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第15章
姬雪拉开门看到邵琼时，还是有些意外。
他有些拘谨，还有些愧疚，看到她后先是一喜，而后眸光有些复杂，片刻后眼帘垂下，遮住了星星点点的光。
姚妄显得要更激动些：“完好无损，丁点磕碰都没有，你可以现在把人带走。”
神情要多迫切有多迫切，仿佛姬雪是块烫手山芋。
韩秀茵听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走廊尽头的一幕，秀眉拧了起来。
“怎么了？”
邵琼看到远处的女人，再次戒备了起来，一块尖利的冰刺横空出现，悬在空中，对准了韩秀茵的左眼。
韩秀茵一愣，本想往前走，却是半步也不敢动了。
她问：“姚妄？”
姚妄只想大神赶紧离开这：“她朋友找上门来了。”
他答得言简意赅，韩秀茵听懂了，却仍是不敢动。
一是因为眼球前方这根刺，二是如果连姚妄都被掣肘了，她贸然行动不过是徒增新伤落不到好处。
姬雪心里还想着热菜。
这里有床有被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她其实待得很舒服。
但无趣。
她静静看着仿佛犯了错的邵琼，忽而一笑：“走吧。”
而后拎起门边的袋子递给了邵琼：“我的换洗衣物。”
邵琼下意识接过袋子，但这并不是衣服的重量。
姚妄看着那个袋子，一脸扼腕。
那么那么多的晶核。
姬雪跨出了房门，邵琼跟在后面，没忘记把姚妄继续当人质。
他不清楚这里的情况，保险些还是得把人带上。
那根冰刺仍旧悬在韩秀茵眼前，她稍动一下，那根刺便离眼睛又近一些。
韩秀茵真就一动不动了。
姚妄被迫押着下楼，心里已经不再担忧自己的生命危险，还是心心念念那一大袋晶核。
虽然不是他的，但本来想着多给姬雪跑腿干活，指不定还能拿些小费。
全泡汤了。
吕志仍旧不在，不知是不是在解决生理需求，离开的时间确实有点久。
邵琼确定四下再无他人，终于放开了姚妄。
姚妄脾气很好地笑脸相送：“慢走。”
邵琼有些奇怪这个人的态度，总觉得有诈。
他想去拉姬雪的手，却想起她不喜欢他人触碰。
悻悻然将手收了回来，他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姬雪转头看他，看到了他眼里的犹豫。
以及自卑。
他似乎在自己面前，总是表现得格外卑微。
因为不能说话吗。
姬雪看着落后在自己身后的邵琼，目光清淡：“你不带我走，我不识路。”
琼闻言一怔，而后往前走了几步。
姚妄讪笑：“不送。”
邵琼一路走得小心翼翼，但凡有点风吹草动脸色便凛冽如寒霜。
他紧紧护在姬雪身侧，就算和他的特殊小伙伴一块儿结伴走，他都不至于这么紧张。
他心里始终有根刺。
他曾经没有选择她。
两人运气好，走回基地的路上，一只异种都没碰到。
但也没碰上基地的人。
他们顺利回到了基地，只是屠欢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
齐睿最早发现他们两人，跳起来欢快地跑了过来：“血血！琼琼！”
何馨一愣，下意识站起来，但是她看不见，刚往前走了两步，胳膊就被屠欢握住了。
她脸色还是不太好，但抓住何馨的手并没用多大力气：“别乱跑，摔伤了现在可没人能给你治。”
何馨反握住她，笑了笑：“谢谢。”
屠欢对着何馨的脸发不出脾气，臭着一张脸领着她往前走。
厉铭瞥了一眼邵琼和姬雪，没什么表情，又低头研究他的驭土之术。
“血血血血血血！你没事吧？”
齐睿没什么心眼，想什么说什么，心里藏不住事，嘴里藏不住话。
姬雪看着他，轻轻摇头。
齐睿长吁一口气：“那就好，琼琼可担心你了，虽然他不说，但是他每天拧着眉一脸苦哈哈，我知道他很想你。”
邵琼略感赧然，默默退开了去看厉铭的练习成果。
何馨的手向前探了探，只不过前方只有空气。
姬雪看着那只在空中茫然无措的手，思考了片刻，还是缓缓抬起手，捏住了那找不到方向的指尖。
何馨笑得温和，轻轻回握：“小雪，你可有受伤？”
姬雪看着那双空洞的眼：“没有。”
齐睿来来回回打量姬雪，安抚地拍了拍何馨的肩膀：“血血完好无缺，衣服也换了，特别干净，还香香的，跟欢欢不一样。”
屠欢横去一眼：“你不会说话就少说话，没人逼你开口。”
齐睿办了个鬼脸。
何馨晃了晃屠欢的胳膊：“今天那事你别往心里去。”
