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一个略带寒意的早晨。

　　徐林坐在床边，点燃了烟盒中最后一根香烟。

　　白烟袅袅绕绕的从尼古丁顶端逸出，那一点星火，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背景下显得分外耀眼。

　　要下雨了，徐林叹了一口气，视线从窗外移到床上，距离他不远处，一个女子正侧躺在床上。

　　被子只在她身上盖了半截，露出精致的脚踝，和大块留白的后背，两抹香肩在黑发披散下，显得分外的香艳。

　　由于女人是背对着他的，所以看不清脸，但徐林很清楚，这女人就是他曾经以及现在的下属——杨莹！

　　一切就好像水到渠成，但对于他来说，却又是十分的突兀。

　　自从那次杨莹请了他一顿饭，之后的每一天下班，他们都会在一起聚餐，先是交流各自生活的困难，然后又谈到小时候的趣事，聊各自的大学生活，聊人生，聊天文，聊地理……

　　随着谈话的渐渐深入，两人的关系也渐渐变得亲密。

　　虽然徐林已经在心里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但他还是没有办法拒绝，杨莹对于他就好像一束丁香一般，能让人暂时沉迷于她的芳香而忘了烦忧，特别是他在家里过得不怎么如意的情况下。

　　于是乎，一切就很顺理成章了，昨天晚上他在聊天的时候多喝了几杯酒，醒来……就已经在酒店的房间里，而且是衣衫不整的情况下。

　　他已经不再去想杨莹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或许他应该像个成年人那样，在她醒来的时候，笑着说没想到还是走到这一步了，然后你好我好大家好，一起下楼去吃早餐，吃完后各自回家，要是交流得愉快或许以后还能再约一发~~

　　或许他应该装疯卖傻，说自己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把这件事直接就给揭过去。

　　但并不能，他脑中其实还残留着一些昨天晚上的记忆片段，貌似还是自己主动的，憋了这么久，果然想找个人发泄吗……

　　杨莹当然不是处，他也没有那么多闲得蛋疼的责任心，认为和一个女人上了床就要负起她的一生来，毕竟这是一个上了床也没有结果的时代。

　　但他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杨莹，他心里就好像一直有个持着叉子，扑扇着黑色翅膀的小恶魔在说：现实点，你说不定能借这次机会和她建立起长期的**……呸！情人关系，你也是有正常生理需要的男人，林心悦已经不能满足你了，找个替补不是很理所应当的吗。

　　“唔！”杨莹的身体动了一动，她似乎终于醒了过来。

　　徐林把已经吸了大半截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没有第一时间靠近即将醒来的杨莹，反而走进了卫生间。

　　他在卫生间待了大半晌，确定外面已经没有什么动静后，才走了出去。

　　此时杨莹已经把上半身的衣服穿戴完毕，身子靠在床头，眉头微蹙的揉着额头，看来在缓解宿醉的疼痛，她昨天也喝得不少。

　　听到卫生间的动静，杨莹抬起了头，只是看了一眼，又低下头。

　　徐林缓缓靠近，坐在了床边：“昨天我……做了一些错事。”

　　杨莹笑了一声：“你情我愿，何错之有？”

　　徐林沉默半晌，然后又道：“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

　　“啊？”这句话显然让杨莹十分惊讶，她惊愕的抬起头来。

　　“不，不见面也不现实，毕竟还要上班，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还是不要在非工作时间见面了。”徐林手忙脚乱的解释，“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了。”杨莹凄然的一笑，低下头去。

　　两人一时尽皆沉默，一股令人颇不舒服的气氛在蔓延。

　　“我很爱我的妻子。”徐林突然又道，“我在身体上背叛了她，但我不想在心灵上也背叛她。”

　　“你们两个之间一定有一段很浪漫的故事吧？”杨莹问道。

　　“……其实并没有。”徐林一摊手，“一开始真的是一见钟情就喜欢上她了，后来见熟了也就那样，现在我想，应该是责任心比较多吧，毕竟一起领了那个小本本了，怎么样也得照顾好她。”

　　“我懂了。”杨莹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次我真的懂了！”

　　说完后，她很快又强装开心的一笑：“但你知道大多数人把你这种吃干抹净又不想负任何责任的家伙叫做什么吗？”

　　“什么？”徐林好奇问道。

　　“渣男！！”

　　“…………”

　　等杨莹穿好衣服，两人一起下楼吃了早餐，席间两人的交谈还很亲密，没有冷场的现象，但两人都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未来了。

