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祖传疯病
对面全班同学过节般的快乐氛围，李老师没什么大反应，他拿着课本站在一旁，平静地将九瞳列的式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拿纸笔演算起来。
笑声渐渐消散，教室里的气息开始变得有些微妙，班上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站在台上的吴九瞳，直盯得她面红耳赤、手足无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老师算了一会儿，猛然才发现九瞳还站在讲台上，此刻这可怜孩子满头大汗，看起来可怜极了，同样普通家庭出身的李老师心下叹了口气，身处五中这样的特殊环境下，九瞳的困境他是可以想见的。
他让九瞳先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自己则用了几种方法验证刚刚的结论，验证完以后，又检查了一遍，做完这些之后，李老师走上讲台，第一种方法里的几个公式擦掉重写，将最后的答案也修改了一下。
此时的这个答案和九瞳刚刚计算出来的答案是一样的，台下一片寂静，一众少爷小姐们面色铁青。
李老师轻咳嗽一声：“九瞳同学的思路是对的，公式也没有问题，这一题课本上的解法不对，大家可以把正确的解法抄下去。”
“给两分钟大家思考一下，呆会儿讲下一题。”
九瞳听到此处，长舒一口气，幸好自己没算错，这才在讲台上丢脸。她伸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正对上江雨柔嫌恶的目光。
江雨柔冷冷看了九瞳一眼，又迅速别过脸去不再理她，这个人虽然讨厌又碍眼，但是不配得到自己这么多的注意力
她们天生就是不同阶层的人，只是偶然在这样一所学校读书而已，自己多看那个人一眼都是给她脸。
下课铃响了，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室，很快教室就空了，只留下九瞳一个人。
五中食堂的饭菜非常可口，干净卫生，价格也便宜，在整个a市是出了名的。
九瞳刚入学的时候也曾经试图跟大家交朋友，但这些大小姐们的阶级观念非常严重，在经历了几次被拒绝、被排挤、被恶意调侃之后，九瞳放弃了和大家打成一片的想法。
最后还是同班的安娜看不下去了，偷偷拉她到角落里，这位性子直爽的富家千金一语道破天机：“你这样讨好大家是没有用的，你越是讨好她们，她们越觉得你本就不配融进这个圈子。”
“……可、可我只是想和大家交朋友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大家愿不愿意和你交朋友呢？”安娜平静地看着她，面容上显示出一种九瞳在之前初中同学脸上从未见过的成熟与稳重。
九瞳张了张嘴巴，有些说不出话来。
安娜看她一脸懵，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你越是过分热情，别人越会觉得你有所图谋。”
九瞳总有几分不甘心，她觉得要为自己的心做些辩解：“都是同学，我能图谋些什么呢？”
“都是同学不错，但同学与同学之间是不一样的，就比如说江小姐吧，你觉得她和其他同学一样吗？”
“以江家的财力，她就是我们这个班隐形大佬，不一定要做她的狗腿子，但万万不能得罪她。”
“雨柔同学不一定能让跟在她身边的那些姑娘们飞黄腾达，但谁要真惹到她了，雨柔同学要找她们麻烦可是轻而易举的。”
“……”九瞳听到此处，想起了江雨柔看自己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是不是已经得罪她了？”
安娜一脸怜悯地看着她：“那你以后尽量小心点避开她吧。”
自那以后，九瞳就不在钻研社交了，她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同时夹紧尾巴做人，在班上力图做个老实人甚至透明人。无论如何，同学的话，只求能和大家相安无事度过高中三年。
毕竟，这些大小姐们在面对家境远不如自己的同学时，总是会生出些莫名的和远超常人的自尊心。毫无自觉地靠近她们，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记恨，还是躲远些来得省事。
此刻食堂里来得早的同学已经吃完离开了，位置不算特别紧张。九瞳像往常一样点了两荤一素，端着餐盘，找了个还算宽敞的空位坐下。
刚坐下，九瞳就发现这个位置很糟糕，对面一只长了五个胳膊的怪物正黏在椅子上，五个手掌在空中招摇，十分影响食欲。
五中食堂的饭菜很不错，掌勺师傅都是高薪聘请的大厨，采买的食材也都非常新鲜。这些少爷小姐们三五不时也会在食堂吃两顿饭。
这天江雨柔也在食堂吃饭，她坐在椅子上，周围六张桌子被拼到一起，大家众星捧月般将她围在中间，俨然是个小团体的模样。
因为上午的事情，江小姐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她拿筷子点了点米饭，有些走神，忽然看到对面两个人在相互使眼色。