姬雪：“那事？”
屠欢臭着一张脸：“没事。”
尽管嘴上说着没事，但脸色更差了，她并不愿过多讨论这个话题，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回去坐了下来。
继续生闷气。
何馨歉意一笑：“欢欢今天心情不太好，她不是故意给你耍脾气的。”
姬雪颔首。
转念想到对方看不见，她又道：“你说。”
齐睿抢在何馨面前说道：“今天欢欢想去给大家讨要一点食物来，可那人狗眼看人低，嘲讽欢欢没有腿，还说她就只剩一点姿色了，不如给他暖床他还会考虑考虑给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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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雪觉得齐睿倒也不是那么纯粹的傻。
何馨补充道：“不过欢欢不是那种吃亏的人，她直接动手了。基地里挺多人是没有觉醒异能的，看到一颗火球在自己脚边炸开就慌了，给了欢欢挺多食物。”
她笑容淡了许多：“不过她到现在心情都还是不太好，难免语气差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不是对你发火。”
姬雪嗯了声，没说什么。
齐睿说完一长串，目光又被邵琼和厉铭吸引了，哒哒跑过去蹲下来，看着两人一个玩冰一个玩土。
“对了，你饿了吗？这里有些吃的，今早拿了些粥，还没吃完，不过已经凉了。”
吃了几天速食食品，听到有稀饭，姬雪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吃。”
何馨转身，双手在空气中探索，一步一步走得僵硬又缓慢：“小睿，给小雪盛碗粥。”
齐睿一向都比较听何馨的话，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麻利地去盛粥去了。
姬雪没有搭把手，只是跟在何馨的身后，看着她艰难地往前走。
屠欢还在气头上，这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注意到何馨的状况。
厉铭和邵琼两人在埋头交流，也没注意到何馨行动不便。
尽管何馨走得艰难，却没有开口要求任何一个人帮忙。
她迈出一步就要花上好几秒，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她走了好几分钟。
姬雪跟在她身后，冷不丁开口：“你想过要觉醒异能吗？”
何馨愣了一下，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似乎这个问题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她在原地想了十几秒，而后缓缓开口：“如果觉醒异能可以让我不拖大家后腿，我是愿意的。”
说完她苦涩一笑：“可是异种那么凶残，获取晶核那么困难，阿琼他们都需要大量晶核，如果给我的话实在太浪费了。”
她摇摇头：“他们比我更需要。”
姬雪不做评价。
齐睿盛好了粥，双手捧着走来。
看到何馨谨慎艰难地向前走着，大喊道：“馨馨你别动！我来扶你！”
他迅速将碗塞到姬雪手里，然后熟练地将手放在何馨掌心下方，“哎呀你喊我一下嘛，万一摔了琼琼欢欢铭铭都会担心的！”
何馨安抚道：“好，我下次会记得跟你说的。”
齐睿用力点头：“这样就对了。”
姬雪没再关注何馨。
她看着手里的碗，碗里的粥没有热度。
但是她很满意。
这是她来到这后第一次吃现煮的食物，这是个好的进展。
尽管只是流食。
张越带领大家回来已是傍晚，他找了邵琼。
“朋友找回来了？”其实他已经注意到了人群里的姬雪，姣好的面容让人很难忽视。
邵琼点点头。
“我们是按照贡献分配晶核。你白天那会儿因为找人所以离队了，后续猎得得晶核就不能分配给你了。该给你的我一个都不会少。”
邵琼再次点头：我明白。
张越把手里的晶核递给了邵琼：“你的朋友太漂亮了，你们带着她路上会遇到很多危险，加上你们本身的特殊性就存活不易。如果你们不介意，可以留在基地，基地可以提供吃住，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每天出任务我们也会叫上你，毕竟有付出也有所得，你应该也清楚。”
