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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怀疑


夜晚,山上声音嘈杂,从来没有像今天热闹。

        黎王的属下背叛了他,内斗让他们不断消耗彼此的力量,山上开始死人,血流了满地,宋怀昱背着季灼春朝山下走,看见许多穿着同样服饰的人自相残杀。

        他尽量挑偏僻的小路走,往枝叶茂密的树林里钻,避免被人发现。

        其实在这种时候出来并不是智举,毕竟外面开始打打杀杀,比刚才更危险了。可季灼春的体温一直在升高,再不看病就要病死了。

        他背上背着人,走得不快,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所以在一片树林里,他敏锐地听到了脚踩枝叶的声音。

        那不是他的,是别人的。

        宋怀昱停了下来,警惕地朝那处望去,只见那里慢慢走出了一个人,他的脸上带着面具,身上穿着与外面那些人同样的服装。

        是黎王的人,或者是叛乱的人。

        宋怀昱背着季灼春后退了一步,季灼春的脑袋耷拉在他的肩膀上,极高的温度从他脸上传到宋怀昱的脸上,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了。

        面前的人却没有攻击他们,而是朝他招了招手,指了指前方,意思是让他们跟着他走。

        “……”

        宋怀昱知道自己不该轻易相信陌生人,但心里焦急的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那人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朝他招手,宋怀昱这便跟上了他。

        他一路带着他走到一棵树下,树下躺着两三具敌人的尸体,身上穿的都是同样的衣服,宋怀昱立马便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低声朝他道谢:“多谢。”

        面具人点了点头,背过身去。

        宋怀昱让季灼春倚靠在树旁,先给自己换上了那身衣服,又要帮季灼春换上。手触碰到季灼春的腰带时顿了一下,最后只是帮他换了一身外袍。

        当他刚把人重新背起来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句:“什么人?”

        宋怀昱还没反应过来要跑时,就见面具人上前一刀了结了敌人的生命,他的背影看起来十分坚毅,双手握刀站在那里,让人忍不住心安。

        他又一次说:“多谢。”

        面具人一路上从不肯跟他说一句话,都是用手势表达,宋怀昱不知道他是不是哑巴,道了谢之后却也没指望他能给自己回应。

        他们重新奔走,山上到处都能看见自相残杀的黎王的人,或许是杀疯了,明明叛变的人数并不多,这场战争却持续了很久。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宋怀昱他们才到达半山腰,他的额头上冒出了汗,气息也不稳了,就在这时终于听到了又一阵更加响亮的马蹄声!

        那是他安排在山下的人上山了,黎王他们已经内耗得差不多了,此时上山将他们一网打尽是最好的,但宋怀昱却有些生气。

        气他们为什么现在才来。

        背上的季灼春气息都微弱了许多,奔跑的过程中他总觉得背上的重量在变轻,恐慌盘踞在他的心头,他停下来喊了几声季灼春,之前还会虚弱地回应他的人此刻没了声响。

        “季灼春!”

        马蹄声渐近,面具人也停了下来,慢慢隐退在一片树林里,只留下宋怀昱和半死不活的季灼春。

        宋怀昱把季灼春放在地上,发现他后背又开始流血了,从他受伤开始到现在已经快五个时辰了。

        这时前面传开动静:“宋大人在这儿!快来!”

        ——

        季灼春感觉自己睡了很久,睁开眼时脑子还昏昏沉沉的,他心想:我还活着?

        他看着床帘发呆,背后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上半身却依然没有衣服穿。

        此时,房门被推开,筱风端着药进来,看见他醒着时欣喜地说:“少爷,您终于醒了,快急死我了。”

        季灼春在他身上闻见了一股苦味儿,于是把头偏到另一边,他稍微动了一下嘴皮子,用沙哑的声音问他:“宋怀昱呢?”

        “陛下召宋大人回京,宋大人有王命在身,抓住黎王以后便不能久留,此时已经走了。”

        “……”

        季灼春心想:我们酒还没喝呢。

        “我睡了几天?”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前两天您一直高烧不止,大夫说您如果三天之内还不退烧就没救了。”筱风说这话时稍微有些情绪激动。

        季灼春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没死就成。”

        筱风差点想多说几句,但他瞧见了季灼春面色疲惫,于是直到跳过这个话题:“少爷,起来把药喝了吧?”

        “……”

        季灼春平躺在床上斜视了他一眼,然后缓缓翻身,不看他。

        筱风急了:“少爷您不能不喝药!宋大人走之前叮嘱我一定每顿都要看着您把药喝下去。”

        季灼春从鼻子里冲出一口气,心想:我是你主子还是他是你主子?