江雨柔皱了下眉头，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又是吴九瞳。这个人分明是普通家庭，吃个饭却皱着眉头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子，真是看着就让人不快。
想到这里，江雨柔面色阴沉了几分，看着桌上的饭菜，本来觉得还不错的伙食似乎也变得难以下咽了起来。
坐在江小姐对面的女生瞬间捕捉到了大小姐的厌烦情绪，她下定决心要为江雨柔充当马前卒，于是端着餐盘走到九瞳面前坐下，拖长着声调喊着她的名字：“九瞳同学，请问，我可以坐你对面吗？”
她这矫揉造作的声音引得无数人侧目而视，围着江雨柔的一行人更是带着看好戏的神色观望着，就连一向神色冷淡的江雨柔也放下手中的筷子关注着隔壁的动向。
九瞳正纠结要不要换个地方吃饭，就见江雨肉团体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姑娘径自走到自己对面，一屁股将那张牙舞爪的怪物坐了个散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同情谁。
那怪物半截身子黏在椅子上，五个胳膊艰难地挣扎了一会儿，最终愤恨地紧紧抓住了这位女生腰腹和大腿，乍一看像只畸形地大蜘蛛趴在那里。
这场面着实像恐怖漫画，九瞳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深感开不了口，最终只好选择闭嘴。她耷拉着肩膀，垂头丧气地低头扒饭。
夏淙淙本就是故意欺负她要哄江雨柔开心的，此刻见九瞳这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的呆样，更是极为得以，她按捺下心头的喜悦，用好奇地口吻问她：“九瞳，你这名字可真奇怪，你是有九个眼睛吗？”
旁边有人扑哧笑了一声，正是江雨柔身边的一号狗腿徐季季，徐季季接过话茬：“小夏你真是个文盲，瞳指的是虹膜中央的小孔，九瞳么自然是说虹膜上有九个孔。”
有人搭戏让夏淙淙十分满意，她忍住笑轻声道：“你又胡说，虹膜上要是有九个孔，那眼睛不成筛子了？”
江雨柔右手边的女生也开口道：“那大概指的是有九个眼珠子。”
徐季季笑道：“九个眼珠子，那一定是怪物了。”
这群人笑作一团，引得天花板上的怪物骚乱起来，大团大团黏糊糊的液体滴落下来，落在了大家的脸上、衣服上、盘子上，场面非常壮观……
九瞳眨了下眼睛，看着这魔幻的一幕，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小心翼翼护着餐盘，等笑声停止黏液不再下落之后，飞速地把午饭吃完，起身走人。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十几年。而更让人痛苦的是，目前为止，她似乎是唯一能看到它们的人。
九瞳还是个小朋友的时候也跟父亲提到过自己看到的可怕怪物，而她得到的回应是父亲阴森可怕的表情。
“你是说，你能看到一些可怕的怪物？”父亲的声音低沉而危险，让九瞳几乎不敢轻举妄动。
小小的女孩子快要被爸爸的表情吓哭了，她抓着裙子无助地站在原地，怯生生地看着眼前地男人。
“你母亲家那祖传的疯病也遗传给你了？”男人皱着眉头，看女孩的眼神像在看一只会传染疾病的老鼠。
年幼的九瞳试图躲避父亲那能够刺伤人的目光，她抽动着嘴角，努力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自那以后，她的话就很少很少了。
“你母亲是个疯子，不过她婚前隐藏得很好，这才骗我跟她结了婚。”九瞳的妈妈是个资深教徒，信仰一些少见且诡异邪神，而家里的其他人对此事讳莫如深。
在很多人眼里，九瞳的母亲是个疯子，在生下孩子之后，她的疯病更是一天比一天严重，几年前，这个疯女人嘴里念叨着要听从神的呼唤离家出走了。
父亲讲述这段往事的表情充满了阴霾，他的声音低沉而阴狠，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那时候s市给了我一个顶级offer，但是为了照顾你们，我选择了留在这座垃圾城市里。”
“就这样，我变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中年男人，”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吴九瞳，你给我记着，爸爸是为了你们才留在这个破地方的。”
“爸爸为了你们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放弃了自己的人生，这是你欠我的，记得要感恩，好吗？”
“还有你那些看到怪物的疯话不要再讲了，你已经六岁了，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要拿自己无聊的幻想当作真实。”
“让爸爸听到了也无所谓，要是让别人听到了，你会被关进疯人院的。”
自那以后，无论九瞳看到什么，都不愿意告诉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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