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西汉陶器

　　沈宸吃了一块鹅肉，觉得确实很美味。微辣而鲜，带着一丝丝陈皮的香味。忍不住又吃了几块。和姚启明一样，沈宸在这样的场合也是沉默寡言，主要是听三个老人讲话。

　　在干了一瓶茅台以后，老太太坚决不准他们再喝了，三个人接着随便吃了些菜，午宴也差不多结束。沈宸刚想告辞，田老叫住了他，让他一起去茶室坐坐。

　　此处茶室与客厅中不同，在屋子的东南角，阳光很好，屋外种了一片竹林。阳光透过竹林洒在房间里，留下斑斑驳驳的影子，是一个喝茶清谈的好地方。五人坐在圆桌周围，沈宸自告奋勇帮众人沏茶。他先用沸水将盖碗温热一下，接着把水倒出，放入田老递给他的茶叶。再将热水倒入，盖住碗盖三五秒后用关公巡城的手法开始分茶。

　　“小沈你也懂茶？”俞炳笙问道。

　　“我是宜兴人，爸妈平时也喝茶，小时候耳濡目染也了解一些，只不过手艺泛泛，让大家见笑了。”

　　“泡的还不错，茶色纯正，入口爽滑清冽，回味甘美，挺好。把白毫银针泡出来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姚启明说道。

　　“姚经理对于茶这一块可是家学渊源，小沈趁这个机会多学习哦。”田老笑着对沈宸说。

　　“姚经理谬赞了，主要是田老家里的茶和水好，我的手艺实在不值一提。”沈宸有一点点窘迫。

　　“确实还不错。”俞炳笙喝了一口说道，“老姜你不是说有好东西要给我们看看么？”

　　“你就是急”姜老点点头，对着姚启明说：“把东西给俞老和田老看看。”

　　姚启明将随身携带的一个小手提箱放在桌子上，将密码锁打开，小心翼翼的将绸布包裹着的东西拿了出来，放在了田老和俞老面前。田老将绸布打开，拿出了一个陶罐。陶罐以黑色为主，上面还有一些金黄色的纹饰。

　　田老讲陶罐捧在手心，独自端详了一刻钟左右，众人皆无话。田老看完以后，又把陶罐放在了俞老面前。

　　俞老同样拿起了陶罐，不过看的时间还比田老长一些。看完以后两人同时看向姜老，眼神中带着一丝兴奋又带着疑惑。

　　姜老笑着看向他们：“看得怎么样？”

　　“这···”

　　“老俞你怎么还越活胆子越小了，说嘛。”

　　“嘿嘿你这个老家伙，来沈宸，你也看看，我记得你以前在大学也对古玩有所了解吧？”

　　“啊？俞老，就我那点三脚猫功夫，还是别丢人现眼贻笑大方了吧？”

　　“叫你看你就看，说错了谁会笑话你？你当时和我吵架的那股子劲头呢？”说着田老就把陶罐轻放在了沈宸前面。

　　沈宸只好硬着头皮，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地准备捧住在面前的陶罐。从之前姚启明的表现看出，这应该是个非常珍贵的东西。

　　就在他将手触碰到陶罐的那一刻，他突然又出现了和昨天傍晚一样的晕眩之感，头不自觉地下垂，眼前一片漆黑。紧接着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裂了一般，疼得沈宸大冬天的额头冒出了细汗。四人发现了沈宸的异状，俞老拍拍沈宸的肩膀：“小沈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陶罐中突然有一股非常温润的气息流入沈宸的额头中，使得痛苦不堪的沈宸骤然清醒。他看向俞老：“俞老我没事，可能这两天压力比较大，晚上失眠吧。”沈宸编了一个借口。“年轻人还是要注意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俞老宽慰道。“最好这两天去医院检查一下。”

　　“嗯，谢谢俞老。”说完他将头转了回去，却发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屋子里没有其他的灯光，唯一的光源就是窗外透过竹林的日光，但是此时的陶罐上却散发着一层耀眼的紫金色光晕，将陶罐烘托得宛如神造一般。

　　“你还好吗？不舒服就别看了”田老对这个能哄自己小孙女得年轻人也有几分关切。

　　“没关系的田老。”说着沈宸又将陶罐捧在手心。但是这次沈宸没有了晕眩之感，反而对陶罐心生几分亲切。

　　他第一次细细观察一个完好而精美的陶罐，除了那层无法解释的宝光，他发现这个陶罐给他的第一眼观感也和地摊货完全不同。陶罐圆足阔身细口，肩部有双耳，像是异兽形状，又像是古代的如意造型。罐子仅有半公分左右的颈部，造型古朴浑圆，胎质细腻，毫无缺损。陶罐上的纹饰也苍苍有古意：以黑色为底，纹饰采用暗朱红和明黄色为主，淡黄色橘色为辅的配色。黑色肃穆却不死板，黄色明快而不轻浮，红色灵动而大气。在阔大的罐身部位绘有祥云，异兽还有狩猎场景等图案，法度严谨，线条流畅。其中还有一些异兽颇似古代的龙、朱雀等形象，十分生动。

