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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他掉...掉马了?


  章隽的体温比较低,    当他冰凉的手指蹭到楚衍裸露的皮肤时,楚衍忍不住的瑟缩起来,总想不安分的躲开。

  章隽却没打算放过他:“别乱动,    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

  楚衍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就算是有他也不太想承认,    因为他总觉得现在的气氛很诡异,很耐人寻味。

  可惜,章隽非常了解他,    他知道楚衍这个孩子越是抗拒什么,    就越是有什么。

  楚衍小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把家里盐罐子给打破了,    当时章隽不在家,小小的楚衍就觉得自己还可以拯救一下。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盐罐子碎了,    里面的盐粒子撒了,仅此而已,但是在乖巧惯了的楚衍心里,他在寄人篱下的情况下居然还如此放肆,损害他人财务,    这简直是不可理喻的熊孩子行为。

  而且系统阴测测的说着:[我觉得你还是赶紧收拾一下,    然后今天再好好装个可怜吧。]

  后来的楚衍才知道,    那是系统善意的提醒。

  楚衍想悄悄的毁灭证据,于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指一点点的捏起玻璃碎片。

  这孩子可能笨手笨脚惯了,    章隽一点都不意外他会将自己割伤。

  当血液从手指尖慢慢渗出的之后,楚衍的第一个念头是,完蛋,    要销毁的证据又多了一个。

  因为玻璃上沾了盐,    楚衍当即感觉到了钻心刺骨的疼,    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伤口上撒盐。

  楚衍想把沾在指尖的盐粒给取下来,    但是又不敢碰到伤口,于是他灵机一动,开始疯狂甩手,希望可以以此让盐粒脱落。

  然后他就把血甩到了墙上....

  楚衍面如死灰的看着墙上那水滴状的血液,它已经跟墙面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一刻也不能分割。                        

                            

  他心想,他完了。

  虽然最终把玻璃碎渣全部收拾好了,章隽回来后看着可怜巴巴的将手指泡在水里的楚衍,小不点心知瞒不下去了就支支吾吾的承认错误,那副囧样居然把章隽逗笑了。

  如今的楚衍在某些细节依然很像小时候,或许在章隽自己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冷硬的心正在慢慢被这些细节捂化。

  果然,在衣服解下来之后,章隽又看见了一些青紫的淤青,神色又冰冷了些许。

  楚衍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却不知道他这份怒气是想冲着谁发泄的,心中不自觉的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心虚。

  

  当天晚上,楚衍睡觉的时候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他睡的很沉,连章隽打开了他的房门,静静的靠坐在他的身边都不知道。

  章隽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眼中泛起了复杂的情绪。

  今天那把刀离这个人那么近,近的几乎要割破他脆弱的喉管。

  在看见那个惊心动魄的画面时,他的心脏在那一瞬间痛苦万分。

  他知道他害怕了。

  他害怕这个人再次从他的世界离开。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浓浓的占有欲正在破土而出。

  这种感觉其实一直都在,只是直到今天,他才渐渐有些明白,这种让他想要摆脱却欲罢不能的欲望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楚衍放在床头柜上的终端突然频繁闪动着光芒。

  章隽随意的将它拿起来,想要把它关掉。

  但是在他的触碰下,终端居然立刻闪出了一个硕大的屏幕,在被置顶的位置上,有一个从来没有听楚衍说过的人正在给终端的主人发送着短信:[我上次说的有些过分了,对不起。]                        

                            

  章隽静静的看着那则消息,然后垂下眼眸,撇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楚衍。

  确认楚衍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后,章隽敛下眉眼,神情冷峻的点开了楚衍同这个人的聊天记录。

  越是看,他的目光就越是寒冷。

  他第一次看这样的楚衍——像一只不会厌倦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围着这个人说话,还不厌其烦给这个人发许许多多让人轻松愉悦的东西,仿佛在分享着自己的快乐。

  就算这个人并不怎么理会他,章隽也依然感受到了深深的威胁,这感觉就像自己心爱的宝贝被别人随意糟蹋了一样。

  楚衍上辈子有对什么人这样过吗?