　　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亲密的交谈。

　　吃早餐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林总感觉周围的一些缩小者在盯着他——由于政府的大力推行，现在已经有缩小者敢于出现在公众场合了。

　　只要付出钱，他们照样能得到餐厅的服务。

　　吃完早餐，徐林亲自送杨莹回家，而在路上，他同样感受到了周围一些缩小者的注目，在他把视线扫过去时，他们又迅捷无比的回头，装作在做着各自的事。

　　由于这些尖锐的注视，使徐林感觉很不舒服，连带着和杨莹说话都有些三心二意，不过一路上他都很彬彬有礼，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

　　最后分别的时候，杨莹看着徐林，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转身上楼去了。

　　目送杨莹上楼，徐林也叹了一口气，一转头，却又发现旁边的树荫里，有一个鬼鬼祟祟的缩小者身影。

　　这个缩小者把身体藏在灌木丛里，以为这样徐林就发现不了他，然而事实上，徐林已经看到这个缩小者有好几次了。

　　也难为他那幅“娇小”的身材，可以一直跟着自己。

　　徐林想偷偷靠近，抓住他质询一下，但没想到他很警觉，徐林一露出这个倾向，他就像撒丫的兔子似跑了。

　　徐林耸耸肩，准备先回家再说。

　　城市的公交系统已经有部分恢复，但班次间隔却很长，有时候等半个小时车都不来，好在路边无主的自行车多，徐林就坐上一辆悠哉悠哉的骑回去了，等到了地方，也是随地一扔，别人有需要可以直接用。

　　一宿未归，但徐林并不十分担心，他并不认为心悦会关心自己，就是她问起来了，自己也能用在公司里加班这一个理由搪塞过去，反正她整天宅在家里，就是起了疑心也找不到证据。

　　但这次徐林似乎想错了。

　　刚走进门，他就感觉气氛很不对头，以往心悦虽然也对他爱搭不理的，但从来没有用这么冷冰冰的眼神看过他。

　　果不其然，她开始质问：“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公司加班……”徐林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心悦粗暴的打断：“如家酒店607号房，对吧？”

　　“！！！？？”徐林感到十分的震惊，她怎么知道自己入住的酒店名称，连房间号码都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徐林呐呐的问，事到如今一切狡辩都是无力的。

　　“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出房间的，是早上7点25分，对吧，然后你们吃了早餐，你还贴心的送她回了家。”林心悦冷笑着，把一切都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似乎她就在旁边看着一样。

　　徐林此时已经彻底呆滞了，他无法想象，一直待在家里的心悦，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难道是有人告诉她的，但家里并没有其他人进来过的痕迹啊，门自己也是上锁的，只有自己进出的时候才会开。

　　不知为何，徐林想到了街上那些缩小者一双双锐利的目光，难道是这些家伙在通风报信？

　　然而并不可能，就拿那个在杨莹家旁边的缩小者来说吧，自己与杨莹分别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回家了，他不相信那个体型比自己小十倍的家伙速度会比自己还快。

　　而从心悦的话中，她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把杨莹送回家的。

　　那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心悦既然知道这一次的事，那么自己以往和杨莹的暧昧她知不知道，她知道了不说吗？

　　“算了。”林心悦冷笑着跳下沙发，远离了徐林，“我关心你的事做什么，以后我们两个就谁也别管谁，我不来管你，你也别打着负责任的旗号来管我。”

　　“…………”徐林感觉到了微微的委屈，在他心里，他是为了林心悦放弃杨莹的，然而竟然遭到了这样的对待，但他没有反驳的理由，因为这次……的确是他错了。

　　在徐林准备用时间和足够的关心来弥补这一次的错误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杨莹在第二天，竟然就失踪了——

　　北京的一所国家级科学实验室里，孙仪正看着眼前的报告。

　　作为微人类研究小组的组长，其实这份报告他已经看过好多遍了，上面记载着一些微人的身体数据：体温、脑波频率、身体各大元素比例，都和正常人类差不多，想从这上面知道人类变小的原因，无疑是在天方夜谭。

　　四个月前就有人变小，所以孙仪这份研究也持续了四个月，下辖各地的实验室也在积极配合他，但依旧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研究成果。

