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黑白

　　第十六章：黑白

　　（一）

　　冥界某处，一位白发老者和一个少年对坐饮茶。少年人微微起身，替闭着双眼的白发老者斟上一盏热茶，开口道：“父亲，这次是儿子莽撞了，我原以为就算不能成功，也定能削弱他的势力。没想到竟伤不到他分毫。”

　　老者缓缓睁眼，不紧不慢地握住冒着热气的茶盏道：“獐儿，这次也算给你长个教训。万幸未引起什么大麻烦。为父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不过你也要知道，我们面对的人可不是个软柿子。”

　　少年见白发老者松口，神情放松不少。又微微起身为老者添上新茶，讨好道：“父亲，那抚阳背后并无族人支撑，为何在这冥界竟动不了他。孩儿愚钝，可否指点一二？”

　　老者轻哼一声，抬眼意味深长地望着眼前的少年：“没有族人支撑他？若不是当年金蛇全族的几千人的性命，他又怎么可能坐上冥王的位置。况且他不过是当了三百年的王，就已经让冥界最有势力的四个大族为他所用了，这新冥王的手段万不可小觑。”

　　“父亲您的意思是，当年金蛇族因突来的战乱几近覆灭，老冥王散尽仙力虽压制了来犯的势力却命不久矣，遂将冥王之位传给金蛇族唯一后人抚阳的事另有隐情？”年轻人很聪明，一下就抓住了老者话中的重点。

　　老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接着说道：“肯用一族性命当赌注，又是从族人尸体堆里爬出来的，他背负的东西不是你能了解的。所以对付他，你一根弦都不能松！”

　　少年人托着脑袋，揉了揉粉嫩的眼皮：“父亲，如今我们的势力已经难以与他硬博，再拖下去恐白白损耗我们的兵力。”

　　老者慈爱地摇摇头：“急不得。眼下就看谁先守不住这局势露出破绽了。况且敌在明，我在暗，我们何必急于碰撞。这冥界动不了，不是还有那两个地界吗？”

　　少年人一把捧起茶盏，喜形于色：“父亲大人英明！”

　　（二）

　　“好生热闹！”我细细盯着往来于身边的每一个商贩，生怕漏了一眼。

　　夕六走到一个面前摆放着各式瓶瓶罐罐的商人面前：“你瞧瞧这个，可有看得上眼的？”

　　“这是？”我用手捻起蓝色描金瓷盒中的一张红色片状物。

　　小贩以为我在询问，忙说：“这是上好的口脂，这颜色叫啼血红，姑娘可真会挑呢！”

　　我皱眉盯着这口脂，像要把这薄薄的纸片看穿。小贩见我并不出声，又转头对夕六道：“公子你看，这位姑娘可欢喜这啼血红呢！要不给您拿一套？”夕六点点头，正要掏钱袋。我放下口脂，拉着夕六头也不回地走了。

　　夕六比那小贩还要疑惑：“怎么？不喜欢？”

　　我轻声笑道：“啧啧啧，原来这就是口脂。我在判官录上见过，人间有一男子杀害自己的情人，用的就是淬了毒的口脂。那口脂颜色极正，完全瞧不出动过手脚，正是叫啼血红。”

　　夕六听了也连连咋舌：“那不看这些胭脂水粉了。你看这簪子，好不好看？”说着便从一旁的簪架上抽出一只嵌玉金簪。

　　我见他被口脂的故事唬得一愣一愣地，忍不住说：“我之前判过一个案子，那苦主来时脖子上也插着这么个金簪。我细细一问，原是闺中密友因妒忌友人貌美，趁两人独处时抽出发上金簪狠下毒手。啧啧啧，刚刚好刺碎喉管。诺，就是这里。”我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脖子上瞎比划。

　　夕六一听，这精美的发簪好像变成了烫手的山芋，慌忙扔回给小贩。“你这丫头，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我看夕六这模样，心下暗爽。“抱歉，抱歉。我是人道判官，自然日日看的是些歹事恶事。你要是怕，我便不说了。”

　　我刚说完就被一个名叫“流连坊”的商铺吸引了眼球。一溜烟跑到店家门口张望：绿豆糕被码放在精致的瓷盘中；红红的山楂丸装满洁净荧亮的白瓷碗；琥珀花生也细细地分好口味，装进小巧的纸袋中。我不好意思地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地踏进店门，店家热情地迎上前来：“客馆里面请，我们这里有上百种糕点，小食，保准有合您口味的。”

　　“店家，我要这个，这个，这排都包一份。”我手背在后头，暗暗施法想变出几个银子来。夕六不动声色地按下我背在后头的手，递给店家一枚碎银。我抱起纸袋，疑惑地望向夕六，夕六小声说到：“这人间的银两不能乱变，会破坏人间的正常交易，这是来人间的第一大守则。你若有想要的跟我说就好了。”

　　“你的银子不是变来的？”

　　夕六得意一笑道：“自然是我在人间辛苦挣来的。”

　　“怎么挣的？”我冲夕六挑眉。

　　“不告诉你。”看夕六这得意劲，还卖起了关子。

　　“不说就罢，反正我也不想知道。”对付夕六这种人，就是要装着不想知道，他自己就会忍不住说出来。

　　“嗯？真的不想知道？”

　　“嗯，不想知道。”为了装得像一点，我还煞有介事地一边往嘴里塞着零食，一边瞧起了风景。

　　“嗯，我就不说了。”夕六也煞有介事地看起了风景，我心想看来夕六也知道怎么对付我这种人呢。两人一时没了言语，各自揣着一口气。

　　“好了好了！我……”

　　“算了算了！我……”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都笑了起来。

　　“我在人间开了几间酒馆，带你去看看。”话音未落，夕六扶住我的肩膀，一转身就落到一间人声嘈杂的酒馆前。

　　还未走近，门口就探出一个娇俏的小脸，随之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夕六老板，你可回来了！喂！快来看，他还带了老板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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