　　在腹部有一圈精美的螺旋齿状纹饰，在下腹部写有铭文，沈宸勉强可辨认出“绥和元年宋工并造”八字。

　　“绥和？那不是西汉汉成帝刘骜的年号吗？”沈宸思忖道。

　　刘骜这个名字可能很多人不熟悉，但是他有一个妃子非常有名，那就是体轻能做掌上舞的赵飞燕，而终刘骜一朝，可以说是整个汉代宫闱秘事野史外传最多的朝代。

　　沈宸对这个罐子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至于是不是真的他也不确定。算了，就这样说吧，都是长辈说错了应该也不会怪我。

　　“献丑了”沈宸向四人看了一圈，又看向陶罐：“陶罐纹饰精美颜色纯正，下腹还有绥和元年的字样，俞老您以前和我们讲过汉成帝，而绥和就是汉成帝的最后一个年号，沿用了两年汉成帝就驾崩了。这样说来这个陶罐如果是真的话，应该是西汉末期，准确讲是公元前八年的。”

　　之所以说西汉末期，是因为刘骜死了十几年后，西汉就结束了。

　　说完沈宸看向了俞老，发现他目光中闪现出满意之色：“不错，功夫没丢，是我俞炳笙的学生。那你觉得这个是真的假的？”俞老又问道。

　　这下沈宸抓瞎了，之前那样说就是想蒙混过关，谁知道俞老还是那么较真。

　　“好了，就知道刁难你学生”田老在一旁看出了沈宸的窘迫，给沈宸打了个圆场。

　　“说的你没刁难过似的”俞老有些不屑。

　　沈宸本想就此下台，但是当他看向那个陶罐，看着那一层闪烁跃动的宝光，再想起毕业以后的种种糟心事，胸中突然生出一股豪气来，鬼使神差地说到：“这是真的。”

　　众人听到便来了兴致，一直未开口的姜老对沈宸说：“为什么是真的？说说理由呢？”

　　沈宸听了又有些窘迫，不过还是说到：“我觉得器型和纹饰都很古朴精美，不像是现代伪作，更重要的是，我好像能在这个罐子上看见一层宝光。”

　　姜老闻言也有些吃惊：“哦，没想到你竟然能看出来，看来这个罐子与你也有缘分。老田，老俞，你们看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一个小辈啊。”

　　“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在奇怪什么。”田老又瞪眼了。

　　“嗯，我知道，你们是奇怪为什么这个罐子品相这么好对吧？”姜老点点头，“但这确实是一个大开门的西汉陶胎描金彩绘神话故事如意耳漆罐，当初我收这个罐子也是看重它精美的品相。能在两千多年的时间里保存这么完好，真的不容易啊。你看这个漆色，历经两千多年的时间还是宛如新造。”

　　“那···难道是出土物？”俞老有点惊疑。

　　姜老脸色微变：“说什么呢，那么多年了你不了解我的人品？这是个传承有序的，我和许云峰那老小子用一个战国玉杯换来的，你再说那种胡话，朋友没得做啊。”

　　“嘿嘿嘿，这不是太新了嘛。”俞老讪笑道。

　　姜老这才满意，又转向沈宸：“小伙子我看你历史知识学的很扎实，你要有兴趣可以去我金陵的古玩店里做做文书工作，月薪四千五，怎么样？”

　　沈宸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搞得脑袋有点晕乎乎，不过还是飞快地答应了。“姜老太感谢您了，我一定尽全力把工作做好。”心中也对田老和俞老多了份感激，知道他们有心帮携自己。

　　姜老点点头：“那你周一就来上班吧，小姚你安排一下。”

　　“好的姜老”姚启明自然无不答应的，说着递给沈宸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古玩店的地址，还有其他问题的话也可以联系我。”

　　沈宸连忙双手接过，满口道谢。

　　“小沈你下午还有事吗？要有事的话先去忙吧”田老开口道，“不过有了工作可别忘了这里的家教！”说完又瞪了一眼。

　　“欸，好的田老。”沈宸知道他们还有事情要谈，就和四人告了辞。

　　出门看见小孙女陪着老太太在浇花，沈宸和老太太打个招呼：“谢谢婆婆的午饭！非常好吃！”小女孩看见沈宸准备出发了，也遥遥挥挥手：“沈老师我下次还要听你讲故事！”

　　“好咧，讲许多有趣的故事给珊珊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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