　　一开始是秘密研究，后来微潮全面爆发之后，就变成了公开研究，国家往他这里塞了许多科技界的精英骨干来，各学科都有，搞得他这里像菜市场那样，天天开会。

　　学物理的尝试从物理角度来解释，什么宇宙坍缩的前兆啊、超弦震荡啊、量子云概率啊，反正肯定和弦论、量子力学这种高大上的理念脱不开干系，然而说来说去还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学生物尝试从生物角度来解释，脱不开“基因变异”这四个字，然而从微人类身上提取的DNA显示，他们和正常人类的基因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其他各学科也是大显身手，化学、天文学、宇宙学，甚至数学也插了一手，猜测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一个程序，导致这样的原因是世界外的某个“程序员”不小心搞的bug。

　　反正就是各种天天开会天天吵，搞得孙仪都想把这些所谓的“精英骨干”都给赶回去。

　　研究了四个多月，没有一点建树，他的压力也很大，但就是找不到原因啊！！他知道人类变小了，变小的人类就在他眼前，看得见，摸得着，但他就是找不到原因！！

　　他已经感到了绝望，如果这真是某个外星文明的攻击，那这个外星文明一定比地球领先很多！！

　　“孙处长，那个要见您的微人已经被安排好了。”孙仪的助手突然走进门来说。

　　孙仪点了点头，坐直了身子，撤去了脸上的恹恹颓废，换上一副和蔼的表情。

　　一个缩小者被人放在手心带了进来。

　　这个缩小者穿着研究所内统一的白色制服，经常以45度角低着头，表情时不时扭曲，似乎内心在挣扎着什么。

　　孙仪平常是不见外人的，但这个缩小者突然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他也就见上一见。

　　由于微潮爆发后，研究所的研究素材一下多了好多，一些原本的研究对象已经被送了回去，所以这个微人类他也不认识，只知道应该是最近一个月被送进来的。

　　“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啊？”孙仪和善的问，作为一个科学工作者，如果不是特殊的情况，他对人一般都是这样亲切的样子。

　　这个缩小者看看孙仪，又低下头，再三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没事，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你看我都快是你父亲那辈人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孙仪再次微笑道。

　　“有人要……造反。”这个缩小者突然道。

　　“什么？”孙仪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么古老的词怎么还会有人一本正经的说出来。

　　这个缩小者似乎有些害怕，看了看周围，再三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道：“真的……他们说……要建立属于微人的国家，不要再受你们这些宏人的管束。”

　　“他们？他们是谁？”

　　“我也不知道，五湖四海，很多地方的。”这个缩小者显得有些焦急，“他们快要集结起来了，你们快点行动吧！”

　　“等下，这个消息你从哪儿听来的，据我所知你最近都待在研究所里。”孙仪锐利的目光投射向缩小者。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说的都是真的！”缩小者急急的道。

　　孙仪摇摇头，他已经认为这个缩小者是在发神经了，还建立国家，开玩笑，国家是这么好建的？那tg早就被人打下来了！

　　看孙仪一脸不信的样子，那个缩小者咬咬牙，终于道：“我能听到别人的声音！”

　　“什么意思？”孙仪一愣。

　　“我们！”缩小者指指自己，表示像他一样的微人，“能互相听到各自内心的声音，就像很多人在一起说话那样。”

　　虽然他已经努力比划了，但依旧有些解释不清。

　　“你是说……你们不用说话就能交流，实现信息传递，就好像频率不定的收音机那样？”孙仪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了。

　　“对对对！”缩小者赶紧点头，“果然还是你们这样的专业人士解释得清楚。”

　　“范围有多大？”

　　“不知道，经常可以听到操着英语口音的人，我遇到过的国内最远的人说他在海南。”

　　“太不可思议了~~”孙仪喃喃自语，如果一般人听到这种事，肯定会当这个缩小者在说笑话，但他不会，作为一个科学工作者，首先就要有接受一切事物的勇气。

　　现在缩小者不仅是身体变小了，他们之间竟然还能实现无语音通讯。

　　这简直颠覆了他的三观，他太想知道原因是什么了。

　　“等下，既然有这种能力，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孙仪问道。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而且……”缩小者的脸上隐现恐惧之色。

　　孙仪也感觉很奇怪，据眼前这人所说，拥有无语音通讯能力的微人类应该不少，但为什么他到现在都没有听过这方面的消息，而这人害怕的又是什么呢？

　　“你刚才说的有微人类要建立国家的事是不是真的？你知道的几个都在哪里？”眼看正面问不出什么，孙仪只能换个角度来问。

　　“当然是真的。”缩小者叫道，“他们人数实在太多了，我只能告诉你，连这个研究所都有几……”

　　他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双眼直直的瞪着前方，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惧的事，又像是在聆听某个遥远的声音。

