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现实中的麻烦

　　语音响起的同时，谢志毫不迟疑，窜到床边。他一窜之下，距离略远，却不及细想，迅速掏出平板电脑立起并侧对门口，点开录像模式。

　　向后几个跨步，他便贴在了门边，缓缓蹲下。

　　“谢总监？”随着小心翼翼的语调，门外传来‘嘎吱’‘喀啦’等踩雪破冰的琐碎声音，并渐渐靠近门口。历经数次厮杀，谢志心中早就推演完备，此时心中自然古井无波，仔细分辨声音的数量。

　　首先探入门内的，是一只怪模怪样的枪械。单看外形，很像装修用的射钉枪，但必然是改装过的。

　　即便见到枪械，也在谢志意料之中。算准时机，他猛地探身，左手迅速掐拳，用掌缘外侧骨节儿砸向持枪着的碗口；左脚前踏，踩向对方左脚；右腿猛蹬，膝盖垫击对方下体；右臂伸展，借蹬地起身之势、合腰腿肩臂之力，用手掌内侧掌根，狠狠推向对方下颌。

　　手中射钉枪被准确击飞、额头迅速后仰、嘴角微微飞溅一点血迹、双腿猛地夹紧、腰臀迅速后缩，几个动作同时完成之后，持枪者哼都没哼一声，软软歪倒。

　　击倒了第一人，目光一扫，确认剩余两人所站方位的同时，谢志矮下身形，迅速前扑，再次得手。

　　虽然按计划扑倒了第二个人，但前扑的距离却与谢志估算的不一致。他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攻击范围。即便如此，谢志也是毫不慌乱。趁着两人错愕当场、来不及反应的机会，他双手力撑、左膝顶地，借着稍微移动的身体，右脚一伸，便准确踹中第三人的脚踝侧面。得益于地面的薄薄冰层，第三人连调整姿势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双脚离地、略有滞空，直挺挺的侧摔在地上。手中的射钉枪也飞到一边。

　　凭脚上感觉，谢志便知道自己踹中了目标。再次双手撑地、膝盖紧挪，在勉强能够碰到第二人时，他右手握拳，像锤子一样凿在第二人的鼻尖。

　　“嗯唔”

　　一声痛呼之后，第二人抛开手中射钉枪，捂着鼻子在地上翻滚哀嚎、涕泪齐流。

　　借势起身，谢志大步蹦离冰面，跳到趴在地上的第三人身边，对着他伸展到极致、试图捡抢的手臂，用力跺下。

　　“啊！”

　　又一声哀嚎，第三人疼的猛地跪起，右臂已经变形。

　　虽然只有短短数秒，但谢志始终游走在钢丝之上。精神集中、全力出手，他消耗很是不小。喘着粗气，举目四望，确认几人都不再有威胁之后，他才转身进屋，找出透明胶带，将几人捆了个严实，拖入屋内。

　　“还有其它人么？”伸手捏住第三人的断臂，谢志沉声问道。

　　“啊！......没有了！只有我们仨！”惨叫一声，断臂者飞快回答，刚才那干净利落的几下，让他心底颤栗。他毫不怀疑对方会杀了自己，毕竟自己的目的相同。

　　“谁让你来的？来干什么？”借着刚刚的气势，谢志迅速问道。

　　“......年哥......年哥让我们几个动手......杀了你，然后今晚就走......谢哥，别杀我......你问我啥我都说......”断臂者不但声音已经带了鼻音，称呼上也开始混乱。

　　“你实话实说。我遵纪守法，干嘛杀你？但是，为什么杀我？我完全不知情。”谢志大脑飞速运转，但嘴上却丝毫不停。

　　“......据说是想把转走的钱赖到你头上......说什么‘职务侵占’？”

　　“......将近十亿，通过我手的才有多少？就算全推到我头上，别人也不可能相信。”

　　“......据说是不能全吞......还会返回去不少，我们几个留下个几千万然后分钱......具体数儿还没定呢......没想到你能发现......他们都惊了......”

　　“......你们来杀我，毕竟我没死。这事不小，但还不至于没命......他们是谁？公司的事情，都有谁参与了？完全知情策划参与的那种。”

　　“......董事长、仨董事、会计......还有我们仨......我知道的就这些......”

　　“......你们不怕我刚刚报警么？”沉默了一下，谢志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这个我真不知道......真的，谢哥你相信我，我真不知道。”断臂者愣了一下，皱眉头想了半天，才苦苦哀求。

　　“......”明确感受到对方说的是实话，谢志不再说话，却仍旧转头看向第二个人：“他说的有不对的地方么？”

　　“......”塌鼻子出不了声，只能苦着脸摇摇头。

　　谢志看向仍旧昏迷的第一个人，轻轻皱了下眉头。身体属性的突然提升，让他仓促之间没法控制力度。第一个人明显被打断了下颌骨，现在还在吐白沫。

　　不再搭理三个人，谢志来到仍在录像的平板电脑前说：“我叫谢志，我现在要报警。”

　　关掉了录像，谢志打开微信，将刚刚的录像发送给了赵昶，然后请求与他视频通话。

　　“嘟......嘟......”

