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混乱之萨鲁瓦
天空被雾霭笼罩，地上则一片漆黑。视野逐渐阴暗，混乱战场的声音也逐渐变得微弱，直至微不可察。
无论人类还是魔军，在这漆黑的混乱迷雾中都被夺去五感，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而不自知。唯有英雄境界之上的存在才能保有一丝清醒，但也丧失了绝大部分的行动力，甚至根本动弹不得。
“这，这……”黑之魔女夏洛莉·斯特恩的脸色极其难看。她完全不知这混乱之萨鲁瓦具有如此的能力。因为在那一千年前，枪之勇者解决萨鲁瓦实在太过容易，完全没能让她发挥出力量。
但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恐怖：过百万数量的敌我双方军队，仅仅只是在魔将气息的作用下就完全瘫痪，连他们这些英雄乃至不朽者都受到了如此之大的影响。那份混乱的感觉持续作用于五感之上，使得身体和意识都变得迟钝无比，根本就无法战斗。
“轰”的一声，身旁健壮无比的拉芙伦·埃米尔倒下了。她并非受到了什么直击，只是受魔将气息的精神影响尤为强烈。仿佛真就如同萨鲁瓦之前所说，她“生来就具备神灵的特质，却忽视了之前的过程”。
毕竟，按照卡巴拉生命树的理论，生命阶层抬升的过程中，达到不朽者所在的第五阶层“美”，必定要经过第四阶层“丰饶”才对。“丰饶”原质的奥义是灵肉同调，是灵魂对于身体的完全掌控，但拉芙伦却做不到这一点，这也是她没去参加魔军潜入作战的原因。
如果萨鲁瓦所说皆为正确，万一她真的只是“好心好意提醒”，自己难道真的努力错了方向吗？
夏洛莉的思维在此刻完全被搅乱了，并且难以恢复到正常的状态。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她一定能察觉到自己的不正常，但现在却是在萨鲁瓦的影响下。内心之中的混乱被无限放大，以至完全就无法思考其他的任何事情。
漆黑的恶魔翼微微拨动，便把人类界两位不朽者的身体扫到了一旁。萨鲁瓦那绝美的俏脸上升起两团淡淡地红晕，眼光也有许些迷离，仿佛笼着一层水雾，行走得很吃力，看不出心中在想些什么。
实际上，她的气息也影响到了她自己，所以混乱魔将此时的脑海中也是一片混沌。当完全无法思考之时，身体就会回归本能。而她的本质是混乱，是无秩序，是欲求，是感性；除此之外，其中还有这具化身：魅魔的成分混杂其中。
魅魔应该想做什么，这就不需要笔者多言了吧？
“你这魔将，从佑之大人身边滚开！”拖着沉重的躯体，孔佑之身旁的梅赫尔用沙哑的嗓音低吼道。她长剑早已出鞘，其上笼着自己的蓝色霸气。源于龙皇玛莎拉伦的邪气根本就不敢出来，就是个关键时刻完全派不上用场的家伙。
“烦死了……”萨鲁瓦背后的恶魔之翼向前斩来，却被梅赫尔用剑格挡下。魔将本身的力量绝对远超梅赫尔一个普通英雄，但她受到自己的影响反而更深，以至于体力跌落到与深受影响的梅赫尔相当的程度。
因此，梅赫尔见魔将也不过如此，便凝聚起气势，一式“绝对切断”劈出，使得萨鲁瓦那丰盈的胸口处多了一道狭长的裂口，深可见骨，向外不断涌出蓝色的血液。
“啊，可恶……”头脑极不清醒的萨鲁瓦在疼痛的刺激下向后退去，但梅赫尔也因五感削弱而失去平衡，没法继续追击。
而此时，头脑里晕乎着的孔佑之也反应过来，阴阳等离子团悬在身体两侧，蓝紫色的电弧向萨鲁瓦的躯体激射过去。他原本想用黑色闪电终结魔将，但由于头脑混乱计算力大幅下降，复合电磁场一时半会算不出来，这才只得使用简单得多的电气能力。
这次是真就像那皮卡丘、炮姐、磁爆步兵、杨教授一样，从身体周围激发出电力，向敌人照头劈去。他甚至有些想拿出枚硬币来，搞一个超电磁炮玩玩。只可惜平时付钱的都是梅赫尔，自己手上连一枚金币都没有……
只因为略微走神想到了这个方面，他的脑海中就开始自动循环起了Only my Railgun，精神完全无法集中。所以只是电了萨鲁瓦一下，就没剩下多余的脑力了。皮卡丘孔佑之，在这一刻失去了战斗能力。
但那受到电击的萨鲁瓦，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仿佛又打开了什么不正常的开关。粉红色的气息向四面散开，将梅赫尔、孔佑之以及夏洛莉和拉芙伦都笼罩在内，她自己也同时失去了意识。
四个人类皆是眼前一黑，便陷入了萨鲁瓦的气息所造就的幻境之中。
……
从恍惚中晃过神来，手臂边传来有人推自己的感受。孔佑之扭头看去，却是个四五岁的孩子，正瞪大了睛睛看着自己。
“干嘛？”他如是问道，却听见自己的嗓音很轻，很细，就像是童声一般。
