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掩耳盗铃式隔离
“哇……”车还没停稳，顺顺已经透过车前窗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合不拢嘴。
“怎么样？没骗你吧？冰湖哦。”李菲对顺顺的反应十分得意。说好了带他去看冰湖，言出必行！
“松开，快点！”急性子的顺顺在安全座椅上拼命踢腿。
“别急啊。”李菲嘴上招呼着，却早就转身够向后排顺顺的位置，拇指用力一按，就将顺顺腿部的按钮松开，同时递过去一个口罩。
在美国，室外戴口罩从来都不是一个硬性要求，不过李菲和欧阳一直严格执行。尤其是今天这样的日子，口罩不仅可以防护，还能保暖。
顺顺对口罩早已十分熟悉。接过口罩后，两侧拉开耳朵一挂，鼻子处一捏。随即，他很快自行解开了胸口位置的安全扣，三下五除二便挣脱了安全带，从座位上跳了下来。出于安全考虑，顺顺座位旁边的车门是无法从里打开的，不过这可不代表他就没法下车。只见他手脚并用，没两下就爬到了欧阳的驾驶座位上，挣扎着就要开门。
“干吗？”大腿被顺顺的雪地靴踩得生疼，欧阳十分不爽地喊道。
“你动作太慢了。”顺顺嫌弃地回答。
眼看着李菲已经先一步下车，顺顺连忙转身，向李菲的副驾驶位置爬去。只可怜欧阳的大腿，又一次忍受了顺顺的靴子摧残。
至于顺顺为何如此心急，看看面前的这片景色就知道了。
这是一个新泽西州立公园，位于新泽西的西北方向。园内有一个巨大的湖泊，湖边连接停车场的地方还有一片人造沙滩。当然，今天是看不到任何沙滩的，因为这里早已被积雪覆盖。
不仅如此，就连湖泊表面都结了一层冰，看上去宛如平地。
要问这冰面结不结实？看看这湖上走着多少人就知道了，还有不少帐篷呢。
“妈妈，那些帐篷是干什么的呀？”顺顺指着湖面上零零散散的帐篷好奇地问道。
“睡觉？额，不可能。”李菲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又马上否决了这个答案。
倒是欧阳反应很快，立刻联想到了：“可能是在冰钓吧？”
“什么是冰钓？”顺顺更好奇了。
“icefishing。”
“icefishing。”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whaticefishing什么玩意儿？”顺顺顿时笑开了。
“去看看呗。看看你就知道了。”李菲一向信奉眼见为实。
于是，一家子小心翼翼地朝着湖面进发。
积雪确实挺厚，欧阳一脚下去都几乎没过膝盖，今年的寒冷可见一般。好在先前已经来了不少游客，慢慢在雪地里踩出了一串羊肠小径般的脚印。顺着这些脚印走，倒也省了不少事。只不过大多脚印还踩得不够严实，有些地方甚至明显底下有冰，一不留神鞋底就要打滑，因此一家三口都走得十分缓慢。
欧阳拿着滑板，义不容辞地走在最前面开路，还尽可能地缩小自己迈步的距离。顺顺呢，人小腿短，正十分努力地跟上欧阳的步子。至于走在最后的李菲，纯属是怕冷，冻的。别人都穿着普通长裤或者滑雪裤，再加上一双鞋底够厚的雪地靴也就算了，唯独李菲不但全副武装，还在长裤外又裹了羽绒护腿，简直比顺顺还显得臃肿，也难怪走路快不起来了。
“妈妈，快点。”前方的顺顺一边吃力地跟着，一边还不忘回头招呼李菲。
“知道了。”李菲用带着手套的手按了按脸上的口罩，心中暗自可惜咋没多戴一层。
走过了这一片雪地，也就是原本人造沙滩所在的位置，便真正踏上湖面了。还没顾得上观看，身边忽然想起一阵引擎声。紧接着，一辆侧面印着police字样的小型吉普式样的四轮小车在巨大的轮胎的带领下飞驰而过。
“哇塞，还能开车……”顺顺又一次发出惊叹。
“顺顺，那是小车，我们这种车是不行的，太重了。”李菲赶紧提醒，以免顺顺联想过于丰富。
“这是police吗？他来干啥呀？”
“来巡逻？”李菲不确定地回答道，目光追随着警车离去的方向。
还是欧阳解了惑：“看，警车停下来了，应该是来检查钓鱼执照的。”
“哦，对。”李菲恍然大悟，心道怎么忘记了这茬。
“什么执照？”顺顺不解地问道。
“执照，就是license。钓鱼必须要先拿到执照才可以，然后每种鱼都有自己的sticker，你想钓哪种鱼，就在你的执照上盖一个这种鱼的sticker就好了。”李菲解释道。
“那如果没有sticker呢？”
“没有的话就是不对的，警察叔叔就会来抓你啊。你看，警察不是来检查了吗？”
“哦，警察会把他关进jail吗？”顺顺继续问道。这是他对警察抓坏人的唯一理解。
“有可能吧，这得问警察。”李菲含糊地回答着。
“顺顺，快来看。”不知何时走开的欧阳忽然在不远处喊道。
“哈？”眼看欧阳不断地挥手，顺顺赶紧一路小跑过去。
原来，欧阳脚边的冰面居然被挖了一个比胳膊略粗的圆形洞。
“看，底下就是湖水。”欧阳指着洞给顺顺，“是不是好厚的冰？”
“嗯！”顺顺脆生生地应道，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洞，“这是怎么弄的呀？”
