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反转

　　光之湮灭，这一神权完全能在科学意义上予以解释：那是正反物质相互湮灭，从而释放出大量高能光子的物理反应，在地球的实验室里就可以验证。

　　与之相对的神权，孔佑之在眼前这根束缚着奥术之勇者的黑色柱体上，感受到了他一直以来期待的力量。仿佛磁铁正负两极相互吸引般，面前的力量也同样在吸引着他体内的神权。

　　而当两者于孔佑之手心中相遇，两相对照，他便瞬间明悟了。

　　孔佑之的体内产生出吸引力，将漆黑的阴影全部吞吸进了身体之中。作为外挂运算器的光脑驱动着一个个光子高速运转，飞速解析着这种奇妙的力量，很快便宣告了成功。

　　因为那实在简单，只需将光之湮灭的过程完全逆转就对了。于是其名称也能直接顺着说出口，而无需任何考量。

　　卡巴拉生命树上的第七原质“慈悲”，代表着神恩之力。而孔佑之的神恩，是与“光之湮灭”相对的“暗之创生”！

　　暗之创生，这是神的创造力。创生的过程是湮灭的逆反应，是将光子转变为物质的奇迹之力！

　　这种神权在孔佑之的手里便意味着无敌，因为他的学习力完全足以解析物质世界的一切。他能认识万物，因而能创生万物，只要拥有足够的能量！

　　“这……”孔佑之看着自己的身体，默默发动了探知魔法。Lv.48，这个等级完全不能用“高”形容，所以他的能力相当低下，展开的神权领域只能笼罩周围数十米的范围而已。

　　但只要在这个范围内，他的力量便足以影响到物质界的一切和形成界的大半。而原本难以企及的创造界，如今在他眼中也完全分明。若是用语言来描绘，视界中的一切都呈现出扭曲的螺旋状，绝不是凡人所能理解之景。

　　但这种情景对于身为神明的孔佑之，却相当易懂。他甚至还能从周围的变化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作为物质界基本单元的点状物是“物质”，而类似的东西在形成界中称作“元素”。把这个性质推广到创造界，不是卷曲面也并非扭曲弧状的单个粒子便是“心”之所在，明晰了这个的孔佑之，对世界的认识更为透彻——万物都有“心”之所在！

　　心之力，这也是构成世界的基本要素。他将自身的意志糅合在周围的光明中，将光线吸引分化，以此制造出正反物质粒子。而这一过程，于他人看来便像是手里托着一团黑暗似的。

　　“暗之创生……”孔佑之明白了他现在的处境——并非只是单单提升了一个层次！他跳级了，从生命树所描绘的第六层级直接跳到了第八层，因为他似乎早就领悟了第八原质的力量。

　　第八原质“知性”，连从地球将这一神秘的体系带到了异界的奥术勇者搞不明白其整体，那“神的理解力”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孔佑之已经完全理解了，因为他自己本身就具有这种力量。他曾经只把恐怖的学习力当成单纯的高智商，但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那显然是一种超能力，是寄宿于他身体内的高位力量，是神明的本源。

　　人往往都存在天赋。天赋往小了说，可能是音乐细胞，可能是较强的体能，也可能只是把手指扳到手背上这样的没用的能力而已。

　　但人也拥有觉醒出神之特质的可能性，就比如那地母神拉芙伦，生来就具有第六原质“严厉”。哈弗托兰格更加惊艳，他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神恩，即第七原质“慈悲”，因而才能一跃成为与魔王和六大神相等同的存在。

　　孔佑之现在知道了，自己一直以来拥有的是第八原质“知性”。因此他现在在生命层次上已经超越了六大神和眼前这六大魔王，胜负的天平似乎已经逆转！

　　孔佑之立即驱除了奥术之勇者身上的束缚，然后退到卡拉和夏洛莉身边，抹除了昏迷三人身上的奇特诅咒。同样的力量他现在都能直接重现，抹除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对比一番，他这才察觉到，左手中那邪龙诅咒居然比起黑暗神的诅咒更加高级，也不知究竟是多么强大的存在流下的。

　　“嗯？”六大魔王都感知到了恶神诅咒的消散，也察觉到了孔佑之气息上的微妙不同。他们的脸上显出几分喜色，就完全没有一丝掩饰，仿佛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刻似的……

　　“不愧是我亲爱的光之勇者，没想到你这就已经突破了，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早些呢～”萨鲁瓦翘着兰花指掩嘴笑道，怎么看怎么像是个人妖。

