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谢言一直清楚自己是个特别的人。
从小成绩优异，早早拿到双学位，国内外各大奖项拿了个遍，几乎被公众认为会接班某诺贝尔奖获得者成为国内学术界领头羊。
尽管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让他蹉跎了几年，如今加在他身上的光环仍然足够让别人高看一眼。
但那些都是属于“谢言”的，脱离了这个身份，有谁会注意他？
现在他找到了答案。
也许对方是为了得到他的廉价劳动力才这么做，可他确确实实的，人生头一次在不靠任何光环加持下，成为另一个人眼中特别的存在。
意识到这点后，他那颗仿佛被沉甸甸的大山压住般的心，突然间轻松许多，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谢谢。”
谢言一口气将面吃光，语气是难以察觉的认真。
孟梨期待地问：“好吃吗？”
“好吃。”
这句话一点也不违心，从他欣赏美食的水平看，确实值得。
孟梨笑容灿烂，“以后每天你送完饭，都记得回我这里吃夜宵哦。”
“你每天都在线？”
如果是学生的话，应该没那么多时间吧。
孟梨点头，旋即又皱皱眉，“其实也不一定，反正大部分时间是在的。要是哪天我不来，就提前通知你怎么样？你叫什么名字啊？可以给一个论坛账号吗？我到时候私信你。”
谢言只说：“我的工号是0386。”
孟梨感觉到对方在回避什么，也不好多问，只说：“那我以后就叫你0386吧。”
“嗯。”
时间很晚了，两人各自下线休息。
下线后游戏角色不会消失，而是处于睡眠状态，仍然能受到攻击。
孟梨像往常一样，关好院门房门和窗户，躺在卧室的木床上。
谢言则开着货车离开。
npc应该会有集中下线的地方吧？
他利用工作之外的时间赚钱，被人发现会不会有惩罚？
孟梨下线后躺在自己的床上，起初在琢磨那个古怪的0386，想着想着又忍不住拨起算盘，预算自己将来的收入。
明天预定的套餐已经有四份了，加上之后可能收到的，估计比今天还多一些。
开张这么久，订单量也趋于稳定，一天利润180左右，一个月5400。
算起来已经比许多人上班的工资高了，可对她来说，还是不太够。
怎样能扩大生意，让订单量翻番呢？
她脑中构思了无数种办法，但感觉希望都不是太大。
最后困意涌上来，沉沉地进入梦乡。
0386晚上才有时间送饭，因此孟梨跟客户约定的送餐时间也是晚上。
按照原计划她上午的时间应该好好休息，下午再上线准备饭菜，等0386出现以后交给他。
但翌日她早早便起床洗漱，登陆游戏，直奔那个发现羊群的坐标。
做人要诚信，她才不想食言呢。
既然有机会，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该坐标比她的小基地更偏远，蜿蜒的公路绕过一座又一座的山，最后除了树以外什么也看不到，真不明白论坛里那位玩家是如何找到这儿的。
羊群在哪里呢？
孟梨时不时打开地图查看，生怕自己走错了路。终于，在又绕过一座山后，眼前出现一片绿茵茵的草地。
游戏世界的背景设定中，恶劣的环境和气候与现实世界几乎是一样的。
城市污染严重，周边的土地已经无法种植任何农作物，连最容易养活的绿植也无法栽种，以至于除了摩天大楼，就只剩下枯黄干涸的土地。
天气相比前两个世纪有了极大的差异，夏天平均气温上升15c，冬天下降20c，一年到头只有一两个月的温度较为宜居，大部分人已经极力避免出门活动。
游戏世界里也很有山清水秀的景色，小基地里的菜地算是难得一见的绿色植物。
因此当这片草地出现的那一瞬间，孟梨宛如掉进了温泉里，温暖舒适，每个细胞都舒展开来。
真好看。
她忍不住停好车，蹲下来摸了摸。
小草又软又嫩，散发着清香，让人恨不得上去躺一躺，滚一滚。
不过她牢记着自己过来的目的，是为了找羊，可不是为了看草。
羊呢羊呢？
孟梨伸长了脖子，像只鹅似的远眺，没看见期待中的东西，倒听到草木深处传来几声咩咩的叫声。
那是羊吧？动物世界里羊的叫声好像就是这样的。
她心中一喜，蹑手蹑脚地跑过去，生怕把它们吓跑了。
躲在一丛灌木后面，孟梨屏住呼吸，小心地探出头。
果然，一头白色的动物正站在草地上低头吃着什么。
看它的四肢与皮毛，都跟电视上相差无几，只是体型要大许多，差不多有她胸口那么高。
怎么抓它呢？直接开枪打死？
万一惊动其他的羊，就没办法可持续性发展了。
她倒是带了绳索，可对方那么高，不比上次的野猪小多少，自己能捆得住么？
活羊固然珍贵，还是解决眼前的难题更要紧。
孟梨决定开枪，举起枪口瞄准那个身影。
这辈子还没见过真的羊呢，第一次见居然就要把它打死，真残忍。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扣下扳机。
经过一段时间的使用后，她的枪法已比最初时准很多，在目标不动，并且体型不是太小距离不是太远的前提下，一枪打中是没有问题的。