  有过,不过那个人是楚衍的未婚夫,叫段泽云。

  这么想来,他上辈子对段泽云的敌意似乎并不是凭空产生。

  没有想到,在他毫不知情的时候,一个颇具威胁性的人居然已经悄无声息的进入了楚衍的生活。

  而楚衍还刻意的隐瞒了这一切。

  章隽看着楚衍那一条条活跃的信息,拳头一点一点的捏紧,却又慢慢松开,闭上眼睛,将手背抵在额头上,强行压下心中的躁动。

  这个人渐渐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他并不习惯。

  他也不想去习惯。

  喜欢?

  那算什么。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意,冲着毫不知情的那边回了一句:[别再找他了。]

  那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也毫不示弱的回复着:[你是他什么人?]

  章隽微微顿了一下。

  是啊,他是楚衍的什么人呢?

  叔叔?

  未免太过可笑。

  章隽没有给出确切的回复,只是告诉他:[我会管好自己的人,他以后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然后强行中断了楚衍的终端与那个人的联系。

  他面色压抑的将终端放在一边,若有所思的盯着楚衍的睡颜。

  楚衍睡的并不安稳,揪紧手指,皱着眉头梦呓。

  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脸色苍白轻喃着:“疼...”

  章隽的心脏仿佛被咬了一下,抬起手来,轻轻的抚摸着楚衍的头发。

  楚衍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动作,情不自禁的将脑袋往他的手心里蹭,声音里带了点脆弱:“我想回家。”

  章隽的手一顿,以为他是想回皇宫了。

  可是或许这世界上只有楚衍自己知道他想回哪里去吧。

  可惜,他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天一早,楚衍一醒来就感觉到了不舒服。

  他的喉咙干涩,额头湿热。

  较强的生活经验告诉他,他怀....不是,他发烧了。

  虽然章隽吓他说不让他给眼睛里的芯片充电,但眼前清晰的世界表明他最后还是心软了。

  楚衍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了。

  不过现在他没功夫想这些,他短时间内不太想跟章隽共处一室。

  只要一看见他,脑海就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个雷雨阵阵的夜晚,手上细密的疼痛,还有耳边的温热。

  那是暴力和温柔的叠加。

  楚衍苍老的内心短时间内暂时接受不了这些信息。

  他照了照镜子,还好,除了脸上红一点之外,几乎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虽然楚衍已经尽力表现的很正常,看见章隽也会强行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挤出一点友好的微笑出来,但是那人丝毫不领情,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别扭的笑容,说出一句:“不想笑就别笑了。”                        

                            

  楚衍原本僵硬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不笑怎么办,这不是强行打断我们的相处模式吗!

  你非要戳穿我做什么呀?!

  我上辈子天天对你假笑你可习惯了不是吗?!

  他暂时还无法满足章隽对表面关系的高标准,高要求,不过他有一颗赤忱的上进心,打算回头对着镜子把假笑练的再好看一点。

  嗯,身为万人嫌,拥有一个经得起千锤百炼的灵魂是必不可少的。

  这点业务能力他还是有的。

  吃饭的时候,章隽看着心不在焉的楚衍,目光略微有些阴沉。

  楚衍的父亲并不怎么管他,母亲也早早离世。

  在他小的时候,所有对亲情的理解基本都是从自己这里得到的。

  那时候,他清澈的眼瞳里装的满是自己,他笑起来目光闪烁,章隽竟也下意识认为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

  可是他长大以后,就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依赖他了。

  小衍想从他的世界里逃开了。

  可是他还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他怎么能离开?

  

  楚衍非常完美的掩饰了自己生病这件事。

  想要扮演万人嫌,总要有那么点压箱底的真本事的,尤其是演技这一块,必须要拿捏起来。

  比如,上辈子楚衍一不小心生了场病,可在当时的剧情线中,凌风在某个重要的时间点里会受到一点伤,需要段泽云他们去保护和关心。

  系统严厉的批评他说怎么可以在关键时刻生病,按照楚天阔的脑回路肯定会让段泽云留下来照顾你,而段泽云被那纸婚约束缚着肯定也要强行耐下性子被迫照顾你,要是剧情变成这样,凌风还管不管了!                        