　　“你怎么了？”孙仪刚想伸出手去拨弄一下他，他突然抬起了头，脸上布满涔涔冷汗。

　　“你快走，他们已经发现我向你告密了！”他声嘶力竭的喊道。

　　“他们是指那些微人类吗？我为什么要怕他们？”孙仪满脸不解，在他想来，自己的办公室外布满了层层护卫，可没有必要去怕一些三寸丁的微人类。

　　但这个念头刚闪过他脑海，他就听到了办公室外突兀的枪声，还有隐约的呼喝声：“站住！别再靠近了！”

　　听到枪声，缩小者面如死灰的缓缓蹲下：“他们来了。”

　　顾不得再与他说话，孙仪迅速的冲出椅子，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门外是一条走廊，平常他的卫兵就守在走廊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站一个人。

　　但此时，他的卫兵已经集中在了左侧的走廊上，对着一个方向射击。

　　而在那个方向上，一个穿着研究所白色制服的缩小者正在缓缓走过来。

　　这个缩小者长得并不如何特别，甚至可以说，非常普通，属于丢进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到那种，但此时那些子弹向他飞过去，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手指隔空轻轻拨弄，那些子弹就像被无形的力拨动了一样，纷纷偏离了轨道。

　　卫兵们如临大敌，而在这个缩小者身后，已经躺倒了好几个卫兵，他们身上没有流血的伤口，但个个却都是人事不省，生死不知。

　　缩小者的身体只有一支牙膏那么高，但随着他渐渐靠近，竟也产生了强大的压迫感，这是人类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眼看靠得距离足够近了，缩小者邪邪一笑，手指毫无征兆的向前一戳，像是戳进了什么东西里，对面的一个卫兵就软软倒下。

　　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

　　他的手又向前一探，像是从空气里拿出什么东西来，一个白色的球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不，并不是白色的，这个球体大部分是白色的，但在正中，却有黑色的一个小圆点，周围是呈放射性的褐色条状物，边缘又围成一个褐色的圈，背面是几条还在抽搐的血管——

　　这赫然是一个人的眼球！

　　而在他对面，一个卫兵正捂着左眼哀嚎，鲜血从他的手指缝中渗出来，连手上的枪都丢弃了。

　　缩小者又用左手轻轻向前一戳，那个卫兵顿时就倒下了。

　　卫兵的眼球在那个缩小者手上就好像篮球一样大，那个缩小者右托着眼球，左手就不断在前面戳戳戳，就好像戳气球一样。

　　而随着他每一次手指伸出去，就会有一个卫兵倒下，不多时，他面前已经没有一个卫兵站着了。

　　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孙仪，也在他很随意的一戳之下，毫无声息的躺在了地上，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来任何伤势，但很显然已经没有了生命。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看着那个还面如死灰蹲在桌子上的缩小者，冷冷一笑，手轻轻一抖，手上的眼球骨碌碌滚到了地上，然后他一脚踩上去，眼球像西瓜一样爆开，房水溅了一地，眼球的表膜软软摊平在地上，就好像放了气的气球。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那个告密的缩小者连连尖叫着后退，显然他很清楚他眼前的家伙到底有怎样的能力。

　　另一个缩小者不言不语，只是手轻轻向前一探，像从哪里抓了什么东西出来，他手上就出现了一副鲜红的肠子。

　　肠子是新鲜的，其上甚至还在冒着热气，表皮微微蠕动，一些消化后的食物从肠子里漏了出来。

　　正常人的肠子比这个大，所以这肯定是某个缩小者的，果不其然，在他面前的那个告密缩小者捂着肚子连连打滚，脸上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他舔舔嘴唇，依旧没有说话，把手上的肠子扔掉，右手再向前一探，一个像是胃的器官就隔空被他掏了出来。

　　随后是肺，是胰脏、是肝脏，告密缩小者表面完全没有任何伤势，但他体内的器官却在不断的被掏出来。

　　一个个鲜红的器官，很快就堆成了一堆，血渗出来，又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道歪歪扭扭的支流。

　　最后那个缩小者有点犹豫了，似乎不知道再掏什么好，毕竟此时留在告密缩小者体内的，只有心和大脑了。

　　最后他下定了决心，手向前一探，一个有许多道回沟的，呈果仁型的大脑出现了在他手中。

　　而满地打滚的那个告密缩小者，也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生息。

　　他把手上灰白色的大脑一扔，看着满地的战果，显得很满意，嘴中吹一声口哨，转身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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