邵琼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他们这次出行就是为了找一个基地。
基地聚集的人多，能人也多，他们在这里会更安全些，相互也有个照应。
基地外有人把守，总比他们呆在四周充满危险的地方要好。
张越见邵琼陷入沉思，也不急着要他现在回答。
“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明天同一时间出任务。到时候你的朋友假肢做好了，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出任务。”
他摆摆手转身走了。
邵琼拿着晶核回到了同伴身边。
屠欢在厉铭的冷嘲热讽下又恢复了活力，两人嘴炮了几个回合后她再次生龙活虎，白天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怎么样？给了多少晶核？”
邵琼摊开手心。
“三个，也不错。”厉铭看了眼，心里想的是什么时候自己将异能练得炉火纯青也可以去出任务。
邵琼把晶核推到了厉铭面前。
厉铭皱眉：“干嘛？又要施舍我？”
屠欢：“怎么？你那么弱不施舍你施舍给谁？给我吗？我又用不着。”
她翻开掌心，一簇幽兰火焰悬于掌心：“看到没，二阶的火。”
厉铭冷笑一声：“那你还不快把火生起来？要我们陪你一起吃生米吗？”
屠欢嗤了声，手上的火骤然消失，大家围坐在中间的柴火堆突然窜起了火。
邵琼把手里的晶核都扔进了厉铭的怀里，随后把装了米和水的锅支在柴火之上。
厉铭看着怀里的晶核，嘴唇抿成一条线。
屠欢眼角的余光瞥到他的表情：“怎么，没手拿着吃？”
她扭头看向邵琼：“阿琼，他在暗示你要喂他。”
厉铭冷冷看她：“闭嘴吧。”
话音刚落，一颗晶核塞进了他的嘴里。
“……”
邵琼贴心地拾起厉铭怀里的晶核放进了厉铭的嘴里，无视了他满脸的抗拒，尽管对方并不配合，邵琼还是成功将三颗晶核塞进了他的嘴里。
屠欢在一旁凉凉道：“别吐出来恶心人，都是你的口水，没人会要的。”
“……”
放其他人身上都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喜事，厉铭则是一脸生无可恋。
何馨坐在姬雪旁边，偏过头努力“看”着她：“小雪，你说实话，被抓走后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她的话成功让屠欢和厉铭的纷争告一段落。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姬雪身上，除了齐睿。
齐睿正认认真真看着锅里的水什么时候冒泡泡。
姬雪本来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结果又提了出来。
她还是那句话：“没有。”
邵琼的面色沉了下来。
安静的环境里还剩下火苗的噼啪声。
齐翻译官原本还在静静盯着锅里的动静，忽然感到周围一阵安静，抬头一看，邵琼正在发表讲话。
作为一名敬业的“同声传译”人员，齐睿照着念了出来：“……张越说今天有人捡到一个姑娘，衣衫不整全身是血倒在路边，差点被异种吃了，幸好及时救了起来，捡回来一条命。”
屠欢皱眉：“怎么回事？”
邵琼继续解释。
齐睿继续“同声传译”：“好像是之前被人抓走了被迫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经常被虐待，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
邵琼静静看着姬雪，然而姬雪并没有看向他，而是看着跳动的火苗。
“……那个姑娘，你认识吗？”
齐睿立刻转头看向姬雪。
显然这句话是问她的。
其他人的目光也纷纷落到她脸上。
“我确实知道有一个姑娘趁机逃走了，但是不是你说的这个，我不能确定。”
尽管她已经百分之九十九肯定应该就是这个姑娘了，但她并不打算承认。
那个姑娘见过自己，最好两人不要有机会见面。
不然她杀人就跟碾碎蚂蚁一样的传闻就会满天飞了。