                            

  当时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楚衍瞬间就支棱起来了,那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呢。

  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楚衍强行让自己伪装的活蹦乱跳,看到段泽云开热情洋溢的上去给他打招呼。

  毫不意外,段泽云就淡淡的撇了他一眼,便不再管他,义无反顾的往凌风的方向走去了。

  那时候,名义上尊贵至极的“大皇子”,竟可悲到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说的话也比以往更加有气无力。

  或许,他偷到了大皇子的身份,却没有偷到大皇子该有的任性和权利吧。

  这么一想,好像那个重要的剧情点也快到来了。

  或许这一次,凌风可以顺利的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

  

  今天萧穆的脸色比以往更加的难看。

  楚衍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就觉得浑身酸疼,这可能是被萧穆给弄出来的条件反射。

  因为每一次,萧穆浑身充满低气压的时候,就是楚衍要遭大殃的时候。

  天真的楚衍估计想象不到,把萧穆搞得郁闷不堪的人,和萧穆发泄情绪的沙包,竟都是他本人。

  原本今天也应该如此进行,楚衍作为一只小倔鸡努力在萧穆的刺激下完成超额的训练量,然后班里的“好同学”们开开心心的看戏,享受着“啊,是皇子又怎么样,还不是逃不过要被虐菜的命运”这样的感觉。

  但是今天楚衍身体不适,实在是体力不支,无法顺利完成萧穆每一个苛刻的要求。

  可是今天的萧穆显然也比以往更加的严厉。

  大抵楚衍真的是高估了自己生病后的身体素质,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跟不上大家的节奏,慢慢的拖了后腿,成为远远的被甩在大部队后面的那一个。                        

                            

  人嘛,太冒头不好,太弱鸡了也不好。

  就好比现在,他非常光荣的再次被萧穆留下来单独训练了。

  他的头昏昏沉沉的,眼前的萧穆看起来都有点重影了。

  萧穆依然很有威慑力,就这么居高临下的往那边一站,就成了楚衍绝对不敢倒下的理由。

  因为那绝对会更惨。

  楚衍知道自己在萧穆的眼里绝对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他是皇子里的纨绔,是军校里的学渣,是帝星里的混子,不过是因为一个尊贵的身份,才能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

  否则的话,他的命运应该是成为一个在街边乞讨的瞎子。

  尽管那些恶习他这辈子都有在改变,但应当完全不足以扭转自己在萧穆心中的形象。

  楚衍每次都在心中默默流泪:啊,这该死的第一印象。

  既然第一印象无法扭转,楚衍只能尽心尽力的苦苦维持着他们以后和和睦睦一点的可能性——起码不被随便拿来当炮灰用就好。

  或许有一天,萧穆会忽然慧眼识珠,突然觉得:哎?这个人好像还不错,是个可教之材?

  为了那一天的到来,楚衍努力的挑战着人类生理的极限,想把这一天给安安稳稳的熬过去。

  熬过去....

  他没熬过去。

  他直直的当着萧穆的面昏死过去了。

  在他昏过去之前,似乎看到萧穆的瞳孔一缩,伸手想要拽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不知道他有没有拽住。

  但是后脑勺...似乎并没有很疼。

  

  楚衍觉得自己真是多灾多难的体质。

  萧穆显然也感受到了。

  在萧穆把浑身虚软的楚衍背到校医院的时候,经验丰富的老医生推了推眼镜,开始对楚衍进行细致的身体检查。                        

                            

  检查结果十分喜人:

  首先是身体上明显由打架斗殴导致的淤青斑紫。

  接着是由于大喜大悲导致的发烧患病。

  再接着就是训练过度产生的休克反应。

  医生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萧穆一眼,萧穆也老老实实的承受了老医生的这记眼刀。

  虽然,他只是造成了这最后一步的罪魁祸首。

  治疗的手段也非常的简单,基本就是多喝热水,吃点退烧药,然后再好好的休息几天,就可以了。

  老医生在跟萧穆叮嘱完这些事情之后,又垂下眼睛看了楚衍一眼。

  楚衍现在还没有醒,柔软的发丝散在结白的枕头上,看起来纤细而脆弱。

  老医生活了一辈子了,很多事情都看淡了,皇亲贵胄和平民百姓在他眼里都跟所有的平凡人一样,不过是有没有病的区别罢了。

  在他眼里,楚衍不是什么皇子,只是一个生了病的,有点可怜的孩子。

  仅此而已。

  因为是军校,隔三差五就有这么几个受伤的学生被塞进来,医生还有别的工作要忙。

  老医生简单的交代几句就走了,简洁的房间里瞬间只剩下楚衍和萧穆两个人。

  楚衍还没有醒,而萧穆作为这起事件的主要负责人,自然也只能留下照看。

  澄黄的阳光落在楚衍的脸胖,纤长的睫毛在眼底轻轻扫下一层阴影,他整个人也在这种光芒下几乎透明。

  萧穆想了想,还是走到窗前,轻手轻脚的为他拉上了窗帘。

  病房里瞬间昏暗下来。

  楚衍轻轻翻了个身,脸颊发烫的继续睡着,没做什么好梦,但也不算太糟。

  看着这样的楚衍,萧穆突然回想到了上辈子在监狱里看到楚衍的那一幕。                        

                            

  别的囚犯脸上都是死气沉沉的绝望,或者是死期将至的癫狂。

  像楚衍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在失去了一切之后,萧穆以为他应该会痛不欲生,精神崩溃。

  他甚至有些恶劣的想过,楚衍这样的人就该像那些精神分裂到忘记自己是血肉之躯,不要命的将自己的脑袋狠狠的往铁墙上撞,企图了结自己的囚徒一样,自己把自己推进地狱。

  可是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楚衍只是安安静静地靠在墙角,面色坦然,像一个乖巧的孩子,在不见天日的地方简简单单的活着。

  让人不由得觉得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似乎太过凄惨。

  不过,这样的念头只存在了一瞬。

  因为楚衍在抬起眼来看见他后,神色凌然一变,爬起来发疯似的冲过来拍打着牢笼,求他行行好,救救他,他愿意给他当牛做马。

  还是那么丑恶的嘴脸。

  他当时怎么会觉得他很可怜。

  而如今沉睡着的楚衍,有着同当时一样的干净和从容。

  萧穆的目光沉甸甸的注视着他,一个想法像藤蔓一般滋生在他的脑海:

  这个人要是能一直睡着就好了。

  虽然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个人跟以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但是他始终觉得,一个利益熏心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变好,如果有,那可能只是因为他滋生了另一个欲望。

  而那个欲望长在阳光下。

  这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那是一个在网上认识的青年。

  没有什么身份,也没有什么权势,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

  可是他的身上似乎总是带着一股精神,分明朝气蓬勃,却又带着一种被岁月沉积过的深沉。                        

                            

  他的声音像是被打磨过的砂石,听起来很舒服,能让人情不自禁的放松下来。

  他和楚衍就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一个平凡而热烈,一个高贵而丑恶。

  不过这也不算,毕竟楚衍的身份....是偷了别人的东西。

  他不希望这个人被金钱给蒙蔽心灵。

  也不希望这个人为了金钱而出卖人格。

  不过,经过昨天的一些对话,他似乎明白了一件事情。

  网络和现实是不一样的,那个人或许有自己的生活,或许有自己的爱人。

  而且那个人还对他有着深深的占有欲。

  想到这里,萧穆的心中就有些许的不快。

  只是,从小没有被教育过情爱到底是什么的萧穆,压根不知道去如何分析这种不快。

  于是他就强行逼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

  病床上的楚衍没有了平日里的生龙活虎,在某个瞬间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在一副画像里看到过的病美人。

  萧穆是孤儿,在被联邦收养之前,基本没看过画这样的奢侈品。

  在某天到处翻垃圾寻找食物的时候,他远远的隔着被花边包裹的橱窗,看到了商店里被展出的这幅收藏品。

  如果说以前萧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凉薄,丑陋,残忍。

  那么那一天,萧穆大概是第一次在心中模模糊糊有了美的概念。

  他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联想到那种东西?

