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薛冉的秘密

　　五一假期第二天，晚上七点多，北京欢乐谷内一片灯火通明，较之往日，客流明显更加鼎盛。而在这无数家庭、情侣组成的游客中，小雨则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正捧着一大摞传单，跟来往的游客发放！

　　没错，就是发传单。前一天，小雨用了半天时间，将信用卡邮回了老家，将叶英明的住院事宜安排妥当，又临时请林菲帮她找个兼职。可就算她林菲再神通广大，也没办法在一天之内，给她找到什么活少钱多离家近的好差事，于是问她们公司的实习生，刚巧有一人假期在欢乐谷兼职发传单，而说好发晚间场的同学临时有事，便让小雨来顶了上。

　　就这么，小雨来到了欢乐谷。这还是她来北京后第一次过来这儿，以前想去却一直没时间，今日过来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况。

　　“晚上好女士！本店新店开业，今日消费满80元即享78折，免费赠送双皮奶一份，欢迎到里面品尝！”

　　提着声音招徕顾客，一下子，小雨有种回到大学时代的感觉。那时她也经常做这种兼职，一个小时也就十几块。而这次，从晚上五点到十点，底薪100块，每带进一位还有10元钱提成，真的不算少了。

　　小雨在心里盘算，想着多拉几位顾客，若能赚个三四百，至少够她一周的生活费。只是，这次她是要给园内甜品王国中的一家甜品店做宣传，必须穿上一个超大的甜甜圈人偶套装，将脸嵌在甜甜圈中间的洞里，两只手再从两边穿出来，样子颇为滑稽。

　　一开始，小雨还很不好意思，不过一想要为了赚钱，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咬牙，拼了！这么一站就是两个小时。

　　晚上来之前，小雨还是去了薛冉那里，得知她要去做什么兼职，薛冉当下表示要她来自己的店帮忙，按工计酬，还省得她出去找。可小雨却拒绝了。

　　一是她已经答应了别人，不能临时放人鸽子，二则她本就是自愿到薛冉店里帮忙，若是收钱，感觉味道就变了。而就在前一天，她也已经跟林薛两人知会过，过一阵子如果叶英明住院的费用不够，没准还需要向她们借点钱，她可不想一再拿自己的事麻烦她俩。

　　“实在不好意思…”

　　“咳！跟我们两个你客气什么！”

　　当小雨囧着脸跟林薛开口时，二人爽快地回道。听闻又是因为叶英明的事，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她俩知道，小雨如果不是实在没辙了，是绝对不会跟她俩张嘴的。

　　“你说小雨他爸怎么这么快就复发了？我听着都跟着上火，你看她最近瘦的！五一好不容易放三天假，还要出去找兼职，我真是心疼她…”

　　晚间，小雨走后，薛冉跟林菲闲聊说道。

　　“摊上那样一个爸，有什么办法。”

　　“一辈子鸟本事没有，只会拖累老婆孩子，这要搁我身上，早断绝父女关系了！”

　　林菲一脸决然。

　　“可小雨不是你，毕竟，顾念父女情吧…”

　　“顾念父女情？那她爸顾念吗？他要是在乎小雨这个女儿，年轻时早就踏踏实实努力赚钱了，哪会一次次这么上当受骗，到老一分钱没攒下？这功夫生病了，知道闺女长闺女短的了，之前干嘛去了？”

　　一边说，一边拿毛巾擦店里的备品，直把那些杯子碗碟擦得噌噌直响。薛冉见状，忙安抚道：

　　“哎哎哎，轻点儿，轻点儿…”

　　“不过，你说的也是，感觉小雨真是一路跟着他爸被骗大的。从我高中认识她起，叔叔好像就那样儿，到现在还是，你说怎么就会一直被骗，就不改改呢？”

　　薛冉不解，摸着盘子若有所思。

　　“改什么呀？做梦多舒服啊！反正一有事儿有小雨给他买单呢，人家干嘛醒过来！”

　　“这个…？”

　　“快别提这事儿了，一说我就火大！你刚没听小雨说吗，他爸现在都不接她电话了！可真行！有事儿就躲起来，哪有个做父亲的担当！”

　　林菲越说越激动。末了，干脆把毛巾摔到一边干别的去了，薛冉看着又是好一顿叹气。

　　只是，两人不知道，季枫刚刚从楼上下来，一番话刚巧被他在拐角听了到。

　　“难怪她前天晚上回来那个样子了…”