　　响了几声之后，赵昶端正英武的脸庞出现在画面之中。他先是微皱眉的看着谢志，随即瞪大双眼合不拢嘴。

　　“......如你所见。公司派人来杀我，动枪了，应该是改装的射钉枪，全都被我打倒了。”

　　“......时间不多，我等会还要报警......你说话啊......”见赵昶仍旧瞪大双眼、口不能言，谢志苦笑了一声。

　　“......呃......那个......你特么是超人啊？怎么打倒的？怎么就至于杀人？大不了无期，弄好了也就几年的罪名而已！......你以为这种案子那么简单？层层汇报、集体动员都是基本的......你这......不是......你......报警也没用啊......早跑光了。”勉强合上嘴之后，赵昶有点语无伦次。

　　“......我长话短说。公司董事长、董事、会计还有这仨都知情，就是圈钱。知道我无亲无故，就打定主意让我背黑锅。不知不觉之间，给我挖了不少坑。我能想到几个，但是肯定不止那些。等会我就要报警自首，不管怎样，我要你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给你传了个录像，是我刚才录的，你看一下，留好，如果有万一，将来在关键的时候提供出来。我有事儿求老爷子。你帮我一把。”这些话，谢志早就想好了，现在说来自然流畅无比。

　　“......”在谢志说到‘万一’，赵昶的表情瞬间严肃；听到谢志的请求，他微微皱了下眉头，考虑了一下，才沉声说：“你等下。”

　　镜头一阵晃动，还能听见里面传来‘爸！’‘谢志出事儿了！’‘爸你帮他一把。’等等话语。镜头停止，然后一个中年男子在其中晃了一下，镜头又被迅速拨到一旁。

　　苦笑一下，谢志心中虽然略有失望，却十分理解。

　　“叔，你听我说。公司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原本跟赵昶同寝的时候，也压根不知道你的身份......那天你摔倒的时候，我背你到医院，后来也只是知道你是赵昶的爸爸......我从没什么功利心......事到如今，我不能让叔叔为难。”谢志态度诚恳、点到即止。

　　“叔，我就求你帮我报个警。不用多做，打110，报个警。”

　　“......”镜头之中安静了一会，然后传出一个平稳的中年男声：“我既然知道这个事情，就应该报警......我会给主管的领导打个电话。你自己报110吧。好自为之。”

　　视频通话结束。

　　哪个人是简单的？既然决定要做，就多做一点——一个电话可能确实就是一个电话，但是起到的作用却没法估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谢志没有生气、哀怨——这是人之常情。赵昶能冒着打草惊蛇、牵连自身的风险提醒一句，已经是很大的人情了。他父亲在知道之后，也愿意帮忙，就更难得。他略有感叹——当初毫无功利的心态，恰恰是今天解决问题的关键。人情似海，世事玄妙。短短几天的大起大落，让他迅速的成长。

　　谢志现在还没有掀桌子的实力，他就只能理解规则、尊重规则、运用规则，规规矩矩的玩儿牌。就算他有掀桌子的实力，没达到‘言出法随’的境地，其它不想掀桌子的玩家，终归也能教他做人。

　　男女之情，未挑明前的暧昧才最动人；家财万贯，努力得来的才最宝贵；滔天权势，机关算尽的才最稳妥。谢志知道：自己读过的小说里装逼打脸、纳头便拜、随手就解决通天问题的情节不过是幻想。读起来虽然爽快，但爽过之后尽是空虚。看看锅的缸、笑月月、麻晕、忘宝墙，哪一个不是草根儿里面起来的？......好像麻晕不是，但是不管这些，意思到了就行。

　　脑中飞快的闪过这些念头，谢志微微一笑，心下安定。

　　“路还长、莫着急、慢慢来。”

　　解决完了最难的一步，谢志心态迅速沉稳。行百里者半九十，剩余事情的发展方向，其实不可控，但是他也只能仔细推敲后拼尽全力，求个最好。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断臂者：“你手机在哪？如果完成任务需要跟他们汇报么？”

　　“......不需要。他们不让。只是告诉我们......呃......完事之后，带到河边......沉了......手机在我衣兜里。”断臂者的话吞吞吐吐、遮遮掩掩，但是足以解决谢志最担心的一点：时间。

　　找出断臂者的手机，解了锁，谢志先翻看了一下通话记录、聊天记录。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拨出了110。

　　“喂......您好......我要报警，有人要杀我，他们有枪，想杀了我之后，诬告我侵占公司的钱，大约十亿......您别笑，听我说......我把他们都打倒了......对，都活着.......对，我确实录了像，但没动现场......您别憋坏了......您在听么？具体的背后主谋有以下几个......据说他们住在......您别笑，我真没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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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

　　“杀手啊这是！”

　　谢志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温恭谦良地看着眼前十几个警官围在电脑前看录像，并时不时的惊叹。他们有男有女，普遍年龄不大，但是个个眼眶黑乎乎、头发油腻腻，看起来都很是疲惫。

　　对于自己能给这些辛苦的人提供点乐趣，谢志居然有点小小的开心——虽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但是大方向不会错，而且他们确实很辛苦。

　　“......”其中一名年龄较大的男警官关掉电脑，面色复杂地审视眼前的年轻男子：“......所以，在这个涉案金额十亿的案件中，你最初就被选为替罪羊。虽然被种种风光迷住了眼，没发现不对的地方，但是你确实只是公司的普通员工，对整个事情既不知道、也没参与。下午的时候，你同学好心提醒你，让你恍然大悟，却在慌乱之下先打电话给会计，结果惊了对方。对方立刻派出平时监视控制你的杀手，上门杀你......被你全放倒了......忙中有序，你还录了像、保护了现场、求了外援、报了警.......对吧？”

　　男警官说完，他背后的十几个人齐刷刷的盯向谢志。谢志略有压力的点点头。

　　“......你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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