可对方仿佛屁股上长了耳朵，在她开枪的瞬间猛跳开来。
子弹打偏，击中后方的大树，树干出现一个深深的弹孔。
那只羊回过头来看孟梨，孟梨也看清楚它的模样，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只见它双目猩红，本该吃草的嘴巴长出许多恐怖的獠牙，两只角大得像水牛角，羊蹄子反射出一种金属的光泽，若是被它踹上一脚，恐怕不死也残。
居然也被感染了！
妈呀，快逃吧！
她立即扭头跑向自行车，感染羊嗅到她身上的气息，羊蹄子一蹬就颠儿颠儿地冲了过来。
它跑起来还跟电视里一样，可速度快了许多倍。
当孟梨跨上自行车后，它也追到跟前，低头一拱，将她连人带车拱翻在地。
呜呜呜，救命……怎么这么猛……
孟梨哭都没时间哭，爬起来车也不要了，撒丫子跑。
感染羊紧跟在后，找到机会，又是低头一顶。
孟梨直接被它顶飞出去，落在一堆灌木丛里。
腰疼得快断了，手和脸也被刺扎出了血。
感染羊张开大嘴过来了，要是被它的牙咬一口，自己这细细的脖子肯定撑不住。
孟梨强忍疼痛，爬上后面的一棵树。
感染羊上不来，便猛撞树干，想把她弄下来。
孟梨坐在树杈上，双手死死环抱住树干，简直哭笑不得。
进游戏一个多礼拜，别的没学会，上树倒是一次比一次溜了。
羊还在撞树，她再次掏出枪，接连开了几枪。
对方的敏捷属性显然比野猪高，前面几枪都躲开，只最后一枪打中了屁股，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抬头望向孟梨。
按说被感染的生物应该是没有理性，只会攻击的。
可从它的眼神里，孟梨竟有一种感觉——对方记仇了。
感染羊没再撞，拖着后腿趔趔趄趄地走了。
等它身影一消失，孟梨连忙爬下树，骑上自行车往她的小基地赶。
外面太危险，她要回家，呜呜。
这次受得伤不轻，腰仿佛骨折了，手腕脚腕扭伤，手掌和脸像从刺猬堆里滚了两圈，全是小小的血洞。
她关好门，龇牙咧嘴地去找药，坐在井边给自己涂。
先用纱布沾酒精，擦掉脸上的血。
游戏仿真度绝了，连酒精碰到伤口时的刺痛感都一模一样，疼得她差点抽筋。
外伤只是看着恐怖，其实不算严重，擦干净后涂了点碘伏就算处理完了。
麻烦的是腰。
她不敢碰，一碰就痛得厉害，从外面看又只有一片淤青，并没流血。
真是骨折了吗？游戏里可没医院啊。
孟梨找出手头能用的两样东西——跌打油，膏药。
用总比不用强，时间已经很晚了，她还得做饭呢。
先涂了点油，然后贴上膏药，她便去生火做饭。
腰弯不下来，导致她动作比平时慢许多。
晚上八点，谢言准时出现。
院门打开，他看见对方的脸，一向荣辱不惊的脸上涌现出惊讶。
“你脸怎么了？被牙签戳了？”
“……别提了，你先等会儿行不？我还差一点没弄完。”
孟梨唉声叹气，要去炒菜。
谢言走了几步挡在她面前，叉着腰，大有不说实话不放行的意思。
她不想说，自觉太丢人。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说得就是她了吧。
谢言等了半天，只好道：
“还要做什么？我来。”
“你？”
孟梨一脸怀疑，很不信任他的烹饪水平。
谢言道：“我怎么了？做饭这种小事，根本不在话下。”
“是吗？你自己做过饭吗？”
“……”
孟梨摊手。
他很快找到理由，“我只是没有机会。”
“行吧，那你帮我把锅里的辣椒炒肉加半勺盐，豆豉抓一把扔进去炒一炒，然后盛出来，分四份装进放了饭的盒子里。”
谢言立刻行动，加盐加豆豉，一番操作最后盛进饭盒里，感觉简单极了。
孟梨过去审查，皱眉。
“怎么那么多豆豉？是辣椒炒肉，又不是豆豉炒肉。”
“你说得放一把。”
“一把哪儿有……”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见了对方几乎比自己大了一小半的手。
好吧，是她粗心了。
“这是今天的坐标，总共七份。”
“去送可以，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谢言随意地瞥了眼坐标，狡猾地说。
“什么事？”
他的手悬在她脸侧，终究还是没摸下去。
“等我回来，告诉我今天发生了什么。”
满脸血洞，走路一瘸一拐，还一直扶着腰。
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一群刺猬闯进来把她强暴了。
小货车离开，孟梨看着远去的灯光，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仿佛她不再是单打独斗，有了可以互相依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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