　　季枫心下恍然。可除了这个，他总觉得小雨还有别的什么事儿，不然以那家伙的闷蛋个性，应该不至于哭成那个样子。

　　自打上次因为填词的事发火后，这两周来，他跟小雨都没怎么说过话，赶上小雨也一直加班，两人在家里也很少打照面。季枫也没想到，短短几天这家伙又碰上事儿了。

　　本来，他还打算使点什么手段，想着逼她一把，至少叫她重新出一版词。如今看来，她也没那个心情了吧。正琢磨着，店里的演出开始，于是又上了楼。

　　今天是季枫石膏拆下后第一次回归乐队，他一是来帮薛冉撑撑门面，二是好久没唱，技痒。果然，因为他的回归，店里人气高了不少，好多他的迷妹特意来捧场，二楼几乎坐满。随着季枫一开场，现场再次热闹起来。

　　隔了几个月演出，季枫稍稍感觉手有些生，不过马上便调整了过来。还好他的手臂恢复得不错，手指的反应速度也与受伤前无甚差别，想是与此前小雨逼他喝下的那些汤不无关系。

　　这么一想，刚刚稳下的心神又不免飘忽起来。半个小时后，表演一结束，与粉丝匆匆互动后，季枫便背着吉他起身离开。

　　临行前，特意向在柜台的林薛两人打听了小雨的去向。

　　“依我看，这季枫对小雨倒是很上心，比那个什么程放强多了！”

　　等季枫一走，林菲忍不住说道。

　　本来最开始小雨来北京时，林菲知道她的心思，还挺支持她和这位程总的，可从程放近几个月的表现来看，他也太拖泥带水了！

　　她林菲没别的要求，只要小雨能开心就好，可那家伙显然没有做到，还总让她哭，这么一来，林菲自然要转换阵营。虽说这季枫比小雨小两岁，可做事却是个有主意的，林菲倒觉得两人颇为互补，这才不遗余力地做遍“顺水人情”。

　　可薛冉呢，她未必这么看。

　　虽然嘴上没说，但实际上，她心里其实是站程放的。因为，只有她，知道一件连小雨都不知道的事。

　　如果薛冉没记错，那还是两人刚上高二时。那时，她和小雨刚刚玩在一起，很多事情，小雨还不会跟她说。

　　有一次，期中测评后，那次小雨考得很好，成绩直排到文科班年级第五，可她看上去却并不高兴，甚至可以说，郁郁寡欢，问她原因她也不说什么。

　　晚饭后的自由活动时间，薛冉看见小雨一个人出了教室，于是也远远地跟了上。

　　初夏的夜晚，霞光未褪，晚风柔而不燥，操场的上方稀疏地点缀着几颗星。薛冉眼见小雨只身上了体育馆侧面的楼梯，在第二层缓台的台阶上坐了下，呆呆地望着远处的地平线，满腹心事的样子。

　　刚要上前找她，一抬眼，却见一个男生从小雨上方的楼梯下了来。脖颈处搭着条毛巾，似乎刚从体育馆运动完出来。薛冉定睛一看，不难认出，那正是几个尖子班女生为之着迷的程放——他刚打完篮球，去体育馆天台的水池冲了头发。

　　本想等程放离开自己再过去，可薛冉没想到，程放会突然停下脚步。

　　她清楚地看到，在走过楼梯拐角时，程放向楼梯侧面瞄了一眼，刚好瞧见了小雨。可接下来的事就奇怪了，程放既不走开，也不原路返回，而就站在拐角上方的台阶上，看着小雨的背影出神。

　　直到小雨将头埋进膝盖，身体轻微地颤动起来。直到晚自习的铃响，她先一步离开。

　　是巧合吗？

　　过后，薛冉忍不住猜测。她不知道程放是不是看清了小雨的脸，才选择一直在她身后。还是，站在别人身后不动声色地看人哭泣，其实只是那个学霸不为人知的癖好？

　　有好几次，薛冉都差点忍不住告诉小雨。

　　后来，她和小雨偶尔会在课间的走廊碰见程放，薛冉不止一次地感觉到，程放的目光似乎总会落在身边的小雨身上…那时候起，薛冉便知道，自己可能发现了个秘密，一个连小雨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的惊天秘密。

　　她本想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跟小雨说，可那时的小雨只是个尚处在青春期，因为家庭极度忧郁敏感的孩子，薛冉不知道告诉她这件事，到底是会让她开心，还是徒增她的烦恼。正在纠结时，小雨就转学了。

　　本以为这份学生时代的懵懂情愫，会随着小雨的离场、高中时代的结束而消散，可没想到七八年后，当薛冉留学回国，这两人竟又碰面了。

　　这该是种样的缘分？

　　柜台前，薛冉忍不住回忆起这段往事。一扭头，却被Ben从身后悄悄地环了住，温柔地蹭起她的头发。

　　“也许是时候告诉她了吧…”

　　薛冉想。转身回应她的歪果仁男友。

　　“既然，她已经有了B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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