        从小让季灼春喝药就难,可能是因为傻人有傻福,他从小就很少生病,经常被他爹夸赞:“看我儿子,每天吃好喝好睡好啥也不愁哈哈哈哈。”

        于是很少生病喝药的季灼春对于药这东西接触得不深,药对他的生活来说是个稀罕物,不像别人经常喝药就喝习惯了,他跟他生活里的稀罕物永远达不成和解。

        筱风见他还是不动,于是又说:“少爷,宋大人走之前留了一只鸟,说您以后给他写信可以让那只鸟帮您把信送到,您如果不喝药,那我就不把鸟给您养了。”

        呦呵,这小子也会威胁人了。

        季灼春在心里叹了口气,自从他爹去世后就没人劝他喝药了,他也不欲为难筱风,于是只好起身,端起拿完药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

        喝完以后还吃了两块蜜饯。

        筱风满意地端着空碗从房间退了出去,心想还是宋大人治得了少爷。

        过了几天,季灼春的伤没了最开始那般剧烈的疼痛,他开始下床走路,也看了宋怀昱留给他的鸟。

        是他书房里那只,嗯……听筱风说这是只鸽子。

        ——

        京城内热闹非凡,街道两边有不少小贩,行人来来往往,一辆看起来普普通通地马车缓缓前进。

        宋怀昱正坐在其中,他单手撑着头,疲惫地闭上双眼,两耳听着外面的热闹繁华,想起的却是江南那晚的凶险残酷。

        那晚之后他们抓捕了黎王,但他却好像疯了一样,一直发出瘆人的笑声,他用飞鸽传书给陛下送了信,因此捉拿黎王是受了陛下旨意的,他一点也没留情,让人严格看守他。

        可即使这样,也还是让黎王钻了空子,在回京的路上他突然抢了士兵的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想到这儿,宋怀昱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陛下的皇叔就这样死在回京的路上,是他的失职。

        不知不觉间,马车驶到了宫门前,他下车步行来到大殿上,对着那九五至尊叩首。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墨尘霜身着龙袍,模样比十年前更加成熟:“平身,给爱卿赐座。”

        大殿上不止宋怀昱一个人,此次下江南的大臣都已经到了,包括赵鸿仁也是,他起身坐到赵鸿仁旁边,听赵鸿仁给陛下汇报这次的情况。

        “启禀陛下,黎王此次以上山祭祀为由将我们困于山上,欲加害之,我等早有准备才免受其害。”

        “这朕知道,皇叔这次犯了错,朕自然不会包庇他,他死后也不配进皇陵。”墨尘霜很是公道地说。

        这一次宋怀昱开口说:“陛下,不知为何突然召我们回京?”

        这句话在大殿上引起了其他人的议论声,墨尘霜说:“哦?朕派你们去江南一是为治理瘟疫,二是调查赈灾粮的下落,朕的皇叔既已伏法,赈灾粮的下落便也没那么重要了。”

        “可是陛下,赈灾粮消失或许不是黎王干的。”宋怀昱依然咬住这一点不放。

        赵鸿仁也皱着眉看他,墨尘霜摆了摆手说:“爱卿未免太多心了。既然你这么怀疑,那就派人再去江南调查一番,这你可满意?”

        宋怀昱不说话了,陛下不肯让他去,而是派了大理寺的人去调查,后来调查的结果就是什么也没查出来,宋怀昱的怀疑被当成了多心。

        后来这件事一直困扰着他,他渐渐开始多加注意江南的状况。

        这一注意就不得了了,听说江南一位季县长鼓励百姓开荒,把开垦成功的土地赏给百姓,让当地农作物的收成提高了一倍。

        这事儿被传到朝廷里,得到了不少人的称赞,其中原先跟季灼春一条心的丞相也恳求陛下把他调回京城。

        但陛下似乎对这件事无感,始终不肯松口。

        季灼春留着他一只鸽子,倒是给他写过几封信,他也认真回了,后来甚至会主动写信,两人一来二去就热络了。

        这天夜里,季灼春刚读完宋怀昱的回信,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他把宋怀昱给他写的信都放在一个箱子里,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在江南孤寂的夜晚,想抓住唯一的光而已。

        他有些厌烦现在的生活,回想自己已经二十多岁,却没什么心怡的姑娘,从小到大一直陪着他的也只有筱风。

        他寂寞了,想找个人陪他说说话。

        于是,寂寞的县长在大街上晃悠来晃悠去,最后也什么都没发生,又晃悠着回了家。

        第二天的时候,有客人来拜访他,陪他在府里住了一天,晚上叫了几个狐朋狗友商量着要去勾栏瓦舍。

        自从十年前那件事情发生以后,季灼春就对这种地方产生了阴影,但所有人都劝他出门,他自己也转念一想,觉得不出门怎么能收获像诗里那样的爱情呢。

        于是他被一群人拥着去了青楼,那里跟他十年前去的地方一样热闹嘈杂,可他对里面那些胭脂俗粉不感兴趣,一靠近就熏得他想打喷嚏。

        他跟那些人坐在二楼喝酒,透过开着的窗户看见对面楼里也是一样的花红酒绿,他心想:现在连青楼的生意都有人抢?

        旁边的人见他一直看着对面,便不怀好意地笑了:“大人,没想到您好这口啊。”

        季灼春一听就知道对面不是什么好地方,于是关上窗户说:“别在我面前瞎说。”

        “行行行,那我在别人面前瞎说。”那人大概是喝醉了,还顶了他一句。季灼春眼看着皱起了眉头,他还在说,“堂堂季县长,居然喜欢小倌!”

        其他人闻言都笑了起来,这下轮到季灼春傻眼了,他倒是知道江南风气开放,盛行男风,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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