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飞机头终于闭上嘴巴。
他看着周行远在蒋幼身旁坐下来，车门缓慢合上，蒋幼很开心地和他说了句什么，周行远侧过脸去，很淡的笑了一下。
氛围是自然又亲近的。
其实事情到这里差不多就应该结束了。过了两站，蒋幼看到飞机头接起个电话，边讲边下了车。
结果下车之后，这人走着走着，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又扭回头，贱贱兮兮地朝她笑了一下。
蒋幼：……
飞机头笑完，又朝车窗里挥挥手，然后才晃里晃气地走了。
车里，周行远也看到了这个笑。
“我可不认识他啊。”蒋幼回头解释说，“在图书馆那边碰见的，他说是我哥的朋友，我才和他说了两句话。”
周行远垂下眼皮，不甚在意的样子。
继续提：“三倍角公式。”
蒋幼想了想，没有回答。不仅不答，反而凑近过来，清甜的发香和温度也随之靠近过来：“周行远，你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周行远：“不高兴什么。”
蒋幼看着他的表情，抿嘴笑起来，笑了半天，轻声来了句你说呢。
周行远抬起眼，就着这个距离，深深看她的眼睛。
“你要是不知道公式，我才不高兴。”
蒋幼：……
好吧，三倍角。
那天到家前，蒋幼打算好要向蒋子跃兴师问罪一番，类似于“你看你交的什么狗朋友”之类，结果一进门，发现爸妈今天在家。
家里头暖气腾腾。老妈在厨房叮呤咣啷的，喊着说宝贝儿回来啦，今天做你最喜欢吃的番茄牛腩。
这边客厅电视上放着新闻，老爸和蒋子跃坐在沙发上，正神情专注地讨论什么。
蒋幼放下书包听了两句，依稀在聊什么公司的发展和业务调整之类的。
她很惊讶地瞄了蒋子跃一眼。
哥哥什么时候懂这些了？
老爸显然也甚是欣慰，聊着聊着哈哈大笑，说行啊，我今年过得一点不亏，不光闺女知道学习了，连我儿子也忽然长脑子了。
正好老妈端着菜盘走过来，嗔怪地瞪他一眼：“怎么说话的。”
气氛融融。
而蒋幼很快发现，蒋子跃的“长脑子了”不只表现在那一个方面。
吃饭时候，她菜汁吃到嘴边上，只往餐桌那头的纸盒上瞅了一眼，蒋子跃就长臂一伸，拎过来放到她跟前。
要搁以前，这绝对是难以想象的事，你喊他递纸他还会问你是不是没长手。
蒋幼揪起张餐巾纸，挺狐疑地看了看蒋子跃。
蒋子跃察觉到她的视线：怎么？
她摇摇头：没事儿。
擦擦嘴巴，低头喝汤。
“来，都多吃点肉。”老妈给他俩各自夹了菜。
又问蒋幼说，这几天在图书馆学的怎么样。
蒋幼说挺好的。老妈笑了笑，然后很不经意似的问：“对了，你跟班上同学一起去自习的吗？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蒋幼脑中警铃一响，登时想起上次蒋子跃提醒她的话来。
她咽下口饭，诚实回答道：“女同学，是我同桌，她叫孙晓晨，学习很好的。“
老妈点点头，放下些心。倒是老爸在旁边又关心道：“大冬天的，你俩每天等公交冷不冷？要不还是让陈叔接送你们吧。”
“不不不用。”蒋幼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拒绝之迅速，让蒋子跃在对面笑了一声。
“……主要坐公交车也挺方便的，”蒋幼找补说，“一下车就到了。”
爸妈没发觉什么，说方便就行。
过了会儿，老妈又夹了块牛腩到她碗里：“正好今天新买了点水果，明天早上切个果盘，你带去给同桌吃。人家帮助你学习，你要感谢人家，知道不？”
蒋幼说知道的。
在餐桌暖色的灯光下，她心里其实有一些愧疚。
她不知道所谓的“平行世界”从科学上怎么解释，但有时候她会想，也许严格来讲，这里的爸妈并不是她亲生的爸妈。
可他们待她这样好。永远不变的好。
这一来二去的，蒋幼倒把飞机头的事情给忘干净了。
及至第二天中午，又在图书馆附近的小吃街碰到这人，蒋幼才发觉这男生真是莫名其妙得很。
大概是料到她仍会来这里吃午饭，飞机头就在小吃街的街口处徘徊。他穿一件荧光色的羽绒服，夹了根烟，吊儿郎当地杵在那儿，“嗨，又见面了。”
蒋幼拉着孙晓晨绕了一下，没绕开。
飞机头说：“你别一见我就跑啊，主要是昨天忘了要你的电话了，想留个号码。”
“不留。”蒋幼说，“昨天不是见我有男朋友了吗？”
“有男朋友算什么，现在这都什么年代了。谈了分，分了谈的，不跟玩一样。”
见蒋幼对这话略有反感，飞机头说真的，谈恋爱而已嘛，又不是结婚，你不要太单纯了。
蒋幼：“那我们要是结婚了呢？”
“哈？”
