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好些了么】
语气很寻常，看不出什么。
蒋幼说不上自己是不是松了口气。
方才在路上，其实她想了挺多。有点希望那个场景是真的，他和她在那样昏昧的场景下牵了手。又有点担心，他会因此拉开距离。
可真是什么也没发生的话，又没来由的、有那么点失望。
她看向窗外。
饭店在四楼，楼下的车灯无声流动着，耳边有轻柔的歌声，是店里放的陈年老歌，舒缓得像夏日晚风。
心里的蠢动就这样一点点被勾起来。
蒋幼托着脸，慢腾腾地按手机：【睡着的时候，我梦到你了】
编辑完，犹豫两秒。按下发送的时候，她心跳还是不自觉地快了一下。
手机很快再次震动。
咬了下唇，点开。
他问：【梦到我什么】
……【梦到你去看我】
这条发出去。
几分钟，那边静下来，他不知是没看见还是怎么，没有立刻回了。
点的菜陆陆续续都上了桌。
“来来，吃饭，”老爸把盘子往这边推了推，“都别玩手机了。”
“好。”蒋幼应着，拿起筷子。
手机搁在一旁，后来一直没再响起来。
吃完饭顺便去转楼下的商场。
到卖衣服的区域，老妈兴致勃勃挑了几件冬装，要蒋幼挨个试一试。蒋幼拿着麻烦，就把手里的电话塞给老妈，自个儿进试衣间了。
出来后老妈赞不绝口，说这个好看那个也好看，一股脑塞给老爸让去结账。然后把手机递还回来，老妈顺口提了句：“对了，刚有人给你发信息，有两条呢。”
两条？
蒋幼愣了一下。
打开，一条是周行远的。
他没继续那个话题，只是淡淡回了句：【好好休息】
另外一条是班里同学的群发——【大家寒假快乐！！】
学生时代的寒暑假，总是有种很特别的氛围。
蒋幼在家闷头睡了两天，中间老妈又给她量了几回体温，确保真是健康没事，才放下心来。
蒋幼其实还隐约有些不安，她下意识觉得，高烧可能与“平行世界”的事情有关联。不过除此之外，其它也没任何的异常之处了，暂且也只能静观其变。
到第三天下午，班级群里陆续有人说，卷子改出来了，想知道具体分数的可以问老师。
蒋幼一下来了精神。
怪忐忑的，破天荒地去问班主任，班主任很快回说：数学考了52，有进步！
蒋幼简直有点不可置信：老师您没看错吧？是52不是25？
班主任说，是52，你们数学老师也挺惊讶，还把卷子拍给我看了，大题只写了两道半，不过都得分了。
可不是只写了两道半么。
其中一道是考前周行远划给她的，另一道是她自己在网上找去年的期末试卷，重合的题型，只有数字变动。
最后剩下那半道是看着有点熟，写了两行就不会了，没想到还给分。超出预计的分！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满足的成就感席卷而来。
蒋幼登时就不失落也没不安了，她高兴得想蹦起来。
放下电话跑出房门：“爸妈！我数学考了52！”
爸妈没在家，只有蒋子跃凉凉地躺在楼下客厅打游戏，他从鼻腔哼出一声：“跟被屁崩了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满分是50呢。”
蒋幼哈哈哈地笑，并不搭理他的拆台。
她从桌上拿了个苹果咔嚓咬一口，顺嘴问道：“你怎么没出去玩啊，跟你的佳佳吵架了？”
蒋子跃皱着眉沉默不答话，看样子是给她猜准了。
蒋幼啧了一声，蹦跳着回屋。叮呤咣啷地换衣服打扮一番，没十分钟，她风一样地旋出门：“我出去一趟！”
这种好消息，必须得当面告诉周行远才行！
家门在她身后咣当关上。
沙发上的蒋子跃从激烈的游戏战中抬了下眼。
时间倒回刚放假那天，睡前，老妈进蒋子跃屋里：“儿子，问你个事儿啊……你妹在学校，是不是谈恋爱了？”
蒋子跃装糊涂：“啥意思？”
老妈说，晚上你们在商场试衣服，你妹手机上有短信，她那个名字吧，存的有点不对劲。
“是吗？”蒋子跃还挺好奇，“她存的什么？”
老妈：“……你不要随便打听女孩儿的隐私好吗。”
蒋子跃扯了扯嘴角：“你现在不是在打听女孩儿的隐私吗？”
老妈瞪他一眼，“那能一样吗！”
蒋子跃开始摆烂：“反正我啥也不知道，你自己去问我妹吧。”
老妈静了静，挺担忧地叹了口气。
周行远家。
客厅永远是沉闷不透光的，窗帘厚重地垂着。
他出来接杯水，回房间时，听到对面卧室有母亲打电话的声音。
“诶冯老师你好你好，咱成绩不是下来了么……对对……是吗数学满分了，是不是这次的题目简单啊？……哦好的……作文扣了多少？……这可不行啊，这失分太严重了！……”
周行远沉默片刻，扣上自己房间的门。
窗外仍旧是遥远的电视塔，塔尖的小灯白天不亮，反而不如夜里清晰好看。
书桌上摊着本五三，抽屉里是没拆开的各地模拟卷。
他冷漠地看着这些，有那么一瞬，心里升起淡淡的厌倦。
蒋幼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进来的。
雀跃的名字在屏幕上持续亮着。
周行远顿了一下，才接起来。
“周行远，你在家吗？”熟悉的声音，像从没有过烦恼一样的甜蜜清脆。
他垂着眼嗯了一声。
“我在你家小区门口呢，”声音带笑，听起来很开心，“你要不要出来找我？有个好消息想和你说。”
你要不要出来找我。
周行远静默两秒。
眼前浮现的，却是穿着黑色裙子的撒娇的笑，和校园阳光下，少女白皙脸颊上的细小绒毛。细腻的手指，温软的腰背，和永远诚挚热烈的明亮眼睛。
他闭了下眼睛。
心底里那股浓郁的像不属于他的浓烈情感，在无声地蔓延开来。
……
两分钟后，周行远随手拎起件外套，关门下楼了。
蒋幼裹了裹围巾。
今天是阴天，没出太阳也没有风，站着不动的话有点冷。据说过两天又有大雪。
她原地蹦了两下，呵出口白雾。
原本是一直往小区里面看的，不经意一扭头，却见周行远从左边过来了。
他单手抄兜，身姿是修长挺拔的，眉眼很干净。蒋幼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好看得很，老远就冲他笑起来。
“你怎么从这边出来？”
“东门近。”周行远说。
“还有东门吗？”
“嗯。”
她看着周行远，周行远也看着她。
这是两人第二次在校园外单独见面，蒋幼这一刻才忽然发现，原来迫不及待要告诉他的“好消息”，大概只是个想要见他的借口。
她想了想：“要不要……随便走一走？”
“往右边吧。”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跑过来。也没有问，那个所谓的好消息是什么。
带着一点心照不宣一样的隐晦情绪，两个人沿道路右侧走着。
阴冷的天气，来往的车辆与人群，以及街边清冷或者热闹的店铺，都让蒋幼心里多了一点安静和清甜。
周行远对她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他能叫她安心下来，沉静下来，然后用力生活。
以前是，现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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