“应该是之前有人在这里钓鱼的时候打的洞。”
“底下有鱼吗？”
“有啊。”欧阳一边回答，一边开始撩袖子。
“你干吗？不会是想试试水温吧？”李菲口罩下的嘴已经变成了上牙紧咬下牙的样子。
“没，我就看看这冰有多厚。”欧阳嘿嘿一笑，跪在了洞旁边，将那只撩起袖子的手缓缓伸进洞里。
顺顺被欧阳的操作看呆了，又惊奇又有些担心：“小心呀，冷不冷？”
欧阳若无其事地回答：“哇，真的好厚，刚刚摸到水，你看冰面，都到我的肘关节了。”说完，他才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想要抽回手臂。
“慢！”李菲一声令下，“手放那别动。”
“干吗？”欧阳停下动作，无语地继续跪在冰面上看着她。很冷的好不好？
“拍照。”李菲悠悠地吐出两个字，不紧不慢地摘下手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ready？setty？go！”
一个雪坡上，顺顺正坐在滑雪橇上发布指挥，双手紧紧地抓着雪橇的两侧。身后，欧阳谨遵指令，在顺顺喊出go的那个瞬间在他的背上一推。
哗……雪橇在经历了缓慢启动后，逐渐进入状态，顺着坡度愈来愈快地向下滑去。
李菲站在坡上，目送着顺顺坐着的雪橇越来越远，只在雪坡上留下一条美丽的弧线。
到达平地后，雪橇在惯性的作用下又继续前行了一段距离，才终于停了下来。此时，一直端坐着的顺顺突然一个侧扑，从雪橇上扑了出去，直直地趴在雪地上。足足过了好几秒，他才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拍拍自己身上沾着的雪，然后拎起雪橇前端的绳子，朝着出发点迈进，嘴上不停地喊着：
“再来一楞（轮）！我还要再来一楞（轮）！”
大老远就听到顺顺的呼喊，李菲先是欣慰地一笑，随即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看起来玩得还挺高兴，就是这中文发音啊……真是一言难尽。”
“那你能怎么办？”欧阳耸耸肩。
我要能怎么办我早就办了，李菲心理回答了一句。她又不是不知道情况，不过是随意发个牢骚罢了。有时候她喜欢和欧阳斗嘴，斗智斗勇似的，还挺有乐子。可有时候吧，她又特别讨厌欧阳这张嘴，比如现在。本来只是随口一句，偏偏被顶得无话可说。当年那个特会看人说话的欧阳哪儿去了？难道时间真能把一个好端端的男青年洗刷成这么个中年油腻大叔？
哎……李菲默默地叹了口气，表示自己又想多了……没事老回忆美好过去干吗？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么？
定了定神，李菲选择重新回到现实。回忆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不如重视现状，比如……
“嘿，你真的准备一直这么下去啊？”
“什么意思？”
“喏。”李菲朝右侧怒了努嘴，“那么平顺的雪坡不滑，就为了避开人群，选了这么个陡坡，还不背风。亏得顺顺不计较这些。有时候我都心疼他，难得出来一次还要帮着我们一起找没人的角落。”李菲一边注视着顺顺努力拉着雪橇往上爬坡的身影，一边颇为心酸地说道。
难道她会没有注意到顺顺会时不时羡慕地看着其他孩子聚集的小坡吗？那么热闹的场景，传得那么远的欢声笑语，想忽略都难！哪像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滑着。
欧阳并没有说话，李菲却敏锐地感到他内心的松动，决定趁热打铁：“我当然知道健康最重要了。可除了身体健康，也得保证精神健康呀。人是socialanimal，这么老关着他，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你就不怕他憋出什么毛病来？”
“那你想怎么办？”欧阳同样注视着顺顺的身影，平静地问道。
“你说呢？”李菲反问。这么些天，她各种旁敲侧击的，欧阳不可能不明白她的想法。“关键不是还得看你么？”
“怎么又变成看我了？”欧阳复杂地笑了一声。
“不看你看谁？”李菲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一直说学校不安全的难道不是你么？”
“那你想什么时候送他回去？”欧阳索性挑明。
“你觉得呢？”李菲再次反问。换成是她，明天回去都行。这关键不还是得看家里最保守的那个人的决定么？
也不知是因为李菲的表情过于严肃，逼得欧阳不得不认真思考，还是因为此处的冷清和公园另一角的热闹形成的鲜明对比让欧阳有所触动。头一次，欧阳改变了主意：
“那就等天气暖和点吧，他们daycare恢复到室外活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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