　　只是听他的口气，似乎现在这个情况是他们刻意制造的？

　　“你们究竟有什么阴谋，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孔佑之原本因境界突破而十分不错的心情又沉了下去，完全不知道这六大魔王究竟谋划着什么？

　　“我们的目的你们不是一直都知道吗？”之前没开过口的罪恶之王阿克玛那笑道，“我们只是要复活吾主阿里曼大人而已，为此已经准备了长达八千年的时间，马上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八千年？！！”孔佑之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个数字正好是从第一位勇者抵达奥尔穆兹德以来的所有时光，“勇者召唤难道就只是这样一个阴谋吗？”

　　“正是如此，从异世界召来的勇者不过只是棋子，是用完就能丢掉的消耗品，”倒悬的背叛之王塔罗玛蒂也笑着说，“要不是身为神明，对你们还怀有慈悲，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吗？”

　　以玩弄凡人为乐的六大魔王，都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起来。孔佑之刚想再问些什么，他的身体却被从这场地之下破地而出的某种东西缠绕住，手脚皆被束缚，完全无法动弹分毫！

　　“！”其他四人脸色大变，但那无形的力量将他们阻隔在外，完全没办法救下孔佑之。而那被孔佑之救下的三个勇者这才刚刚复苏而已，还完全搞不清状况呢。

　　“这是什么？”孔佑之看不见将他束缚的东西，但却能从创造界中观测到那东西的“影”。这显然是高举神性界的高位力量，绝不是他能挣脱的。只是到现在还没办法搞清楚，这所谓的“勇者召唤”究竟是个怎样的骗局……

　　怪不得当初在圣都瓦尔赫兰的雅伊利亚堡，大天使阿塔尔连脸都没露——原来这完全就是在编造谎言，所以他根本就不要脸的吗！

　　“多少年了，终于让我们等到了这一刻！”狂热之王塔里维的眼里泛起泪花，整个地狱的天气都受其影响化为凛冬。狂乱的寒潮瞬间冰封了大地，但很快又被火焰的龙卷一扫而空，将漆黑的大地烘干龟裂。

　　他们展现出各自的神罚和神恩，各自对立统一的力量在血色的天空上汇在一处。

　　与罪恶相对的善良，与混乱相对的秩序，与背叛相对的忠诚，与狂热相对的冷静，与饥饿相对的餍足，与破坏相对的创造——那是十二道完全不同的神权，交织在一起的力量震颤着整个地狱！

　　孔佑之只感受到，这个束缚自己的神力团体，它的触角冲天而去，直插入十二道神权汇成的漩涡中。恐怖的力量吞吸着他体内的神权，吞噬着创生与湮灭的力量。

　　而他的力量与那不明的神力相互结合，升华成了可见的，具有可怖漆黑颜色的法则链条，在那天宇正中的大日处打开了一抹深邃的漩涡！

　　那漩涡仿佛魔王城座前殿的青铜门上所描绘的那般，幽深而不见其底，是漆黑的深渊奈落。孔佑之望向那深渊，却仿佛有什么从中盯着自己一般，令他感到毛骨悚然，反而有些忘记了此刻的处境。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他不由想起这出自尼采《善良的彼岸》一书的名句。

　　头顶上那渗人的大深渊，里边即便没泄露出任何一丝光芒，却怎么看都好像有人在那边看过来般。不知为何，从深渊那头似乎传来了相当强烈的吸引，使得他的头脑都有些混乱。

　　“归来吧！吾等伟大的王，黑暗的创造主！”六大魔王的声音在环形的角斗场中不注回荡，向那无底的大深渊中传达而去。孔佑之能感受到，似乎就要有什么脱困出来了，那难道就是黑暗神阿里曼吗？

　　四周地面上的石砖一块块炸裂开，一道道恐怖的漆黑法则凝成的锁链向那天空之上涌去。但它们都受到了极其强烈的阻碍，被深渊表层的黑暗绞碎，完全无法探入其中。

　　锁链的法则被深渊打散而后吞吸，使得束缚孔佑之的力量都有所削减。而这神力减弱，头顶上的那个深渊入口也逐渐缩小，就算六大魔王再如何祈祷呼唤也无济于事。

　　不过最终，他们的诚意似乎还是打动了什么。

　　“别白费功夫了，这样怎么可能把我捞出来？”一道微弱的嗓音从深渊那逐渐闭合的洞口中传出，“还有，让那个天真的家伙别再继续尝试了，否则终有一天也得自食其果！”

　　但即便声音再如何细微，六大魔王也完全听明白了从深渊那头传达过来的旨意。他们愕然地互相对视几眼，便急匆匆地向远方飞去，把孔佑之他们全都丢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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