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少年

在半推半就之下，伍迪最终还是跟着玛丽一起走到了书馆前方的小广场，在这个小广场上，苏洛正在做着一些术前准备，他从怀中取出一瓶清洁药剂，摔在地上以后，以苏洛为中心，伴随着剧烈的震荡，一块环装区域被清理了出来，这片环装区域在某种程度上，呈现出真正的无尘之地的特征，在这片区域里，再无任何的尘埃泥土和附属微生物。

        艾尔就站在苏洛的身旁，目睹着这片区域的变换，那些尘埃像雾一般散去，这洁净如新的世界里，只剩下饱经风霜的石块地面。

        在这被净空的广场区域上，苏洛将他带过来的三张图纸卷轴展开，平整的铺在这被清理出来的地面上，这三张图纸卷轴首尾相接，最后形成一条繁长画幅，这画幅上的画面，以平面展现时，是散乱的，是交错而成的一堆乱线，可当它们接触到这无尘的地面以后，那承载着它们的纸张，就开始褪色，从刚开始的泛黄，最后变成纯白，再到后面，成为了透明的颜色。

        当纸张透明，这些被挤压在纸张上的形状，也像是被压紧的弹簧一样，缓缓的弹射而起，到最后，这些个错乱的形状，竟然伴随着这缓慢的升腾，变成了一个个规整而明确的人形，这些人形都是由线构成，中间留空，人形线的底部贴近地面，他们都摆出一副固定的姿态，或是十字冲拳，或是肘击，但总归不超过拳脚的部分。

        这些形态各异的人形线，在视觉上为深邃的白色，深深的嵌在这色彩各异的世界里，它们形成连贯的图景，每往前一步，便会变换姿态，就像在这些线条当中，贯穿了时间线，那莫名无定的时间，在此刻确定，随后将他们串联起来。

        这是孩子们从未见过的图景，就算是他们的老师曾带他们见识过的有关史诗神话的画像，也无法和他们眼前所见的这一幕媲美，这因为这眼前不仅展示了足够的惊奇与瑰丽，还让他们获得了曾经想都想不到的看待世界的视角。

        “艾尔，现在你需要站到最左边的人形图像中间。”苏洛在一旁讲道，他指引着现在身体里满是动力的艾尔，走到这图景中间。

        而跟随艾尔来到这里的两个小孩，玛丽和伍迪，在此刻上下打量这幅他们眼中的黑袍恶魔，弄出来的奇妙景象，一时间竟是有一些说不出话来，原本是来劝阻艾尔不要往前的他们，在此刻也是不自觉的忘了自己的来意，任由着艾尔踏入到这幅奇妙的图景当中。

        艾尔身体站定，当他的身体逐渐和这奇妙线条组成的身体重合，这些线条竟然陡然间开始缩小，这原本高大规整的人形，在此刻坍塌，直到这人形和艾尔的小小身体完全一致，这坍塌才停止。

        面对这精细对标的身体线条，艾尔的动作，只要有一点没有跟这图景重合在一起，就会很清楚的显示出来，这根本不需要苏洛再进行更多的指导，只需要艾尔自己认真的观看，就能迅速发现自己动作的失衡。

        “你是要我将这些动作，做的完全一致吗”艾尔询问道，在他的影响里，那些超凡的事物或许会带有满身泥泞，或许会隐没于凡尘世俗当中，可都会具有某种超乎寻常的绚烂之处，绝不是像苏洛现在让他做的这样，只是对着几十个呆板的动作人形，完成一整套拳招这种情况。

        这在艾尔的理解里，实在是太过于呆板，就像修道院旁边的老马夫一样，每天都会训练马匹，让他怎样才能跑的更快更稳当，总而言之这种枯燥而乏味的训练，远远地和艾尔心中所想的舍生忘死的奇幻冒险，乃至于精彩绝伦的魔法惊奇拉开了差距，这些动作就算不是他，拉上一个田地里的农户也能做的更好。

        “这是测试，不过我更乐于将它称之为双相选择，在超凡力量选择你的时候，你也在选择超凡力量，我希望你们能记住这一点，如果你们以后能踏上超凡之路，这一点就尤为重要。”苏洛郑重其事的跟这三个孩子讲道。

        在见识了更多的力量过后，当发现这些力量在大方向的背离和改变以后，苏洛也逐渐意识到了一件更深层次的事情，那就是人类其实也有选择力量的能力，而不是像现在广为流传的，没有魔法天赋，没有高的智力水平，没有足够冷静能沉浸冥想的心态，就终身与超凡之路无缘，只能作为庸庸碌碌的凡人而存在，在这个说法里，超凡之力被描述成了一种稀缺的，至高无上的类似于筛选器的存在，仿佛一切都来自于天授，有人优，有人劣。

        可事实上，无论是死灵之力所强调的意志，疑惑是这种波纹之力所强调的身体律动，都是一种独特且完善的超凡方式，他们代表着人类，甚至于一众庸等生命所具备的强大可能性。

        而这种可能性，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却，而又是为什么，这些曾经被确认有效，并且研究成果颇丰的超凡道路，被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之下，只有在幽深的地底，借着那位强大的，不可睥睨的远古神灵的威势，才能留存到今日的。

        这两个问题，都没有答案，哪怕是一点点的线索，苏洛也无法从现存的资料当中找寻到，一切都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给抹去了，这只巨大之手的操纵者究竟是谁，其实答案是有现成的，比如七神，只有弱小无知才能带来强信，祂们是第一利益相关神，可这样简单的答案，就像你的东西掉了，你总想着还在家里一样不靠谱，这是一种思考上的错位指向。

        一定还有更加好的答案，比如黄昏，比如邪神们。

        在察觉到自己思考的问题变得越来越深入的苏洛，开始默默的转身，走回到书馆里面，他的时间很宝贵，没必要在这里陪着这些孩子们。

        他遗留的这些人形线条，都是他用参数复刻的倒悬大地上图案，并不需要他再来人工指导什么，只需要艾尔能够跟这些姿势一一对应，然后再看他是否能引动出波纹就行了。

        黑袍人转身离去，而阳光下的少年却在第十二拳以后，认识到了这事情的难度。

        他的汗珠，一滴滴流落于地。

        （最后一章，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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