至少现在，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邵琼的手比划得很慢：你真的，没有被欺负吗？
这句话齐睿没有翻译。
他被锅里的泡泡吸引了注意，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此起彼伏的泡泡。
他不翻译，姬雪看不懂。
她看不懂，那就没法对话。
可是其他人也没有开口。
邵琼的欺负，有好几种含义。
一种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对方看她柔弱可欺，对待她并不友善。
还有一种就是，那些人占了她的身子。
现在这个毫无底线没有道德束缚的世界，多的是作奸犯科。
姬雪长得好看，加上身娇体弱没有异能，很容易受欺负。
那个救回来的姑娘就被人欺负到了极致。
如果姬雪跟她一样待在同一个地方，估计也免不了这种遭遇。
尽管大家不愿意往这个方向想，可是他们觉得这几天里，姬雪一定过得很苦。
可她什么都不说，仍像之前一样。
没有抱怨，没有埋怨，没有指责，没有控诉。
就算被抛弃了，却是一句怨言都没有。
就算她真的受了欺负……
戳伤疤的事，一般是不愿告诉别人的。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重。
忽然之间，一声惊声尖叫打破了夜晚的沉寂。
大家闻声转头，远处的火光映着四处逃散的人群。
以及没有逃掉的，被一口咬断了脖子的惨烈景象。
“是……异种！二阶异种！”
“……那是——二阶疾行种！”
尖叫、哭泣、怒吼、嘶鸣。
火光中人影摇曳，异种的身影被火光拉得更为高大凶猛。
两只异种以极快的速度冲姬雪他们跑来。
与一阶异种相比，他们的速度快了将近一倍。
邵琼反应极快，直接飞身出去。
可毕竟是二阶，不管是速度、敏捷，抑或是力量都比一阶高了一个档次。
邵琼之前接触的一阶异种多，对他们各方面非常了解，也知道他们的优缺点，实战经验多了对付起来就游刃有余了。
可这是他第一次碰到二阶异种。
他对他们几乎是零了解。
屠欢拄着并不顺手的拐杖，跌跌撞撞往另一个方向走，用火球吸引着另一只奔来的二阶异种往另一个方向跑。
她跑不快，但还是竭尽全力吸引异种的注意力，不让它有机会攻击其他人。
厉铭看着讲火力转移走的两人，咬牙对其他人道：“走！”
一只异种嘴里还叼着一具尸体，倒映着火光的眼睛扫到了即将逃离的姬雪一群人。
它扔下了已经毫无挣扎迹象的人，以极快的速度跑来。
厉铭操控着沙土攻击它的身体，就犹如小猫玩笑般用毫无力气的爪子捶打着胸膛。
厉铭见来不及了，只身挡在所有人面前。却再也没挪动一步：“快跑！”
他的身躯在异种面前显得格外弱小单薄，只一瞬间，异种一爪子拍到了他的胳膊上，将他拍飞了十几米远。
厉铭倒在地上，没有站起来。
二阶异种的速度与力量，强大到令人恐惧。
齐睿哆哆嗦嗦地定在了原地，面对着冲向他们的异种，挡在了姬雪和何馨面前。
他抖得厉害，脸上豆大的汗直往外冒，双腿直打颤，声音也在颤抖：“我……我保护你们……”
姬雪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小傻子，明明声音都颤抖得听不出字音了，明明自己害怕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坚强地用自己脆弱不堪的身躯挡在了她们面前。
何馨轻轻抓住了齐睿冷汗直冒的手心：“小睿。”
齐睿害怕得盯着越来越近的异种，身心已经放空了，没了感知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你带着小雪，跑得越远越好。”
她声音轻柔，但语气坚定：“我看不见，跑不快，小睿你保护好小雪，千万千万要活下去。”
“我还能拖它一小会儿时间，你们趁机逃跑。”
她用力推了推发怔的齐睿：“跑。”
异种已在何馨身后一米。
“快！”何馨的眼神空洞，带着恳求，透着哀伤。
异种张着大嘴，粘稠的唾液自上方落下。
落到了何馨的发顶。
齐睿早已吓得动弹不得。
“快……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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