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先买票吧，”蒋子跃下车走过来，“到地方就中午了。”
蒋幼晃晃手里白色的汽车票：“周行远买过了。”
蒋子跃挑眉，看了周行远一眼，“几点的？”
“九点四十。”他说。
是最近的一班车。
他做事一向很稳妥。
于是蒋子跃故作严肃地点点头，说走吧，打头进了车站。
车上乘客不多，稀稀拉拉地剩许多空位。
蒋幼抢着和周行远坐到了一起，蒋子跃也没说什么，很自觉地走去过道对面的位子坐下。
蒋子跃玩了会儿手机之后，就开始靠着椅背补觉。
蒋幼这才小声地拽拽周行远，要给他围巾。
周行远好像在出神似的，怔了一下，“嗯？”
“礼物。”蒋幼观察他的神情，“怎么了，你有点不开心？”
周行远按按眉心，说没有，是昨晚没睡好。
然后他调整情绪，看着她笑了一下，“是什么礼物？”
蒋幼拉开书包，想了想，又说，“你闭上眼。”
周行远眼里有点笑，看着她。
蒋幼也弯起眼睛来，撒娇似的，说快点，闭上眼睛。
周行远便阖上眼睫，车窗外的天光将视野映成红色的。
身边座位微微塌陷，是蒋幼半跪了上来。她手臂靠近过来，有柔软的织物贴上脖颈，淡而甜的味道，与围巾一起从耳畔绕向他颈后。
围好后，又扯着围巾理了理，蒋幼满意道：“好啦。”
周行远睁开眼。
就见她脸庞逆着光，能看清脸颊微小的绒毛，明亮的眉眼被柔化之后，多了分纯净的光圈。
“这个颜色太适合你了，”她很心满意足地端详着他，“我可真会挑。”
周行远明白过来，抬手摸摸颈上的围巾：“你自己织的？”
“好看吗？”蒋幼笑着歪歪头。
周行远看着她，说好看。
车上高速之后，速度提快，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
过道一旁的蒋子跃侧着脑袋，不知道是睡着没有。
蒋幼和周行远本来用一个耳机听歌，她渐渐也打起哈欠，脑袋枕上周行远的肩膀。
两人手是握在一起的。
周行远捏着她的手，望着窗外闪过的景象，神色渐渐沉重下来。
方才在车站之前，小广场上，蒋幼向他跑来。
那片刻，她想起的是最后两人在机场的那次道别，而他眼前，很莫名地、同样闪过什么。
那一幕让他悚然。
他看到蒋幼，或者说是后来的那个蒋幼，躺在监护病房里，各种仪器滴滴响着，她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蒋家父母坐在一旁拭泪。
蒋子跃则是低着头，难以承受似的将脸埋在手掌。
周行远没办法从那一幕中完全回过神。
其实最近，有关于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他已经设想过种种不好的可能。
但那些可能都是仅限于自己的。
……蒋幼不可以。
她正靠在他肩上，呼吸轻而绵长，是很安心的模样。长发散乱地垂在他衣服上，有清甜的香味儿。
周行远无声地看着她。
他无法接受是蒋幼出任何事。
他希望她永远健康、快乐，不要哭。
或许——一定是有解法的。
冥冥之中像在指引着什么的这一切，让他从最初的梦境到现在去明河，又让他看到未来蒋幼在医院的那些画面……不会是毫无意义的。
汽车走高速会省些时间，十二点之前就到明河了。
下车。周行远没表现出什么来，倒是蒋子跃，打完哈欠，很怀疑地看他几眼：“嗯？你哪来的围巾，刚才就戴了吗？”
周行远和蒋幼对视一下，都笑了。
两人一笑，蒋子跃才回过点味来。再回想起之前蒋幼总神神秘秘地躲进卧室，他啧了一声，拽住蒋幼的帽子：“我的呢？我是不是你亲哥。”
“哎有呢有呢！”蒋幼挣脱他，“你的在家里。”
蒋子跃拽着没放，说真的假的。
一路打打闹闹着出了车站。
爸妈认识这边的一个酒店老板，提前给安排好了住处，他们随便吃了点午饭，就循路去住的地方。
结果刚走没两步，见路边蹲着只小流浪猫。很小，白底黑花，两只圆眼湿漉漉地朝他们看着。
“好可爱啊。”蒋幼蹲下来，忍不住伸手去摸。
那小猫一点也不怕人，反而很亲近的，在她手心里蹭着脑袋。
蒋幼笑着仰起头，“你俩快看，这小猫也太乖了。”
蒋子跃一向不喜欢这些小动物，抱着胳膊不屑一顾。
周行远看她逗弄小猫，看了会，也俯下身来。他手指快触碰到小猫的身体时，那只猫忽地抬起脸，圆瞳盯住他。
然后它顷刻炸开毛，叫唤一声，拖着尾巴缩进路边的树丛去了。
周行远的手指顿在半空中。
“咦？”蒋幼也挺奇怪。拽住他的手顺势站起来，说，你是不是太凶了，它害怕你。
周行远怔了片刻，淡淡笑道：“可能是吧。”
心上却添了层阴霾。
那些阴霾一层一层的，像灰色的薄纱，罩在心头。
现在不是什么旅游旺季，明河市里街上的行人也不多，来往都穿着棉衣，行色匆匆。他们很快找到那家酒店，人老板给留的还是间大套房，两室，正好够他们三个住。
给家长报过平安，各自午休片刻，下午出门前，蒋幼趁哥哥在阳台抽烟，溜去找周行远。
周行远从卫生间出来，他刚洗过脸，没擦干净，眉骨上还有透明的水珠。
“怎么了？”他问蒋幼。
蒋幼仰脸看着他，说：“感觉你今天总像有什么心事一样。”
“没。”周行远抹了下脸。然后他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回去之后，我也有样礼物给你。
“啊？”蒋幼的注意一下被转移了，眼里的惊喜都要溢出来，“你给我买的吗？是什么？”
周行远笑，视线带过她白皙的手腕，说等见到就知道了。
“不行，你先告诉我嘛，我好奇。”
她撒了两句娇，周行远却从容，反而提起说：“你记得之前，有天晚上打电话，你说有个秘密吗？”
“记得啊。”蒋幼说。
周行远眼里笑意未散，看着她，目光是静静的。
“等回去了，我们来做个交换，那个礼物换你的秘密，怎么样？”
蒋幼咬着嘴唇思考片刻，“好。”
反正她早晚也要给他知道。
见她回答得干脆，周行远心里却又涌上股说不出的酸涩复杂。
他看她片刻，又抬手来，揉她的发顶。
蒋幼心里一动，得寸进尺，笑道：“那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她往前凑过来，声音很小地说，“抱一下。”
周行远失笑，任由她贴紧，柔软地环住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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