汤药已经熬好，我熟练的将药汁装在碗里，轻轻吹凉，然后再一勺一勺喂给他喝。

　　我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用手轻轻触碰他的额头，让我欣喜的是他的体温经过一天一夜细心的呵护，居然降下来了，比预期的两天提早了一天。相反我觉得自己手的温度反而比他的体温还烫一些。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每一个细节，突然，他沉静的眼皮下眼珠在轻微的转动，他这个细微的神经性反射动作让我明白，他的昏迷快要结束了，他应该快要醒了，而我，也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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