“嗯？”他疑惑地看了看周围，能听见外面漆黑马路上那车行声和雨水声。自己此时正坐在出租车后座，借着对面车窗之中透过的光，在车窗里看清了自己的面容——竟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
怎么回事，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变成了个小屁孩？只是这个小屁孩看上去还有许些眼熟，这不就是小时候的自己吗？
那么身边这个更小些的孩子，是自己的弟弟孔佑文喽？
头有点儿疼，孔佑之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更想不起在此之前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但他绝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这一点是很明确的，因为他孔佑之绝不该是五六岁的模样。
“佑文，我们这是要去……”他刚开口问道，却又皱了眉。这辆车，这场雨，给他带来了某种极其不好的既视感——这根本就不是既视感，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但是此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巨大的震荡感不知究竟从哪个方向传来，紧接着便是翻天覆地般的失重感。额头撞在车门上，紧接着是车顶棚，椅背……眩晕的感觉从脑后传来，某种炽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伴随着许些麻痹和刺痛肿胀之感，那大概是血。
眼前一黑，他陷入了短暂的昏迷。当他再次清醒过来时，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痛欲裂。双脚和左手都以违反人类身体机能的形状扭曲着，脖子也完全无法转动，全身唯一能行动的就只剩下一条右臂。
“佑文，佑文……”孔佑之呼喊着自己弟弟的名字，但嗓音却是不可思议得沙哑。右手不断在身旁摸索，好一会儿这才在漆黑的车厢内摸到了人体的肉感，摸到了弟弟孔佑文的小脑袋。只是他的头上，此时也有血液溢出。
孔佑之终于想起，这是自己在六岁那年遇到的那场车祸。从结果说，他和弟弟两人都相安无事，尽管身上也有多处骨折的部位，但却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才对。
可现在，力气却在一点点地消失，身体也在逐渐变得冰冷。雨水从车底盘的裂缝之中流进倒置的车厢内，在孔家兄弟的身边积聚，慢慢地夺走着他们的体力和体温……
这种感觉，可不就是正在走向死亡，身体正在一点点迈向深渊吗？
眼前已经开始浮现起以往种种，就像常言所说的走马灯。记忆不受控制地从脑海深处漫出，在眼前飞速播放，仿佛正在走向死亡的大脑再也无法容纳这些记忆，而将它们全都吐出来了一般。
“就这样吧，我也累了……”他缓缓闭上眼，打算接受这样的结局。但就在这时，右手边的弟弟却突然抽搐了一下，显然是还活着！
是此时，从眼前一晃而过的那抹记忆，是梅赫尔那张轻松愉快的笑脸！
“不行！”孔佑之浑身一震，想要努力睁开眼，再不愿意就这样走向死亡。然而一对眼皮在此刻却沉重无比，怎么也睁不开，脑海之中的眩晕感在不断加剧……
“啊啊啊啊啊啊——”他低声嘶吼，强行保留住灵台上的最后一丝清明。他不想死，在死亡面前绝不认命，一定要和弟弟一起回去，达到那个美好的结局，绝不屈服于这样的命运！
这样想着，心中仿佛有什么枷锁破碎，力量不知从何处涌现。仿佛能看见身体内部，意识触及到任何一丝肌肉和神经，并且还能让其为意志所动，就连控制着伤口处的肌肉紧紧贴合以减少血液流失都能做到！
这是灵魂与肉体的完美同调，孔佑之在这一刻领会到了这点。他控制着身体以最少的消耗，仅使用一条右臂，终于把自己和弟弟从车里弄了出去。
雨逐渐停了，孔佑之倚靠着残破且翻转的出租车，将弟弟抱在怀里。他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再也做不到任何事，也没有办法呼救了。
而最后，一道身影站在了兄弟二人身前。
“我来救你们了，交给我吧。”这个男声很耳熟，他究竟是谁？
下一刻，孔佑之在现世醒来，眼前是一片混乱的漆黑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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