  看着楚衍不舒服的躺在床上,身体被深蓝色的军衣给紧紧的包裹着,一副透不过气来的模样,萧穆有轻微的强迫症,这种场面他多少有点看不下去。

  在犹豫了一会之后,萧穆居然善心大发的决定帮楚衍解开那些束缚他呼吸的外衣。                        

                            

  毕竟,人是他弄成这样的,不能不管。

  他心想,自己这样做不是因为关心他,而是因为他好歹是皇子,不能让楚天阔有机会来找他的麻烦。

  这般想着,他便将手触碰到楚衍的领口,一颗扣子一颗扣子的帮他解开。

  接着他又微微掀开一点被子,想帮他褪去外裤。

  这时候,他发现楚衍外裤的口袋里好像装了些什么,鼓鼓囊囊的。

  可别是什么违禁物品吧。

  萧穆深深的看了楚衍一眼,然后将口袋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目光谨慎的检查着。

  那是一个颈环一样的东西。

  他随意点了一个按钮,居然就这么把它打开了,上面闪烁的小屏幕上有一些已经调节好的参数,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声音试听。

  一种诡异的预感突然涌上了萧穆的心头。

  他抿着唇,板起一张脸,犹豫了一下后将那个试听给点开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闯进他的心田,那声音温和如泉,却在萧穆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萧穆的表情起先是难以置信,然后是大受震撼,再然后就是陷入一种无力的状态,开始怀疑人生。

  楚衍跟[曙光],是同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

  他们无论是脾性还是身份,完全都像是不同的人。

  更何况,像楚衍这种身娇肉贵的人会愿意在晚上熬夜受罪的做那种陪聊的兼职?

  他不以此为耻就算不错的了。

  而且,楚衍不可能知道自己的那个私人账号,这种事情他谁也没有告诉过,就算他知道,肯定早就被吓跑了,没准还要在门口撒盐以保平安,有空没空还要再吟几句阿弥陀佛,哈利路亚。                        

                            

  萧穆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他心中迫切的想去确认。

  不过,昨天晚上的那个陌生人已经将自己和楚衍的联系中断了,他必须换个身份重新接近他。

  萧穆目光沉沉的注视着病恹恹的楚衍。

  如果你真的是他。

  我会弄清楚你想做什么的。

  你最好,没什么别的坏心思。

  

  楚衍醒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马甲已经没了,他甚至因为自己终于睡了个懒觉而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面色和蔼的老医生:“醒了吗?醒了赶紧走吧,我要下班了。”

  “......”

  临行前,老医生还非常贴心的给他拾了几盒药,还在药盒上用潦草到让楚衍完全看不懂的字迹写了服用方法。

  楚衍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晚。

  不远处的路灯中隐隐约约的勾勒出一个人的身影。

  萧穆站在夜色至深处,眼中涌动着楚衍看不懂的情绪。

  楚衍的心中狂跳,试图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想要默默的绕开他。

  可是萧穆怎么会让他顺心,像一个和蔼的大哥哥走在他的身边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得不说,这个人装起温柔来是真的温柔啊!

  虽然楚衍心中心知肚明,他的温柔是蝎子毒。

  楚衍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于是只能甜甜的笑了一声,乖巧道:“好呀。”

  然后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跟在他的后面,为了不太紧张,他就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一边走一边给自己加油打气。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一只缩在车底里的幼猫吸引了。

  它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后腿似乎受伤了,正艰难而痛苦的一点点的舔着伤口。                        

                            

  楚衍看着看着就走不动路了,以至于萧穆回过头来的时候,楚衍已经落后了他很大一截。

  小猫很怕人,看见楚衍后眼神立马就锋利起来了,身上原本细软的毛快速的炸了起来,试图威胁这个来意不明的敌人。

  楚衍的心顺间就融化了。

  虽然被凶了,但是莫名觉得好开心是怎么回事,他是什么变态吗?

  那只猫并非什么名贵的品种猫,浑身就黑白两色,是贵族们都不屑于去养的类型。

  他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耐心的等待着,还极为小声的学着猫叫,试图让小猫慢慢的放下对他的戒备。

  楚衍沉迷得有些忘我,差点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与狼同行。

  直到自己的身体被萧穆的影子给笼罩了起来,他才后知后觉的发觉了什么不对劲。

  现在的战力对比图应该是这样的,小猫怕楚衍,楚衍怕萧穆。

  如果萧穆害怕有毛生物,那么这个战力对比图还能更丰富更戏剧一点。

  但是很可惜,萧穆没有。

  他非常淡定的把猫从车底下给拎起来了。

  楚衍有些同情的看着那只小猫,感觉自己上辈子也是差不多的命运,也一样被人紧紧提起了命运的后颈肉。

  萧穆看着楚衍眼中的渴望,淡淡的问道:“喜欢?”