蒋幼本来只是顺嘴顶他一句，结果说出口之后，却很奇异地，有了一种在青天白日下把大秘密当成笑话讲的轻松感。
毕竟这几个月以来，这个神奇到几乎有些玄幻的事情一直沉甸甸地闷在她心里，没有任何可以倾诉的渠道。
她自己也没想到，第一次把这件事讲出来，是对着一个路人一样的飞机头男生。
见飞机头表情玄妙，她半真半假地伸出左手：“这里，”指了指无名指，“我戴着戒指的，只不过现在看不到。”
飞机头又：“哈？”
然后他笑起来说：“妹妹你还挺幽默。”
连孙晓晨也没把她这话当真，在旁边扑哧乐了，以为她是在逗这个人玩。
蒋幼收回手。
她耸耸肩，也笑了下说：“不信就算了。”
不远的几米外，周行远却微微怔住。
他们上辅导班，离家远的学生午饭都是在大厦楼下自行解决的，吃完饭回去补个觉，不耽误下午的课。
今天，上次趁他伞的那个男生说，实在吃腻了楼下的食物，不然去附近的小吃街转一圈。周行远说行。
他猜到有可能碰见蒋幼，却没想到下车不远，便见到她站在这里，被昨天那个男生堵着说些什么。
走近过去，便听到她开玩笑似的回话。
然后她举起左手，手很白皙，在明亮的阳光下，每根手指都长而细瘦。她说那里本来戴着戒指。
当然不是真的。大概开玩笑，或者是说着玩。
然而那一瞬间，却不知怎的，好像有丝细弱的电流，同时很轻地从他垂着的无名指上流过去。
他想起元旦晚会那天晚上，蒋幼忽然的失神，冰凉的手指攥住他的手，翻来覆去地像是想找什么。没找到，表情有点慌乱和迷惘。
然后呢。周行远想。然后她问了他什么。
“怎么不走了，”同学回头喊道，“周行远？”
他回过神。
飞机头还在不死心地说：“行了，咱就留个电话呗，当交个朋友么。”
又说：“其实你不给也没啥，我要是去找你哥问，你哥肯定也会给我的，这又不是多大点事。“
蒋幼正要说那你去找我哥好了，旁边有道声音横插进来——
冷漠道：“那你去问蒋子跃吧，别缠着她。”
蒋幼一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干净的颈和清瘦下颌。
飞机头愣了一下，看是周行远，咧了咧嘴角挽尊道：“啧，我又没问你。人家跟你谈恋爱，就没有给男生留电话的权力了吗？”
“有。”周行远淡淡的，“只要她愿意。”
然后他低下眼来看蒋幼，意思是，愿意么。
蒋幼立刻摇头。
周行远便没再管那个飞机头，垂下手，拉着蒋幼走了。
孙晓晨和旁边一起来的男生对视一眼，很默契地双双跟上了。
这次飞机头没再阻拦。
全程最惊讶的，莫过于周行远的那个男同学。
他以为大家都是只会学习的单身狗，单身狗和单身狗相约来吃午饭，结果怎么他上去就拉住了一个漂亮女生。
视线在周行远拉着人家的手上来回打量几下，男生笑着：“周行远，你不介绍一下？”
蒋幼这才发觉周行远还拉着她。
可惜的是，冬天穿得厚，他只是隔着衣袖牵住她的胳膊，修长的手指箍着她，力道和温度都是熟悉的。
周行远松开了手。
“蒋幼。”他说。
男生便很开朗地和蒋幼打个招呼，自我介绍说我叫谢一航，和周行远一起在辅导班上课的。然后又转向孙晓晨，问同学你呢，你叫啥。
蒋幼发现，周行远性格淡一点，但他身边关系近一点的同学，还都是这种热情大方会搞气氛的类型，比如旭宝，又比如这个谢一航。
谢一航绝对算十几岁的男生中最健谈的，一顿午饭下来，连孙晓晨都被他逗笑了好几次。
由于午饭是周行远付的钱，饭后，谢一航便说要请大家吃点零食，于是几个人又拐进路边的便利店里转了一圈。
除了些吃吃喝喝的之外，谢一航还一人给买了一罐咖啡，说下午继续加油。
最后把两个女生送到了图书馆门口。
看着蒋幼进去，谢一航笑着问道：“说吧，你俩谈多久了？”
“嗯？”周行远微微一怔。
谢一航啧了一声道，“这种事还想瞒我。”他做出个火眼金睛的手势，“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周行远看着远处跳跃的明亮阳光。
平静道：“没谈。”
“真的假的？”谢一航并不相信。
他指了指周行远手里的咖啡罐，“刚才买东西的时候，我本来拿了四罐拿铁，然后蒋幼看着了，她说你不喜欢那种加奶加糖的，就换成了这个。”
挤挤眼：“连这种习惯都知道，说没谈。”
周行远没跟他表情互动，而是顿了一下：“她说我不喜欢加奶加糖？”
“是啊。”
“……”
周行远并不记得，自己和蒋幼讨论过咖啡口味的问题。
他甚至都很少喝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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