  楚衍愣了一下,僵硬的点了点头。

  萧穆的嘴角轻轻勾了一下,把小猫送到了楚衍的怀里。

  看着楚衍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小猫,动作轻柔的仿佛怕吓到它一般,眼神温柔如月,萧穆感觉自己心中有什么坚不可摧的墙似乎正慢慢出现裂缝。

  他会喜欢这种东西。

  倒是....未曾想到。

  可是,面对这样和谐的画面,萧穆的内心居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                        

                            

  

  楚衍没有擅自把小猫带回来,因为这里是章隽的家,他不敢太过放肆。

  不过他出钱将幼猫寄放在宠物店,让他们全权包办打疫苗,治疗伤口,以及寻找领养人的这些问题。

  他到家的时候,章隽居然还没有回来,房里冷清清的,但楚衍的心里热烘烘的。

  不在就好,不在就好。

  知道剧情的楚衍大概能知道章隽为什么会晚归。

  因为在一周之后,联邦会派遣使者到帝国访问。

  而这也是这本狗血小说里一个非常重要的剧情点。

  因为在这一天里,楚天阔和凌风之间大概会来一场感人的父子相见。

  因为这次联邦派来的使者是来势汹汹,居心叵测,意图刺杀楚天阔这个满身肥肉,跑都跑不快的男人。

  同样是一国之主,为什么君不臣就是个美男子呢。

  没错,联邦的总统君不臣是一个疯批美男,在他的带领下,联邦颜值的平均值都被迫上升了一个台阶。

  好在关键时刻,经过军校重重选拔,在那一天担任楚天阔替补保镖的凌风帮他挡了一枪,虽然血溅当场,但是被送进医疗室的时候因为体内大出血就必须要验血型。

  然后就能快快乐乐的父子相认。

  在星际高科技的加持下,上辈子他们距离知道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可惜的是,这一切都被万人嫌版楚衍给一手阻拦了,引得万千读者们哭喊哀嚎:一点点啊!就差那么一点点啊!No!!!楚衍你这个(消音)!!

  楚衍默默的抹了一把心酸泪,心想自己这次绝对不会再从中作梗,影响父子团聚了。

  一首《下线快乐》送给自己。

  他打开终端,想要给萧穆发一点心灵鸡汤。                        

                            

  要照顾晕倒的纨绔皇子,他一定觉得相当的不悦吧。

  今天就发这个文案是“人生中总会遇到一些麻烦,那是因为生活想考验你的耐心”的这篇推文吧。

  可是他很快意识到,这篇推文发不出去了。

  因为萧穆的私人账号从他的历史记录里人间蒸发了!

  楚衍将自己的终端在手上翻来覆去,恨不得把头钻进去寻找。

  可是,没有就是没有了。

  怎么回事,萧穆终于嫌他太烦,决定把他拉黑了吗。

  楚衍呆呆愣愣的仰望天花板,只觉得功亏一篑,万事休矣。

  知道这个残酷的真相后,楚衍开始一蹶不振的躺在床上,顺便抱着被子打了几个滚。

  算了,反正自己估计马上就要下线了,这样反倒方便了。

  希望萧穆没有兴趣再坑一把他这个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他的头发被滚乱了,半颓废半痴傻的冲着粉色的墙面发呆,看起来有点像个智障儿童。

  就在这个时候,罪恶的资本家——他尊敬的老板,又开始嘈嘈着让他赶紧上班了。

  上班?哼,上班。

  楚衍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萧穆都把他拉黑了,这个班他还用上吗?不!

  他觉得自己这个劳苦人民终于可以自信的站起来了,他要拒绝老板的剥削!拒绝生活的压榨!拒绝打工人的辛酸!

  他觉的自己支棱起来了,感觉下一秒就可以霸气侧漏的辞职了!

  他要鼓起勇气去追逐属于自己的诗和远方了!

  然后他就看到老板说:“这次是个大客户,干得漂亮就给你加钱。”

  楚衍非常麻溜的点了接单,心想去特么的诗和远方,只能喝西北风根本去不了远方。                        

                            

  更何况,他还要负担这治疗那只小猫的费用呢。

  至于皇室给他的滔天富贵....那是凌风的财富,他用不起,也不敢用。

  这世界上唯一有资格用凌风的钱的人,嗯...估计就是他对象吧。

  君不臣,嗯,他好像也不缺钱。

  果然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

  心中小小的惆怅了一会,他就开始乖乖的去接那个大客户了。

  这是他来兼职陪聊后遇到的最大的单子,而且对方指名点姓的要他,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业务能力高超!

  点开了语音通话之后,楚衍开始紧张的搓手。

  听说越是有钱的人怪癖越多,希望他接的客户是一个正常人。

  对方似乎一直在等着他,很快电话就被接通了。

  一个合格的陪聊人员最基本的职业素养就是尽量不要冷场。

  楚衍立刻开始热情的自我介绍起来:“你好呀,我是曙光,你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唱歌也会讲笑话,我们一定会有一场愉快的体验。”

  对面没有开口,十分安静。

  看来还是一位害羞的客人。

  楚衍对此也有些经验,有些客人就是这样,十分社恐,在外面不敢与人说话,自己一个人又觉得孤独,于是鼓起勇气点了个陪聊,可是又因为常年不太跟人说话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为了安抚客人的情绪,楚衍温柔道:“不用紧张客人,放轻松一点,我一不吓人,二不恐怖,我愿意与你分享你的快乐和难过,而且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只需要放心大胆的聊天就可以了。”

  听到他的话,对面似乎有了一点触动。

  “你一直这么开心吗?”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但是那是很好听的声音,十分有磁性,如果楚衍是一个声控少女,估计这个时候就要沦陷进去了。

  楚衍明白了,这是一个有点社恐还有点emo的客人。

  他诚实道:“当然不是啦,谁还没有一点难过的事情呢。”

  对面沉默了一会,又问道:“什么事情会让你难过呢?”

  楚衍愣住了。

  有什么呢?

  太多了,数不甚数。

  不想做那些坏事,不想跟凌风决裂,不想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不过懂得聊天技巧的楚衍非常轻松的答道:“客人不开心,我就难过啊。”

  对面:“......”

  楚衍:“......”

  阿巴阿巴,他感觉这个客人好像不吃这一套啊。

  对面沉声道:“我是认真的。”

  这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楚衍怔忡了一瞬。

  他想了想,微微有点失落的道:“大概...被抛弃会让我难过吧。”

  他为什么会扮演万人嫌的理由。

  以及他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摸滚打趴。

  大抵就是因为,他被抛弃了吧。

  对面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难过,嘴唇张了又闭,似乎是想安慰他,但又被什么东西强行给按捺住了。

  不过楚衍并不想将自己的负面情绪传达给客人,于是他继续欢乐道:“所以客人你一定不要抛弃我呀,千万不要给我差评喔~”

  对面再次沉默了。

  楚衍哽咽了,他为什么觉得自己如此油腻!

  当天楚衍陪聊的技能失常发挥,因为对面这个客人油盐不进,什么俏皮话在对方的耳里都如同过耳云烟。

  这就是传说中的成熟男人吗?                        

                            

  也太难对付了吧!

  

  萧穆半张脸埋进黑暗里,看着关掉的语音通话,心中思索着什么。

  果然他很难将曙光和楚衍对应起来。

  曙光这个人,给了他很多很多之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东西。

  轻松和温暖。

  这两个字眼对他来说太难得了。

  他的过去是一望无际的灰烬和硝烟。

  可曙光有着把硝烟变成烟花的能力,告诉他这片夜空如何灿烂,又如何顽强。

  曙光和楚衍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他还是需要继续试探下去。

  那个人说,最让他难过的是被抛弃。

  萧穆对此居然有些动容。

  毕竟他是个孤儿,曾经也是被整个世界抛弃的人。

  他只有变得麻木残忍,才能艰难的熬过一个又一个冬天。

  就在他回忆的时候,总统阁下给他下了一道命令:

  [此次楚天阔接见使者的时候,我需要你杀掉一个人。]

  萧穆皱了皱眉,但并没有过多询问缘由,只是像一个执行命令的机器,冷漠的询问道:

  [谁?]

  [凌风。]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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